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出身后是庫克醫(yī)生。
聽到他的聲音,她們放開我笑著跑走了。
他拍拍我的背,從我身邊快步走過,不想讓我覺得過于尷尬。
晚上,我和庫克醫(yī)生坐在甲板上,又想起了白天的事。
我不太清楚,她們是否只和我這樣鬧著玩。
我不清楚是否她們想讓我知道,要是以后晚上我想約她出來,她一定會答應(yīng)我的。
每天,我都會看海灘邊上的帳篷。
要不是他每晚會叫亨森的名字,我會覺得難以相信,那頂帳篷里會真的有人,而里面竟真是皮爾里。
天黑后,站在埃里克號的甲板上,我看不到帳篷里有燈光,有燈籠,有營火的煙,甚至寒冷的雨夜都看不到。
無論白天黑夜,我甚至都絕少見到他投在帳篷上的影子。
有些天,這次救援的使命好像都被徹底遺忘了。
除了庫克醫(yī)生和亨森,似乎沒人記得山崖下的那頂帳篷。
如同皮爾里已被隔離,我們都在等庫克醫(yī)生宣布他已病愈、不會傳染的消息,然后便可帶他回家。
庫克醫(yī)生每天都去皮爾里的帳篷,有時一天幾次。
每次出來,都是副更加焦慮的表情,總邁著憂慮的步伐離開。
有時我覺得,我們好像不是在盼皮爾里從帳篷里出來,而是等他死的消息。
“皮爾里知道你在這兒。
”有天晚上,庫克醫(yī)生告訴我。
“亨森跟他說的。
要是皮爾里頭腦正常,你在這兒不會讓他覺得有什么問題,就像和皮爾里夫人一樣。
但你現(xiàn)在像我們一樣,正好碰到他神經(jīng)錯亂,他還從沒見到過你。
別擔(dān)心,就我所知,你不是主要的問題所在。
他提起弗朗西斯·斯特德要比你多得多。
”我突然想到,我也可以離開伊塔回紐約去,甚至都不用看他。
聽到過他在夜里的吼聲便夠了,或許他就只知道那么一個詞。
假若如此,很可能我一生都不會見到皮爾里。
但這很荒唐,我走了這么遠(yuǎn),連看他一眼都沒有便得回去。
我在考慮跨過那條海灘禁路,把頭伸到他帳篷里看他一眼。
有天晚上,皮爾里喊叫亨森的時間特別長。
庫克醫(yī)生跳下床,在船艙里踱起步來。
“亨森到底跑哪兒去了?”他差不多是和我在耳語,唯恐把皮爾里夫人和瑪麗吵醒,可我覺得她們肯定早都醒來了。
“他會不會沒聽到皮爾里在喊他?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皮爾里夫人和孩子帶來怎樣的后果嗎?”后來,喊聲停止了,庫克醫(yī)生卻睡不著了。
“我?guī)ьI(lǐng)此次援救的動機(jī)可不像我告訴你的那么純潔。
”他說道,“要是我把皮爾里安全救回,對我自己的事業(yè)可是不小的幫助。
”“我知道,”我答道,“這樣想也很自然。
”“這次救助的結(jié)果將會影響我在皮爾里北極俱樂部的地位,我會有機(jī)會組建自己的探險隊(duì)。
我知道他的妻女在等我?guī)厝?,但我也在考慮,要是我把他扔在這兒,他活不過冬天,那人們會對我有什么看法。
”他往風(fēng)向號那邊瞥了一眼。
我們的舷窗正對她們的,窗上都掛著小簾子。
“我曾告訴她,無論有沒有他,我們最后都得離開。
她提醒我,派我到這兒來是為救他。
‘我一直在救他,’我跟她說,‘可我到這兒來也是為帶你和你女兒回去。
’她想為我寫書面承諾,允許我強(qiáng)制把他從帳篷里帶出,送到船上。
我告訴她,除非他愿意走,否則我們必須讓他呆在這兒。
兩條船的船員都在等我,等我無論采取什么辦法結(jié)束這次救援,然后在冬季來臨之前啟程返航。
或許他們應(yīng)該派別人來,派個他覺得不那么受威脅的人來,派個敢于頂撞他的人。
”“不能強(qiáng)迫他離開,你是對的。
”我答道,“皮爾里夫人不該讓你那樣做。
”“今天我跟皮爾里說了,要是他不跟我回去,我會覺得沒有盡到對皮爾里北極俱樂部的責(zé)任。
‘是啊,如你所言,醫(yī)生,’他說道,‘是皮爾里北極俱樂部。
你還沒那么走運(yùn),還不是庫克北極俱樂部。
你在超越我之前先得救我。
如果你把我?guī)Щ厝?,他們就會看好你?/p>
誰能比救了皮爾里的人更強(qiáng)呢?他可是做到了皮爾里做不到的事——把皮爾里帶回了家。
’”“你該睡覺了。
”我說道。
“皮爾里一家身處困境,我想幫助他們。
”他說道。
“可我也一樣,我應(yīng)該能夠預(yù)見到。
我原以為,皮爾里要是活著,會等人救他回去,風(fēng)向號會失蹤或損壞了。
我知道不該把自己當(dāng)做這件事的受害人,可看來無論我做出何種決定,都是在冒險,得付出大的代價。
如果我下令把皮爾里帶出帳篷送上船,他會告訴人們,要不是我的緣故,他早都到達(dá)北極了。
他便不會因?yàn)楹推夼煌@救而蒙羞。
他會和皮爾里北極俱樂部一道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