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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節(jié):第四人稱(27)

第四人稱 作者:陳龍


開學的那天,在母親向那個早已極為累贅的書包里塞進了最后一件衣服后,我終于離開了家。我坐公交車經(jīng)過很長一段時間,才到了大學門口。

我一個人提著笨重的行李走在大學的林蔭道上,周圍都是忙忙碌碌不斷穿行的人群。多數(shù)人都和我一樣,提著繁重的行李,好奇的面孔四處張望。

路旁供新生報到登記的桌子一線排開,一些學生模樣的人在桌子旁負責登記。也有在路邊叫賣開水瓶、床單或被子的人,同樣是學生模樣。

四周是排列整齊的教學樓,以及郁郁蔥蔥到幾乎遮蔽整個天空的香樟樹。

手機響起,是徐子奧。

我接起時,突然被掛斷,隨后看見他在遠處向我揮手。就像之前每次見他時那般,他滿臉洋溢著好看的微笑。

而這時,我仿佛看到他身后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人影。我驚訝地想要叫出那個人的名字,卻一直無法確認。

“眼睛在往哪兒看呢?” 徐子奧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動著雙手,“我告訴你啊,我們兩個居然被分在同一個班,巧吧,以后咱又可以像初中那樣一起上課啦……”

他在一旁哈哈地笑著,但我此時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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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她在轉(zhuǎn)角處消失,再也沒有出現(xiàn)。

“誰?” 徐子奧回頭望了一眼,問我。

“我好像看到她了,” 我頓了頓,“送我可樂的那一個?!?徐子奧想了想,張著嘴長長地“哦” 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著遠處。

徐子奧知道我在說誰。

那是我高中時唯一的一個女朋友,因為某次打完籃球后的一瓶可樂而認識。她叫杜雨菲。可不巧的是,高中畢業(yè)之后,我和她也就分手了。當然,過去免不了有過一段情感的糾結(jié)。

像一切濫俗愛情故事里的主角那樣,我們因為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情愫而在一起,又因為一些更加小得不能再小的情緒而分開了。而我在和她分手后不久,便狗血地看見她早已和另外的男生在一起。越是這樣,我越是發(fā)現(xiàn),我對她最初的好感與幻想逐漸被她消磨殆盡。

本以為我和她會隨著高中的畢業(yè)再也見不到了,沒有想到這么快又在大學里見到了她。

對我來說,這是從未接觸的一所學校,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告別了之前所在的小鎮(zhèn),會有不一樣的生活,會遇到不一樣的同學,有不一樣的無數(shù)可能性。

幾乎所有人都不認識我。

所有人,包括“你”“我”“他”。

我一直以為,在經(jīng)歷了之前無數(shù)的痛苦與曲折后,我承受的一切已經(jīng)接近飽和。隨后的新生活,會給我足夠的時間忘卻之前所牽扯出來的痛楚。

可是,生活就是這樣,像一條滾動的連播劇,在兩代人中交替上演。就像浩瀚大海中的孤舟,你所擔憂的,不再僅僅是突然會卷起的巨浪將自己吞噬。更令人畏懼的,是你自己主動將身體探向了蔚藍而澄澈的水面。最后,終于被水里張開的血盆大口吸入其中,卻只能毫無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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