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十年來,這個模式已有一點點改變,我們逐漸減少了電話聊天的次數(shù)。無論我們是在同一個城市或分隔異地,我們都陪伴著對方度過人生的高低起伏。正是加比陪我度過匿名互助戒酒的時期,那時我清醒的時候就想找酒喝,直至晚上,身體顫抖流汗。加比也總是打電話給我,當(dāng)愛情進入她的生命,她也和我分享興奮和憧憬;而當(dāng)愛情從她生命中離開時,她會向我訴說寂寞與失望。
咖啡弄好了,我把它放到餐桌上。關(guān)于加比的記憶在我腦海中不斷重放。我一想起她就會微笑。想起畢業(yè)答辯的加比;在校園一角的加比;在實習(xí)挖掘現(xiàn)場的加比,紅色的方巾歪歪地扎著,她用泥鏟一下下地挖土,染過的長發(fā)隨之飄動。她身高六英尺一英寸,深知自己絕不是那種傳統(tǒng)美女。她不會努力變瘦或曬黑皮膚,也不會剃腿毛和腋毛。加比就是加比。來自魁北克三河的蓋布麗爾 麥考利,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法國人。
我們自研究生班起結(jié)成密友。她不喜歡體質(zhì)人類學(xué),上這門課非常難受,可我卻樂在其中。而人種學(xué)則是她的熊掌,我的砒霜。從西北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去了北卡羅來納州,而她則回到魁北克。這些年來大家很少見面,有賴電話線一直使我們密切如故。多虧了加比,我在一九九?年獲得米歇爾吉爾大學(xué)訪問教授的一職。那一年里,我開始在實驗室兼職工作,回到北卡羅來納州后依然維持這種安排,按照案子累積的情況每六周北上魁北克一次。今年我向北卡羅來納大學(xué)夏洛特分校請了一年的無薪假期,來蒙特利爾全職工作。我很懷念跟加比在一起的日子,很高興可以和她重敘友情。
我發(fā)現(xiàn)電話答錄機上的紅燈還在閃爍。一定是加比打電話來之前仍有一通未接電話。我設(shè)定電話鈴響四次后無人接聽就啟動自動答錄功能。之后答錄機會播放一通錄音,開始錄下來電者的留言。真沒想到,我居然能在四聲電話鈴響及一通錄音留言的干擾下依然蒙頭大睡。我把答錄機倒帶并播放錄音留言。先是靜默,接著傳出錄音啟動的聲音,在“嗶”一聲后傳出加比的聲音。哦,就是我剛醒來接到的那通來電。沒事了。我按下倒帶鍵,換裝上班去了。
法醫(yī)鑒定實驗室坐落在一個叫QPP或SQ的大樓里,兩個縮寫來自于這幢大樓的法文和英文名字。對于英文來說,這里是魁北克省警察廳,對于法文來說,這也是魁北克省警察廳,相差的只是兩種語言的單詞不同而已。法醫(yī)鑒證實驗室類似于美國的驗尸官辦公室,與科學(xué)鑒證實驗室(魁北克省的中央罪案實驗室)共用五樓辦公。法醫(yī)鑒證實驗室和科學(xué)鑒證實驗室組成司法鑒定處(法語縮寫為DEJ)。四樓和最頂上三層樓用作拘留室。停尸間和解剖室在地下室。警察廳則占據(jù)了大樓的其余八層。
這種安排有它的好處。我們都在一起工作。如果我需要關(guān)于纖維或土壤樣本的專業(yè)意見,走過走廊就可以從專家處獲得。然而,壞處就是大家都離得太近,很容易就被人找到。承辦案件的刑警們?nèi)羰切枰裁礈y試報告,乘趟電梯就可以把證物或文書交給我們。
看看這個早晨就知道了。我回到辦公室時,克勞德爾已在門外等我了。他手上拿著一個小小的棕色信封,不停地用信封一角點著自己的掌心,看起來十分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