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有罪
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義,則必有禍。
――《左傳》
我的朋友軒軒曾經(jīng)向我說過她的一段經(jīng)歷,她的一個男友的母親,歧視相貌,堅決不同意自己的兒子與軒軒交朋友。使她難過的是,不是自己太丑,而是他母親覺得她太漂亮了。
長得好看也受到歧視?會。以貌取人,本身就包含了美丑。按照漢人的觀念,太美或太丑都會礙事??追蜃釉?jīng)以貌取人痛失子羽,他的故事被念叨了數(shù)千年,可是人們記住的不是告誡,卻是以貌取人。君不見,現(xiàn)在無論是招人告示,還是征婚廣告,容顏都被擺到了首要的位置。
太丑或太美的人,今天都被一個詞取代,那就是極品。言下之意就是,西施姐姐是極品,芙蓉姐姐也是極品。
在古代,極品的美麗女子被稱作尤物,意思就是天賦異象,美麗得與世俗世貌不相容。關(guān)于尤物的典故是這樣的:公元前600年左右,申公巫臣和夏姬生有一個極品美女,美得驚動朝廷。晉國大夫叔向想娶這個尤物回家,叔向的母親卻很著急,還意味深長地說了一番話:“甚美必有甚惡……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義,則必有禍?!币馑际菢O品女不是她兒子這等人可以享用的,要有德行的人才可以匹配。要知道,尤物稟賦不僅體現(xiàn)在容顏上,還具備一種神秘的力量,它可以改變?nèi)说囊簧?/p>
叔向的母親深諳歷史,深知夏姬的來歷。其實,夏姬曾經(jīng)也是一個尤物,出了名的美女,一個專門勾引男人的主兒,就連陳國的君王陳靈公也拜倒在她的裙下,這令夏姬的兒子夏徵舒極為不爽,他把陳靈公給殺了。這得罪了陳國的盟國楚國,楚國君主楚莊王發(fā)兵攻打陳國,破城殺死了夏徵舒,并俘獲了夏姬。乖乖,本來要問罪夏姬的楚莊王,也被夏姬的美貌迷住了,想要納為己用。這個時候,申公巫臣出來說話了:“這個女人是亂國的妖精,與陳國的許多大臣都有染,導(dǎo)致陳國滅亡。這樣的女人怎么會配得上你呢?”楚莊王為了國土的安全,放棄夏姬。后來,楚軍高級將領(lǐng)司馬子反也對夏姬垂涎三尺,申公巫臣又極力勸阻,一番權(quán)衡利弊的理性分析,統(tǒng)帥也被說服。最后,夏姬被軍中一名大將襄尹娶為妻。到了楚恭王當朝的時候,楚國與晉國交戰(zhàn)。楚國大敗,襄尹戰(zhàn)死,尸首也被晉國掠奪去。楚國多次向晉國商談討要,卻遭到了拒絕。夏姬只好向楚恭王提出,親自去晉國討要丈夫的遺體。
楚恭王準許了她的請求,就在去往晉國的路上,夏姬和出使齊國的申公巫臣相遇。申公巫臣這個時候不勸告自己了,露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他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搞定了夏姬,哪還管得上楚國和襄尹啊,他們索性就留在晉國,結(jié)婚生子去了,這才有了開頭所述“尤物”的典故。
同一個人,面對同一個女人,好詞壞詞無不用極。從這個角度出發(fā),今天的讀者幾乎也可以找到所有紅顏禍水的秘密源頭。開始的時候,尤物都是美麗動人的,但是遇人不淑的話,紅顏知己馬上就會變成紅顏禍水。而尤物身邊的男人,也全部歸結(jié)為無德無能無用的荒淫蠢物。
妲己第一個擔當了從知己到禍水轉(zhuǎn)變的角色,紂王自然也成為無德的君王代表。鑒于商史大多停留在傳說,妲己諸多事跡無從考證,《封神榜》干脆把妲己列為狐貍精的鼻祖,也許只有后人再次演繹,把妲己安排在一個有德行的男人身邊,助他建功立業(yè),方能為尤物平反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