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清兒小姐
斯憔竟是從來不記得回憶里面有這樣一個時光定格,
只有這張照片來給她殘缺的記憶做證明。
很久很久之前的微弱記憶,讓自己剎那間微笑感傷,
差點紅了眼眶。
西雅圖這個城市在很遠的另一面,和斯憔的城市相距九千公里,跨越的時差,恰好是十六個小時。那座城市有斯憔最喜歡的夜景。
她覺得那里的生活節(jié)奏總是比她所在的城市晚,所以她想如果有了后悔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飛到那里去,這樣她至少可以挽回十六個小時的時間。當所有的事情再一次上演的時候,斯憔就知道怎么做是對的,怎么做是錯的。即使事情無法挽回,她還是有足夠的時間收拾行李,把所有的東西打包,再也不拆封。然后她可以從一個房間,出逃到另外一個房間。偷偷哭泣的時候沒有人會嘲笑她,驚恐害怕的時候沒有人會責備她。
斯憔沒有想過,拖著那么沉重的行李來來去去,沒有地方可以長期收留,都是房客。住進一間房子的時候,要想一想租金是否昂貴,有些地方我們付出所有也無法償還。我們以為記憶也會同時更新,卻發(fā)現(xiàn)那些記憶的包裹,還跟隨在身邊,一直沒丟掉。
那么,還是安安靜靜地待在屋子里吧,看天光也好,做夢也好。我們就等著落后的時間追趕上來,等著有人來把時差縮短,直至為零。
[一]
我們在相距九千公里的地球兩端,你在過去的十六個小時,和我說著圣誕的狂歡節(jié)。我看著照片里的你坐在一家西餐廳的座位對面,雙手拿了白色餐巾紙遮住了大半張臉,眼睛明亮,笑容狡黠。你的身后,是落地窗外西雅圖明亮的城市夜景。
斯憔的身影出現(xiàn)在林家明眼睛里的時候,林家明還是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他怕斯憔看不見他,所以還是揚起了手。斯憔站在門口略微掃了一眼咖啡廳的位置,很快也看見林家明。她快速地走到林家明的桌子邊,把肩膀上的包扔在旁邊的沙發(fā)上,然后把黑色的大衣脫下來,坐在林家明對面的位子上。這么冷的天氣,斯憔里面就穿了黑色的大領口毛衣,松松垮垮地掛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斯憔還是老習慣,不會先開口說話,她把左手不自覺地搭在右手胳膊上,看著林家明,等著林家明先說話。斯憔左手腕的銀色鐲子,就晃啊晃,晃到林家明的眼睛里。
在林家明的印象中,斯憔似乎應該還是兩年前他們在機場告別時的樣子。斯憔淡淡的眉毛,淡淡的唇色,瘦瘦的臉頰貼合她淡淡的眉眼,連眼睛也不夠黑得好看。斯憔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她站在機場的檢票口,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沒有表情。斯憔對離別的事情從來不聲色外露,她看著林家明說,不就是兩年么,林家明,飛機從日本轉(zhuǎn)機的時候,看看日本的雪。
但是現(xiàn)在坐在對面的斯憔,長長的黑色長發(fā)像海藻一般,頭發(fā)順著脖頸自然地垂下來,正好半遮住她凜冽的鎖骨。黑色的眼線把眼角挑起來,別有一番好看風情。沒有變的,只是那種淡淡的眼神。
林家明問,斯憔,想喝點什么。
咖啡就好,斯憔回答極簡潔。落地窗外透進來天光,整個店里面都是暗暗的光景,斯憔坐在那里,把胳膊支在桌子上,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臉上開始隱約出現(xiàn)不耐煩的表情。其實斯憔只是想她橘色的平底鞋又沾了灰,腳趾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