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知道你家里的那個男孩不是你兒子,甚至在圣約翰斯也有人知道,知道你不是他父親。
這些人一直在背后嘲笑你,已經(jīng)許多年了。
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作為朋友我再也無法容忍你這樣被人愚弄了。
當然,對于我告訴你的有關(guān)庫克醫(yī)生的事,我沒法證實,而且假如你把這事講給別人聽,我也會否認曾給你講過這事。
'"'現(xiàn)在,你或許知道為什么皮爾里會那樣對我。
'弗朗西斯對我說,'遇見他時我無親無友,因此我崇敬他。
當著別人的面,盡管他沒有泄露我的秘密,但他總是取笑我,拿我開涮,開只有我倆才聽得懂的下流玩笑,把我支來支去,為他和其他人跑腿。
人家都知道我成了皮爾里的仆人,而我也毫無怨言地承受了這一切。
'"庫克醫(yī)生看了看我。
"你可能會想:既然把我的事告訴了弗朗西斯,那他為什么還把我們兩人都招募進他的遠征隊?按皮爾里的判斷,弗朗西斯是個沒用的烏龜王八,根本沒膽量向欺負他的人復(fù)仇。
至于我,當申請作為北格陵蘭遠征隊隨隊醫(yī)生的時候,我為了獲得極地探險的經(jīng)驗,也把對皮爾里的厭惡擱在一邊,因為我知道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
皮爾里接收了我,大概也是為了有利于遠征隊,他同樣把內(nèi)心對我的所有仇恨擱在一邊。
我們沒有提及第一次相見的事。
我認為,皮爾里覺得把我和弗朗西斯放在同一支遠征隊里會是件很有趣的事。
看看弗朗西斯如何鼓起勇氣跟我作對,這一定讓人開心。
他也許曾認為,弗朗西斯會公開譴責(zé)我讓他妻子為我生了個孩子,因此羞辱我,還可能讓我名譽掃地。
我斷定,他認為弗朗西斯不會有什么非常舉動,危及那次遠征。
對于人的個性,他從來都把握不準。
"但是,坐在石凳上向我吐露真相的這個弗朗西斯·斯特德不是那個任由皮爾里辱罵虐待的弗朗西斯·斯特德。
在表露出他知道我就是那個跟他妻子一起背叛了他的男人之后,他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看著我。
我竭力保持著鎮(zhèn)靜。
"'斯特德醫(yī)生,我的確遇見過你妻子。
'我說,'可我們只是偶然認識。
我跟她表姐莉莉更加熟悉。
'"'庫克,我是帶著要殺你的意圖參加這次遠征的。
'他說,'我有很多次機會,不僅可以殺你,而且還不被發(fā)現(xiàn)。
作為同事,別人常??床坏轿覀z,就像現(xiàn)在這樣,有時候在某些地方,只要腳下一滑就意味著死亡。
我只需把你推進哪條冰縫,然后向其他人報告說是事故。
可我沒法讓自己這么做。
我妻子在我離開她幾年之后自殺了。
她死了。
我認為你有責(zé)任。
可不知為什么,我沒法鼓起勇氣殺你。
我簽約加入這次遠征,似乎就是為了把你拉到一邊,把這一切告訴你。
你就是我妻子的兒子的父親,對此我不再懷疑。
現(xiàn)在我相信了,好像相信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德夫林,你要知道我這是第一次聽到阿米莉亞的死訊,第一次聽到她是怎么死的。
也許,他從我眼中看到了痛苦,那就是他的復(fù)仇。
"他的聲音非常鎮(zhèn)靜,非常從容。
我早該知道他只有最后一件未竟的事了。
"聽到他曾經(jīng)想殺掉我,我渾身發(fā)抖。
雖然他說他已經(jīng)改變了主意,但這并沒讓我安心多少。
他能這樣當面說起這些事,本身就表明他也會馬上又變回來。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別人到底離我們有多遠。
"他身上好像沒武器,可在我倆的醫(yī)用包里各有一套解剖刀。
他發(fā)現(xiàn)我在看著那兩個包,并排著放在我倆之間的地上,用繩子纏好的兩個粗麻布捆。
"'別擔(dān)心。
'他笑了,好像如今在我腦子里的那想法早已在他的心中醞釀了好多年了。
'如果你承諾為我保密,我會承諾為你保密的。
'他把我的沉默當做了認可。
的確,事情也只能這樣了。
"他離開那堆巖石,回到紅石屋。
那天晚上,他走出那幢房子,就再沒有回來。
"因為大家都以為我跟他接近,所以皮爾里要我寫了刊登在報紙上的那份報告。
"回到布魯克林,我與圣約翰斯登記出生和死亡的機構(gòu)進行了聯(lián)系。
他們向我確認,阿米莉亞·斯特德的確已死,不過正式登記的死因是意外溺死。
"庫克醫(yī)生嘆了口氣,似乎他的故事講完了。
不過,可以肯定他沒講完,可以肯定自從我來到布魯克林之后他的心里還有話要說,有與他在信中的說法不盡相同的解釋。
可以肯定他講的這些不是幾小時前他曾提及的事情,當時,他的聲音因為畏懼而顫抖,說他還有事情沒告訴我,那是只有在沒人的地方才能向我袒露的事情。
"我不懂,你沒必要害怕什么。
"我說。
"你母親離開紐約回到紐芬蘭后,還給我來了封信,不像以前我所寫的那樣,再沒寫信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