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永恒的園丁 第五章(1)

永恒的園丁 作者:(英)約翰·勒卡雷


要嚇唬伍德羅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在他的外交生涯中,他曾經(jīng)奉命多次扛下令人羞辱的場面,也從經(jīng)驗中學(xué)習(xí)到,最合適的方法是拒絕承認(rèn)缺少了任何東西。如今他也應(yīng)用了這套教訓(xùn),以簡潔的句子用極簡約的風(fēng)格描述出醫(yī)院病房當(dāng)時的情景。沒錯,他同意——他微微感到驚訝,他們竟然對特莎病房的微小細(xì)節(jié)這么有興趣——他依稀記得和特莎同一病房的一個病人在睡覺或是陷入昏迷狀態(tài)。既然她沒有辦法喂哺自己的嬰兒,特莎只好擔(dān)任代理奶媽。特莎的損失,讓這個小孩撿到便宜。

“這個生病的女人叫什么名字?”萊斯莉問。

“我不記得。”

“有沒有人陪她,朋友或是親戚之類的?”

“她的弟弟,是從她村子里來的一個青少年。是特莎說的,以她當(dāng)時的狀況,我不認(rèn)為她是可靠的目擊證人?!?/p>

“她弟弟的名字你知道嗎?”

“不知道。”

“村子叫什么?”

“不知道。”

“這女人生什么病,特莎有沒有告訴你?”

“她講的話多半語無倫次?!?/p>

“這么說來,另一半就一清二楚嘍?!绷_布指出。有種詭異的節(jié)制氣氛逐漸降臨在他身上。他原本晃蕩擺動的四肢,這時找到休息之處。他突然有了一整天的時間可以消磨了。“在特莎不是語無倫次的時候,有沒有對你說什么有關(guān)病房對面床鋪那個女人的事,伍德羅先生?”

“只說她快死了。沒有說出病因,只說得自她生活的社會環(huán)境?!?/p>

“艾滋病嗎?”

“她沒有這樣說?!?/p>

“總是生了艾滋病以外的病吧。”

“是啊?!?/p>

“有任何人在治療她這個不知名的病嗎?”

“應(yīng)該是有,不然她為什么要住院?”

“是羅貝爾嗎?”

“誰?”

“羅貝爾?!绷_布拼出來給他聽,“荷蘭籍混血兒。頭發(fā)不是紅色就是金色,五十五六歲,胖子?!?/p>

“從沒聽說過這個人?!蔽榈铝_以絕對自信的臉部表情來反駁,而腸子卻在翻攪。

“你有沒有看到任何人在給她治療?”

“沒有?!?/p>

“你知不知道她正在接受治療?用什么治療?”

“不知道?!?/p>

“你從頭到尾都沒看到有人給她吃藥或是幫她打什么針嗎?”

“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我在場期間,沒有院方人士在病房里?!?/p>

羅布利用這段空檔來思考他的回答,也思考如何回應(yīng)?!胺窃悍饺耸磕?”

“我在場的時候也沒有。”

“你不在場的時候呢?”

“我又怎么知道?”

“從特莎口中。在她沒有語無倫次的時候,她或許告訴過你。”羅布解釋。他的嘴巴微笑得很大,結(jié)果讓他的好心情反而令人覺得厭煩,仿佛是他去買了一個笑話,還不想拿出來分享?!案鶕?jù)特莎的說法,在她病房里的那個生病的女人,特莎是喂她的嬰兒,有沒有任何人對這個女人進(jìn)行治療?”他很有耐心地問。字正腔圓地宛如是在玩什么室內(nèi)游戲?!吧〉呐擞袥]有人來探視?或是檢查?或是觀察?或是治療?任何人。不管是男是女,黑人白人,不管是醫(yī)生、護(hù)士或是非醫(yī)生,外人、內(nèi)部人、醫(yī)院里打掃衛(wèi)生的人、探病的人,或是簡單的‘一般人’?”他往后坐,最后這幾個字是拼命擠出來的。

伍德羅逐漸明了自己處境的危險程度。他們知道的部分,有多少不愿攤牌?羅貝爾這個名字在他頭腦里聽來宛若喪鐘。他們還會對他丟出多少名字?他還能否認(rèn)多少,同時還能保持抬頭挺胸?科爾里奇告訴過他們什么?為什么他隱瞞真相,拒絕共謀?或者他在伍德羅背后和盤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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