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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權(quán)利 第二章(5)

暗權(quán)力 作者:劉誠龍


感動價里,有級別券原理在起作用。翻開史冊,幾乎頁頁都有。為證明唐太宗剪須熬湯把人感動得淚雨婆娑不是孤例,就再舉個例子吧。乾隆有一次正在吃飯,太監(jiān)闖來報喜,報告金川用兵終于勝利了(金川大致是現(xiàn)在的大渡河地區(qū),乾隆兩次在此地用兵,耗費銀兩近一個億),乾隆高興了啊,那眼淚掉下幾顆來,有一顆眼淚掉到魚羹里了。乾隆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忙叫太監(jiān)把這碗含有稀薄“龍液”的魚羹湯送給帶兵首將文成,且叫太監(jiān)細(xì)敘魚羹端詳,“上即命脈封魚羹以賜文成,并申明其故”。這下,可把這個文成感動得哭了,哭得不成樣子:“臣敢不竭死以報圣上之眷也?”魚羹里含了點領(lǐng)導(dǎo)的眼淚(這眼淚里含什么成分?是對千萬士兵掉了生命的感激,還是自己屁股從此坐穩(wěn)了的喜悅?估計后者成分更多一些吧),就宣誓說愿以死報答,乾隆的四毫眼淚可撥人千鈞生命!

大唐張巡把其小妾烹了給人吃,睢陽城上萬人以命回報。這就是說級別越低,感動券越不值價;級別越高,感動券就越高得離譜。這就是說,若想要感動人,級別低者因券值低,那就得多花點苦難成本,得卸只胳膊,得掉個老命,才可能讓人十分感動;級別高者感動人,因為其券值高,他幾乎不需要什么成本,他拔一根胡須,掉一滴眼淚,就可讓人萬分感動了。從十分感動到萬分感動,感動價格好像翻了百番千番,其實呢,感動只是通貨膨脹。

感動,是有級別券的,那情形就好像是領(lǐng)導(dǎo)推舉人來當(dāng)官,是有票的,那票值,也分級別:群眾百票當(dāng)不了班子成員數(shù)票;班子成員數(shù)票,當(dāng)不了一把手“一票否決”;一把手持有“用人”的一票,也自然持有“感人”的一券。

4.官場溫樹

由元入明的文人宋濂,在老朱身邊干了19年,幾乎沒犯什么錯誤,后來雖有小波折,但算得上是善終了。在老朱身邊工作,能夠20年如一日好好活著的,有幾個?百十開國功臣,活到自然死的,只有一兩個人,這個宋濂,萬花凋謝他獨妍,何也?

無他,“領(lǐng)導(dǎo)不是人耳”!如果要想當(dāng)領(lǐng)導(dǎo),當(dāng)一個一貫正確而不犯錯誤的領(lǐng)導(dǎo),就不要當(dāng)人,要當(dāng)人也只當(dāng)植物人。宋濂得以自全的要訣就在此:不當(dāng)人,當(dāng)“溫樹”。

宋濂參加革命工作很早,老朱鬧革命不久,他就在李善長的薦舉下,與劉基一起被征至南京,劉基當(dāng)?shù)氖抢现斓能娛旅貢五ギ?dāng)?shù)氖抢现斓奈淖置貢?。革命勝利之前,?dāng)然是軍事秘書比文字秘書重要,革命勝利之后呢?那就倒了一頭啦。宋濂一直供奉翰林。大報告小報告,只要是老朱做的報告,幾乎都出自宋濂這一枝“國筆”,舉凡郊廟山川百神之典,朝會宴享律例之制,萬國來朝拜跪賞賜之儀,以及元勛大臣碑傳蓋棺之論,多半是宋濂搦管操筆或者終審圈定,故而被榮稱為明朝開國文臣之首。

宋濂干得好,能力突出,自然在老朱腦殼里加了不少“印象分”。老朱對宋濂優(yōu)渥得很,每次在便殿朝見,老朱都要叫人給他上茶,常常還一道吃早飯。有次宋濂偶得小恙,老朱親自用湯匙攪拌甘露湯,當(dāng)了一回服務(wù)生,把湯送達(dá)宋濂的嘴邊,說了許多愿意與宋濂“長期共存,互相監(jiān)督,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暖心話,“此能愈疾延年,愿與卿共之”。老朱不但解決了宋濂的“職級待遇問題”,而且還解決了宋濂“子孫就業(yè)問題”,把宋濂的次子提拔為中書舍人,把宋濂的大兒子安排到禮部辦公室,放在老朱的身邊著力培養(yǎng),還拉著宋濂的手說,你給我把兒子培養(yǎng)出來了,我也把你的兒子栽培栽培,“卿為朕教太子諸王,朕亦教卿子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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