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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若只初見(6)

一曲簫簧引出的盛世情錯:寂寞空庭春欲晚 作者:匪我思存


皇帝道:“這樁事情就交由你去辦,別委屈容若?!备H坏溃骸盎噬戏判??!被实埸c一點頭,轉(zhuǎn)臉示意,敬事房的太監(jiān)便高聲一呼:“起駕!”

清晨前管圍大臣率副管圍及虞卒、八旗勁旅、虎槍營士卒與各旗射生手等出營,迂道繞出圍場的后面二十里,然后再由遠而近把獸趕往圍場中心合圍。圍場的外面從放圍的地方開始,伏以虎槍營士卒及諸部射生手。又重設一層,專射圍內(nèi)逃逸的獸,而圍內(nèi)的獸則例不許射?;实圩杂鶢I乘騎,率諸扈從大臣侍衛(wèi)及親隨射生手、虎槍手等擁護由中道直抵中軍。只見千乘萬騎拱衛(wèi)明黃大纛緩緩前行,扈從近臣侍衛(wèi)按例皆賞穿明黃缺襟行褂,映著日頭明晃晃一片燦然金黃。

在中軍前半里許,御駕停了下來,納蘭自看城出迎,此時一直隨侍在御駕之側(cè),跟隨周覽圍內(nèi)形勢?;实垡姾蠂淖笥覂梢砑t、白兩纛齊到看城,圍圈已不足二三里,便吩咐:“散開西面?!睂J聜髦嫉挠笆绦l(wèi)便大聲呼喚:“有旨,散開西面!”只聽一聲迭一聲飛騎傳出:“有旨,散開西面……”遠遠聽去句句相接,如同回音。這是網(wǎng)開一面的天恩特敕,聽任野獸從此面逃逸,圍外的人也不準逐射。圍內(nèi)野獸狼奔豕突,亂逃亂竄。皇帝所執(zhí)御弓,弓干施朱漆纏以金線,此時拈了羽箭在手里,“嗖”一聲弦響,一箭射出,將一只竄出的狍子生生釘死在當?shù)?。三軍縱聲高呼:“萬歲!”聲響如雷,行圍此時方始。只見飛矢如蝗,密如急雨,皇帝卻駐馬原地,看諸王公大臣射生手等馳逐野獸。這是變相的校射了,所以王公大臣以下,人人無不奮勇當先。

福全自七八歲時就隨扈順治帝出關行圍,弓馬嫻熟,在圍場中自是如魚得水,縱著胯下大宛良馬奔跑呼喝,不過片刻,他身后的哈哈珠子便馱了一堆獵物在鞍上。此時回頭見了,只皺眉道:“累贅!只留耳朵?!蹦枪樽颖恪?”了一聲,將獸耳割下,以備事畢清點獵物數(shù)量。

納蘭是御前侍衛(wèi),只勒馬侍立御駕之后,身側(cè)的黃龍大纛烈烈迎風作響。圍場中人喧馬嘶,搖旗吶喊,飛騎來去。他腕上垂著馬鞭,近侍御前所以不能佩刀,腰際只用吩系佩箭囊,囊中插著數(shù)十尾白翎箭。只聽皇帝道:“容若,你也去?!奔{蘭便于馬上躬身行禮:“奴才遵旨。”打馬入圍,從大隊射生手騎隊間穿過,拈箭搭弓,嗖嗖嗖連發(fā)三箭,箭箭皆中,無一虛發(fā)。皇帝遙相望見,也禁不住喝了一聲彩。眾侍衛(wèi)自是喝彩聲如雷動。納蘭兜馬轉(zhuǎn)來,下馬行禮將獵物獻于御前,依舊退至御駕之后侍立。

這一日散圍之后,已是暮色四起。納蘭隨扈馳還大營,福全縱馬在他左近,只低聲笑道:“容若,此次皇上可當真了,吩咐我說要將那宮女賜給你呢?!?/p>

容若握著韁繩的手一軟,竟是微微一抖。心亂如麻,竟似要把持不定,極力自持,面上方不露聲色。幸得福全并無留意,只是笑道:“皇上給了這樣天大的面子,我自然要好生來做成這樁大媒?!比萑舻溃骸笆ザ骱剖?,愧不敢受。王爺又如此替容若操勞,容若實不敢當?!备H溃骸拔也贿^做個順水人情,皇上吩咐不要委屈了你,我自然老實不客氣。”有意頓一頓,方道:“我叫人去打聽清楚了,吹簫的那宮人是頗爾盆之女,門楣倒是不低,提起他們家來,你不定知道,說來她還是榮嬪的表親。我聽聞此女品貌俱佳,且是皇上所賜,令尊大人想必亦當滿意?!痹挭q未落,只見納蘭手中一條紅絳結(jié)穗的蟒皮馬鞭落在了地上,納蘭定一定神,策馬兜轉(zhuǎn),彎腰一抄便將鞭子拾起。福全笑道:“這么大的人了,一聽娶親還亂了方寸?”

納蘭只道:“王爺取笑了?;噬下《鳎挂院髮m宮人以降,本朝素無成例,容若實不敢受,還望王爺在皇上面前代為推辭?!?/p>

福全聽他起先雖有推卻之辭,但到了此時語意堅決,竟是絕不肯受的表示了。心里奇怪,只是摸不著頭腦。他與納蘭交好,倒是一心一意替他打算。因聽到梁九功回話,知琳瑯已不可求,這兩日特意命人悄悄另去物色,打聽到內(nèi)大臣頗爾盆之女在四執(zhí)庫當差。那頗爾盆乃費英樂的嫡孫,承襲一等公爵,雖在朝中無甚權勢,但爵位顯赫。不料他一片經(jīng)營,納蘭卻推辭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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