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抬頭看我,面無表情地說:“我們想快速審判,二級謀殺的答辯我們會接受。有些方面我們寧可不沾。畢竟那個家族勢力挺大的?!?/p>
“你是指哈倫·波特。”
他點點頭,說:“依我看整個想法大錯特錯。施普林格可以到現(xiàn)場查一天嘛。這個案子什么都有。性、丑聞、錢、不貞的美麗妻子、受傷的大戰(zhàn)英雄丈夫——我猜他臉上的疤就是這么來的——媽的,可以在頭版登好幾個禮拜。國內(nèi)的每一家爛報刊都會貪心地照單全收。所以我們要趕快讓它無疾而終?!彼柭柤纭!昂冒桑项^既然要這樣,他說了算。我能拿到口供嗎?”他轉(zhuǎn)向一直輕輕作響的錄音機(jī),前面的燈亮著。
“關(guān)掉吧?!蔽艺f。
他轉(zhuǎn)過來,惡狠狠地看我一眼,說:“你喜歡坐牢?”
“還不壞。不會見到最好的人,可是他媽的誰想見那種人呢?通點兒情理吧,格倫茨。你想讓我當(dāng)告密的小人。也許我太執(zhí)拗,或者太多情,但我也很實際。你們?nèi)粢退饺藗商健?,是,我知道你們最恨這個想法——可是萬一你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路,你會要一個出賣朋友的人嗎?”
他怨氣沖天地瞪著我。
“還有兩點。你不覺得倫諾克斯的逃遁策略有點兒太透明了嗎?如果他想被抓,用不著那么費(fèi)事。如果他不想被抓,絕不會笨到在墨西哥喬裝成墨西哥人。”
“什么意思?”現(xiàn)在格倫茨對我大聲咆哮。
“意思是說你可能是編些話來唬我罷了,根本沒有什么染過頭發(fā)的羅德里格茲,沒有什么馬里奧·德·塞爾瓦在歐塔托丹,你對倫諾克斯的去向,不比對海盜黑胡子的寶藏埋在哪里更清楚?!?/p>
他又拿出酒瓶,倒了一杯,像先前那樣一飲而盡,然后整個人慢慢輕松下來,在椅子上轉(zhuǎn)身,關(guān)掉錄音機(jī)。
“我真想審問你?!彼穆曇艉艽潭!澳闶俏蚁胫我恢蔚哪欠N聰明人。智多星,這個案底會跟著你很長時間。你走路帶著它,吃飯帶著它,睡覺帶著它。下回一出軌我們就以這個罪名宰了你?,F(xiàn)在我得做一件叫我惡心的事?!?/p>
他在桌上摸索,把朝下的文件拉到面前,·過來簽上名,大聲叫斯普蘭克林。
胖子帶著滿身異味走進(jìn)來。格倫茨把文件交給他。
“我剛才簽了你的釋放令。”他說,“我是公仆,有時候我也有一些不愉快的任務(wù)。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么簽這份文件?”
我站起來,說:“如果你愿意告訴我,好哇?!?/p>
“先生,倫諾克斯案已經(jīng)結(jié)案。不會有什么倫諾克斯案了。今天下午他在大酒店寫了一份完整的自白,然后開槍自殺。我剛才說過,在歐塔托丹?!?/p>
我站在那兒,茫茫然瞪著眼,眼角瞥見格倫茨慢慢倒退,似乎以為我會出手揍他。我一時大概顯得很兇吧。接著他又回到書桌后,斯普蘭克林抓著我的手臂。
他用鼻音很重的嗓門說:“走吧,人晚上偶爾也會想回家的?!?/p>
我跟著他出來,關(guān)上門,關(guān)得很輕很輕,活像屋里剛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