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機器毫不遲疑地回答道:“不是?!薄澳敲?,是你自己造的?”典獄長已經(jīng)打算相信什么事都有可能了?!澳鞘俏业氖隆!鼻舴高€是同樣的回答。
典獄長怒視這個知名的科學(xué)家許久。他感覺到,不,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正在愚弄他,可是他不知道是如何辦到的。如果這個人是真正的囚犯,他可能會用嚴(yán)刑逼供的方式強迫犯人說出真相,但可能只得到精心編造的謊言而已。兩人許久都不出聲,典獄長突然轉(zhuǎn)身離去,將牢房門重重關(guān)上。
典獄長回到辦公室去,剛要躺下來休息一會兒,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又傳了過來。他看了一下掛鐘,才四點十分。他咒罵幾聲,重新點亮提燈,再次趕到四樓的牢房。
還是巴拉德那個家伙,擠在牢門柵欄前大聲號叫。當(dāng)?shù)洫z長用燈光照射他的臉時,他停了下來?!白屛页鋈?,讓我出去,”他叫著,“我干的,是我干的,我殺死了她。把它拿開。”“把什么東西拿開?”典獄長問?!笆俏野褟娝釢姷剿樕烯ぉな俏腋傻?,我認(rèn)罪了!讓我離開這個房間!”典獄長覺得巴拉德實在很可憐,于是把他放出牢房。一進入走廊,巴拉德就有如受驚的小動物,縮在角落里,雙手掩住耳朵。半個小時之后,他才能鎮(zhèn)定下來說話。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事情的經(jīng)過。前一天夜里四點,他聽到一種聲音,含糊不清、好像是從墳?zāi)箓鱽淼某槠暋!澳锹曇粽f些什么?”典獄長的好奇心被引了出來?!八岍ぉに岍ぉに幔 鼻舴附Y(jié)結(jié)巴巴地說?!八卦V我。強酸,我把強酸潑到那個女人的臉上,那個女人死了?!彼謶值萌響?zhàn)栗?!八幔俊钡洫z長不解地問,覺得巴拉德的話很費解?!八?。我聽到的就是這個字,重復(fù)了好多次。那聲音還說了別的話,但我沒聽清楚。”“這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典獄長說,“今晚發(fā)生了什么,讓你怕成這個樣子?”
“還是同樣的字,”囚犯說,“酸──酸──酸!”他用手掩住自己的臉,想要鎮(zhèn)靜下來?!拔矣盟釢娝哪?,可是我沒打算殺她。我聽到這些,這些指控我的話!”他嘟囔著,逐漸安靜下來。
“你還聽到別的聲音嗎?”
“有,可是我不明白,只有一點點……幾個字?!?/p>
“說了什么?”
“我聽到‘酸’這個字講了三遍,接著我聽到一個長長的呻吟聲,然后聽到……聽到‘八號帽子’,我聽到兩次?!薄鞍颂柮弊??”典獄長自言自語?!暗降资鞘裁垂頄|西,八號帽子?”“這個家伙發(fā)瘋了?!币粋€獄警斷言?!罢f得沒錯,”典獄長說,“這個家伙一定是瘋了。他可能聽到什么,把他嚇壞了。八號帽子!什么鬼東西──”
思考機器入獄第五天,典獄長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了,他希望這場試驗?zāi)茉缛战Y(jié)束。他知道這位“知名”的犯人正在跟他開玩笑,而且思考機器一點也沒失去他的幽默感。他剛剛又丟下一塊碎布給窗外的警衛(wèi),上面寫著“只剩兩天”。另外還拋下一張面額五毛的紙鈔。
典獄長知道──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住在十三號牢房的家伙并沒有五毛紙鈔,他不可能有五毛紙鈔。同樣的,他也不可能有筆、墨水、碎布,但是他的確擁有這些東西。這都是事實,而不止是紙上的理論。這也是使典獄長精疲力竭的原因。
還有那恐怖又奇怪的“酸”和“八號帽子”,同樣始終纏繞在他心頭??雌饋頉]什么特別含義,只不過是個發(fā)瘋的囚犯在胡言亂語而已??墒亲运伎紮C器入獄以來,已經(jīng)有好多“看起來沒什么特別含義”的事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