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個沒有“重新開始”按鍵的PRG游戲,傷害了就是傷害了,永不可能delete掉。
我休息了一下,下午兩點去看李哲時,意外地碰到李哲的父母。大家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原來李父是部隊里的大校,李母是軍醫(yī),李哲在家排行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哥哥。
很奇怪,我覺得李哲和他父母長得都不怎么像,而且他們說話相處時,是客氣多過親密的樣子,感覺不太像一家人。最不正常的是,對于李哲的受傷,他父母看上去很擔心,唯恐治不好,偏偏又看不出有一點傷心難過的樣子。
自然,這些感覺我只能埋在心里?;蛟S軍人家庭比平常人家要嚴肅些,感情內(nèi)斂些也未可知呢。
我去走廊上接了個電話,再回來時,他父母已經(jīng)走了。
李哲斜坐著,唇色比夜里更蒼白,見我進來,突地偏過頭去。我看看他,不知怎么,心底酸酸地就想哭。
“你走吧,我累了?!崩钫芤膊豢次?,忽而開口。
“你睡會兒好了,我等你睡著了再走?!蔽?guī)退汛矒u平,蓋好被子,又隨手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邊。
李哲掃了我一眼,“杜辰薇,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因為同情而留在這里。”
“什么因為同情,你忘了你是我最可愛的房東兼好朋友了?”我竭力彎著眼睛,露了一個笑臉,湊到他面前。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崩钫芎仙涎?,語調(diào)竟是從未有過的陌生。
一連三個“你走吧”,聽得我難受無比。李哲這么說,是因為心情極度惡劣?抑或是產(chǎn)生了強烈的自卑心理?甚至有自暴自棄的念頭?
我不由得握緊他的手,低低地說:“李哲,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請你千萬不要讓你的父母家人失望,也不要讓我失望。你知道嗎?上次看到你幫我改的余秋雨的文字,我心里想的就是excellent。你是我所有朋友里面最聰明的一個,我知道你也會是最堅強的那一個……”
不知不覺,視線越來越模糊,一滴滴淚珠不受控制地掉下來,落在我和李哲十指交纏的手上。
李哲長長的睫毛微顫了一下,仿佛要張開,然而,終是如瀕死的蝴蝶般,再不肯動一動,依稀在眼底投下月牙形的影子,脆弱得讓人痛心。
Vitas干凈的聲線,陡然打破我們之間的沉寂,是李哲的手機鈴聲。李哲卻仿佛沒聽見,依舊無聲無息地閉著眼睛。
“我?guī)湍憬??”我問?/p>
李哲沒反應(yīng)。
《Опера№2》令人震撼的高音,持續(xù)不斷地詠唱著。不可替代的海豚音,糅合了天使與魔鬼的特質(zhì),恍如來自異度空間,讓人情不自禁地產(chǎn)生一種戰(zhàn)栗的快感。
我猶豫著拿過手機,停了停,終是按了接聽鍵。
那頭是公事公辦的人聲,“是李哲嗎?我們是Y區(qū)公安局。昨晚十一點接到110報案,在目擊者的幫助下,我們已經(jīng)當場抓到一名打傷你的犯罪嫌疑人。你能不能盡快過來認一下人?”
“李哲現(xiàn)在在醫(yī)院,一有空就會過去的?!本尤贿@么快就抓到壞人,我有些欣喜,忍不住追問下去,“那個疑犯說了什么沒有?為什么要這樣故意打傷人?”
那頭答道:“案情我們不方便透露太多。不過據(jù)疑犯交代,他是和幾個同鄉(xiāng)昨晚九點在永福路上閑逛時被人用錢收買的。你們最好想想清楚,李哲得罪過什么人,以便我們盡快偵破案情?!?/p>
“嗯?!蔽倚念^剎那間一陣恍惚。
打傷李哲的人是被人收買的?收買的地點是永福路,維東昨晚吃飯的地方是“雍福會”,不正是在永福路200號?這是偶然的巧合,還是我又被維東的謊言蒙蔽了?
定定神,不等對方掛電話,我急忙問:“疑犯有沒有說收買他的是什么樣的人?相貌、身高、發(fā)型?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
“這些疑犯也沒說清楚,他只知道對方挺有錢的。因為疑犯向?qū)Ψ揭髢r錢翻倍的時候,對方很干脆,一點沒猶豫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