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翻臉了?是她翻臉還是我翻臉?”蔣運明站了起來,沖著曹亮嚷道,“既然大家是合作,就應該相互平等,憑什么她就要占百分之七十的利潤?干嗎呢,哥們兒成什么了?拿哥們兒當冤大頭呢!?曹亮,不是我說你,你也忒好說話了。我記得你從前可不是這樣兒呵!”
“就算是這個方案不合理,那也不能明里暗里地跟人玩小心眼兒!這也忒沒勁了!”
“誰跟誰玩小心眼兒了?”
“那你敢說這個報價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人他媽葉遠遠又不是傻子!”
“沒有,就沒有!怎么著吧?她他媽愛傻不傻!”
“行,既然你要這么說,那我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別以為除了揚州的蔣運財,全中國就找不到別的廠家了!”
“你什么意思?”
“我就這意思!”
“我就不明白,憑什么葉遠遠說什么就是什么?說我玩他媽小心眼?哼,誰玩誰知道!”
“你什么意思?”
“我就這意思!”
……
兩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最后把這場爭執(zhí)演變成了幾乎失去了理智的譏諷和謾罵。
“我說你沒毛病吧你?怎么跟神經病似的了?就為點兒錢,你至于嗎?你窮瘋了?”
“我沒瘋。我好好的,我再瘋也沒讓一個娘們兒給忽悠暈了!”
“你說話別那么沒勁,行嗎?你自個兒玩的篡兒,讓人給識破了,就著臉跟這兒撒潑皮,真他媽沒勁!”
“我就他媽沒勁了,怎么著吧?葉遠遠有勁,你就等著瞧吧你!早晚的,哼!”說完,蔣運明徑直沖出了辦公室,一摔門,走了。
“操,傻逼!”曹亮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氣得半天沒能緩過勁兒來。這大概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跟蔣運明發(fā)生如此激烈的爭吵。他意識到,如果這個問題最后處理不好,那他和蔣運明二十多年的友情很有可能就此走向破裂。難道真的是自己過分了?從蔣運明剛才的表現(xiàn)完全可以看得出來,蔣運明現(xiàn)在明顯懷疑自己背著他,私下里跟葉遠遠有了某種不可告人的默契,甚至是勾當。這可真是冤透了。他極力想弄明白,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到如此令人鬧心的地步?想來想去,就一個字兒,“錢”,都是他媽錢鬧的。曹亮點上一支煙后,一頭倒在沙發(fā)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葉遠遠推門進來了。曹亮這才急忙抬起身來,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煩躁和郁悶。你怎么啦?跟蔣總鬧別扭了?葉遠遠明知故問。一陣沉默后,葉遠遠接著又說,我又大概地算了一下,揚州這次的報價比以前給我們的報價高出了六到七個百分點。要按這個報價做下來,那咱們也就沒什么利潤可言了。我又聯(lián)系過上海和蘇州的其他幾個廠家,他們的報價很快就能發(fā)過來。到時候咱們可以再仔細比較一下,起碼可以作為跟蔣運財討價還價的依據(jù),你說呢?可是蔣運明堅決不同意你說的百分之七十利潤的分配方案。曹亮直言不諱地點破了事由的根本所在。葉遠遠稍稍地遲疑了一下,回答說,其實我早就料到了會這樣。那他什么意思?他覺得多少合適呢?經葉遠遠這么一問,曹亮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沒跟蔣運明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這個問題。剛才兩人掐了大半天,一句實質性的話都沒有,全是一堆沒用的廢話。
“要不這樣,亮哥,要不你再跟他談談,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完了以后咱們再商量?”葉遠遠平靜地說。
曹亮點點頭,說:“好吧,我再問問他吧?!?/p>
原本打算把關于曹欣欣的一些情況先委婉地跟曹亮說說,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夠及早地幫著孩子從這種青春期的情感誤區(qū)中擺脫出來,當然,辛波會非常小心、婉轉地跟曹亮談及這個十分敏感和尷尬的話題,可是曹亮跟蔣運明之間的這場不愉快,徹底打亂了辛波的計劃。這是一個很不好裁判孰是孰非的問題。要想解決這場糾紛,除了大家坐下來,冷靜、理智地好好商量,達成一致,別無辦法。至于蔣運明和曹亮之間的哥們兒友情會不會因此而受到損壞,或者兩人之間已經由此產生的裂痕能不能再恢復如初,這就不太好預測了。要說起來這是個非常古老的,既簡單又復雜的問題。朋友與朋友之間的友情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靠什么來維系,以及什么樣的友情才算是真正的友情,它都包括了哪些具體的含義,或者說是應該具備的要素,任何極端的理想化的贊美和不屑一顧的全盤否定大概都是不對的,因為人是一種極端個體而又無法脫離群體而存在的物種。辛波建議曹亮先暫時盡量地拋開同蔣運明是哥們兒這個概念,而冷靜、理智地協(xié)商解決之間的分歧??傊?,還是應該以和為貴,尤其不能憑感情用事,更不能拿經濟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