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頻頻點(diǎn)頭，在桌子底下握住艾雪的手。

艾雪到現(xiàn)在也沒跟家里通氣，就她對徐燕的了解，說了也白說，說不定還得把她鎖起來。她準(zhǔn)備到了北京再打電話，先斬后奏，既成事實(shí)。按照徐燕女士的暴脾氣，這下想不決裂都難。

兩人四目相對，突然都有點(diǎn)說不出口的感慨萬千。

酒喝到眼淚滔天傾訴衷腸，周元的心里還是一片清明。他看著他們，像是看到了自己那些再也不會回來的青春歲月。這是關(guān)于無憂無慮日子的一場告別，未來在不遠(yuǎn)的地方等待他們前行，有些東西消失了，有些還沒來。沒來的，不知是好，是壞……

在四平開往北京的火車上，周元激動地抱住艾雪，發(fā)誓一定要在北京闖出一片天地，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孩。兩個人眼里閃動著淚花，晶瑩剔透，有自以為是的決絕、初出遠(yuǎn)門的不安，更多的是為未來無限美好的憧憬。

2

北京站的壯觀和洶涌劈頭蓋臉向周元砸來，他拉緊艾雪的手，目光在摩肩接踵的縫隙里穿行，希望看到熟悉的面孔。十分鐘后，他們擠出站臺，面對陌生的車流和人流。

北京給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差不多，大，擁擠，人山人海，放眼望去，數(shù)不盡的繁華和熱烈，連空氣都充滿蠢蠢欲動的欲望味道，讓人心潮澎湃。

艾雪突然大喊：“北京，我們來啦！”

周元嚇了一跳，四下去看，還好沒人注意。

“你喊什么？”

“我高興啊。這是北京啊，多少人夢想來的地方，我從小讀課文，念到北京的時候就想，我將來長大一定要到北京去。我現(xiàn)在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你不高興嗎？”

“高興?！敝茉牡ǜ褚慌璨黄诙恋睦渌：迷诎┑臒岫葔驈?qiáng)大，才沒被打擊熄滅。

“你說，我們能在這兒遇見什么人，會發(fā)生什么事？”

“不知道。”

“肯定會很有意思，每天都跟以前不一樣，真好?！?/p>

“希望吧。”

“你怎么這么消極啊，我告訴你，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面前有無限可能。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嗎？一成不變，現(xiàn)在什么樣，死前一天還什么樣，一眼能看到頭?！?/p>

“要是越變越糟呢？”周元暴露出可怕的悲觀和自卑，全國有本事有抱負(fù)的人全奔北京來了，機(jī)會就那么多，注定有人成功有人失敗，他會是幸運(yùn)的成功者嗎？他不敢確定。

“那也比什么都沒有要好。有魔鬼也比什么都沒有要好。我們不能讓青春虛度，對吧？”艾雪笑容燦爛，“周元，答應(yīng)我，我們一定會好好努力，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彼D(zhuǎn)身面對人群，“我會實(shí)現(xiàn)我的理想！”

北京人見怪不怪，連一絲波瀾也沒驚起。

周元笑了一下，挺勉強(qiáng)的，他沒那么樂觀，現(xiàn)在要面對更實(shí)際的問題：“他沒來。”

“誰??？”艾雪還沸騰著呢，目光里全是未來，沒有現(xiàn)在。

“李進(jìn)?！敝茉獔?jiān)持不懈地四處張望，奇跡隨時可能出現(xiàn)，“他說好來接我們的，我給他打過電話了。在車上我還發(fā)短信給他了，你忘了？”

艾雪沒忘，她愿意往好處想：“里面那么多人，也許他沒看到我們。你再打個電話?！?/p>

——占線。

——再打。

——關(guān)機(jī)。

“他不會來了。”

“等等吧，也許在路上呢，說不定塞車呢，說不定比你還著急呢。你們關(guān)系那么好，他不會忘記的?！?/p>

一等就是一小時，手機(jī)還在關(guān)機(jī)。再樂觀的人也撐不住。

“現(xiàn)在怎么辦？”艾雪看看周元，希望能從他那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