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下山,看見在巖石嶙峋的岸邊還有一盞燈,我想那是劃艇上的燈。
這里沒有沙灘,陸地在我右邊突然沉了下去。
這路真不知怎么走。
當(dāng)接近那盞燈時,我看見一條干涸的河床。
于是我沿著河床一直走到劃艇的上方,那小船正在水上顛來蕩去,靠一頭錨和一個大個子穩(wěn)在水面上,那人正用雙手抓住一塊巖石。
"還好沒風(fēng)浪。
"他說。
小船離我站的地方至少還有十英尺低。
"我怎么上來?"我問。
"把燈滅掉,然后跟包一起遞給我。
接著你跳下來。
""包我拿著。
"我說。
包里除了我的個人物品外,還有我母親的那張單人照和我保存的庫克醫(yī)生寫給我的信,這些信被緊緊地裹成卷在床柱子里藏了很多年。
"隨便你。
"他說。
我把提燈遞給他,當(dāng)他松開一只手接住時,船顛得更厲害了。
他把燈放在身后盡可能遠(yuǎn)的地方,另一只手沒有松開巖石。
"好了。
"他說,"跳吧。
"我猶豫了,又一次想起了母親。
人們在遠(yuǎn)離海灘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她,就在這艘船現(xiàn)在的位置。
盡管現(xiàn)在是夏天,水也一定很冷。
頭還沒入水就會感到寒冷刺骨,冷氣倒抽,大口喘氣。
如果人們正好在發(fā)現(xiàn)她的地方又發(fā)現(xiàn)了我,這樣的巧合既離奇又合適。
我感到一陣恐慌。
如果有人在15年前我母親跳海自盡的那塊巖石下找到我的尸體,誰還懷疑我不是死于自殺?我告訴自己,這樣想很滑稽。
愛德華肯定不會這樣做,他肯定還沒絕望到要把我從他生活中除掉的程度。
我跳了。
當(dāng)那人抓住我的時候,他盡量在顛簸的船上保持身體的平衡,手卡在我的腋下,感覺好像是手在捏緊,拇指差一點就和其他指頭合攏了。
甚至在他把我舉在半空的時候,我還在擔(dān)心他會不會把我舉過船幫,摁到水下。
他這樣做輕而易舉,而且不留痕跡。
他慢慢地把我放下,讓我坐好,面朝著他。
他坐下,拉起船錨,把劃槳架在槳架上。
只劃了一下,船便升到了浪尖。
很快,小船飛快地滑行起來,仿佛正被一艘蒸汽船牽引著。
此時,借著提燈的光,我能看清他的面容了。
他頭戴一頂破爛的冬帽,一簇簇赤色的粗發(fā)從破爛處露出來。
怎么想他也不可能是愛德華的同伙。
愛德華叔父。
達(dá)夫妮叔母。
也許,我把她孤獨地留了下來,永久地留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