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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去學(xué)校，要聽話。這次再不能耍脾氣。為了你去朗清，我找了多少人。”馮裕狠狠地吸一口煙，就不說話了，只是盯著兒子。

馮子青扭頭看著窗外。太陽懸在地平線上，旁邊的云臟兮兮的，把太陽抹得暗淡，就像一個渾濁的眼球。遠處酒店霓虹燈招牌閃著猥瑣的光，一如在酒席籌劃著交易的人物。華燈初上的夜晚——城市鬧劇拉開大幕的時刻。這又有什么好看？馮子青起身向臥室走去。

反鎖好門，拉上落地窗簾，也不開燈，外面俗氣的夜色就可以完全擋住。馮子青靜靜地躺在軟軟的席夢思床上，飄浮在無邊的黑暗中。

“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睎|皋子大概已隨登山采薇的叔齊伯夷化為塵煙，難道他的暮色也一同融在那抔黃土中？馮子青靜靜地躺到冰涼的地板上，飄浮在無邊的黑暗中。

心里還是亂亂的?！斑@孩子我們教不了?！币粚裰氐淖齑皆谀X子里不斷開合，“如果我們的還不是素質(zhì)教育，那您還是另請高明?！?/p>

“鄭校長，這是從何說起？”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馮子青很難想象，身為國企副總的父親居然在校長鄭樺面前賠著小心，“孩子不懂事，所以還需要學(xué)校多管教。”

那張肥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喝酒喝得發(fā)紫的嘴唇一張一閉隱約露出抽煙抽得發(fā)黃的板牙，“這孩子知道得挺多嘛，都在記者面前痛陳時弊了。”鄭樺艱難地把滾圓的右腿放在了同樣臃腫的左腿上，真皮老板椅發(fā)出了吱扭吱扭的響聲，“這要是播出去，明德就全國聞名了！”這張臉一下子就暗下來，“省領(lǐng)導(dǎo)打電話問我情況，問我們的課改是怎么搞的。這樣的孩子我們怎么留？留下他，學(xué)校以后的管理怎么進行？這里是省會，不像你們那里朗清那樣的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