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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論智識之德及其弱點(1)

利維坦 作者:(英)霍布斯


任何物之德,皆由比較而知,如世間人人之所有俱同,則無可寶之物矣。所謂智識之德,乃指心之技能,而為人之所稱贊所歆羨而欲能之者,此謂之聰明。

此類之德,凡分為二:曰,自有的;曰,獲得的。所謂自有的,非謂其與生俱來,蓋與生俱來者,只有感覺,而感覺者,人與人不甚殊,且無甚異于禽獸。所謂自有的聰明,乃指其只由習用而來,非以方法學來者也。此自有的聰明,實成于二物:一為想象相續(xù)之迅速;一為注定目標而不移。迅速之反面,即為遲鈍為愚魯。  

此遲速之異度,乃因人之好惡情感之不同。故其思潮,或循此徑,或入別途,而其中途之所沾著,又每不同也。思潮程中之所注者,不外物之相同、相異、功用,及如何而可為用。能見人所不能見之同點者,謂為良美的想象;能見人所不易見之異點者,謂之良美的判斷。能判斷時與空與人之不同,于事業(yè)上極為重要,此乃謂之通達。富想象而無判斷者,未足稱道,若能判斷而通達,則雖鮮想象,亦足貴焉。能通達矣,尤必能專注于目標,即知其用足矣。能此者,然后其議論可以富于譬喻,而為人所樂聞焉。多想象而不能注于目標者,往往近于癲狂,蓋其與人議論,每每岔入旁文,而竟忘其所云,此其故多由于無經驗。故于他人所視為故常,乃猶以為新奇,而津津道之;又或由于怯懦,故有他人所視為細微,乃猶以為重大;如是奇所不必奇、重所不必重,而其議論乃漸失其的矣。  

良好之詩,無論為敘述的,或演義的,以及短詩,與其他小品文字,其中想象較重于判斷;然亦不可不通,至為人厭。  

良好之歷史,判斷最為重要,蓋重在記述方法與其事實,而刪繁取要也。想象殊無關系,除非用以潤飾其文耳。  

稱贊或斥責之演詞,想象最重,蓋其目的不在真理之如何,而唯在對某人欲榮之或辱之耳。榮辱乃由比較之詞而見,判斷之力,不足移人好惡之情。  

勸告之文若系為真理的,則判斷為重;若系為誘惑的,則想象為重。  

謀劃事業(yè)之文,以及其他尋求真理之文,則判斷為獨要。唯有用比喻出之之時,有需于想象耳。至于一切影射之詞,則于此萬不宜用,蓋此乃鄭重研求之事,非用以惑人也。  

凡議論若有悖于通達之義,則無論其想象如何豐富,只可謂之不聰明。  

人之思想,在秘密中,無所不及,無論圣潔也、褻瀆也、清潔也、淫穢也、莊重也、輕佻也,無所不有,絕無所羞愧。然若宣之于口則有時、地及人之應考慮。醫(yī)學家、解剖家可以論述污穢之事,蓋所以教世,非為悅世。若使他人而自寫其污穢之思想,則譬若失足污泥之中,不自洗滌,乃竟獻身于交際之場也,豈不慎乎?今與熟友閑談,不妨以同聲異義之字為戲,若在演講、誨道,或與不識之人談論,則一切滑稽之詞用之皆為不通。故不聰明者,非想象之缺乏,而實為不通耳。故能判斷而乏想象者,謂之聰明;能想象而不能判斷者,則否。  

今有人,有謀在胸,于是思想及于若干事物,若于此中能發(fā)現何者于所謀為有益,何者又別有用處,如其發(fā)現非屬易能者,則謂之精明。精明者,蓋由經驗與記憶而來。此種能力,人與人不甚殊,唯因想象及判斷之不同,而人之環(huán)境與計謀又有異,故不同耳。治一家與治一國,其所需之精明不甚殊度,特其事有異,譬如寫人之小影,與繪其全身大像,其技未始有異也。通常之一農人其治其家,較之一國首相之為之代治,固猶較勝矣。  

于精明之外,又加以不公不正之手段,如是者,謂之狡詐;人于貧窮或恐懼時,往往出之,如是者,乃為怯懦之表現,意欲規(guī)避目前之禍而不計及將來也。若大度之人,則斷不采不公正之術。  

論及獲得的聰明,則皆由推理而來,由于用詞正確,以科學方法得之,予于第五第六兩章已詳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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