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亂,只能是由我念給你聽,如果愿意你可以手記。
準(zhǔn)備好了?
他( 舒茨 )瘦了,要想個辦法避免和他單獨碰頭。
我爸爸上封信是什么時候來的?我得盡快回去看他。徹底回去,不回來了呢?( 這個想法很令我溫暖。 )
我怎么敢說這些?說英語反正是不知深淺的。
其實在當(dāng)時我并不反感你和我做愛。別用這種腔調(diào)。我可以告你性騷擾,因為你是我的上司。撕毀的那封推薦信,我該把它保存下來。
賀叔叔摔了一跤。和他告別的時候,他舌頭有些大。
沒有后代?沒有后代會是什么后果?是不是找個人,做出個后代來?太晚了。電視上那個女人四十八歲生了頭胎。原來這些焦灼是沒有孩子引起的。先有個自己的孩子,再去找人結(jié)婚,找這個老頭嗎?隨便。原始部落的男人往往在與一個女人結(jié)婚之前把她同前夫生養(yǎng)的崽子都?xì)⒌?。從他們到你?舒茨 ),男性必須掩飾的太多了。
宋峻怎么會變得那么貧嘴呢?和我戀愛的時候他多不愛開口啊。同他的婚姻還是不錯的,離婚竟然發(fā)生了,他看電視,我打毛線。他去踢足球,我去球場硬叫他回來吃飯。還是快樂的,我們壞在了哪里?沒有信仰,我和他都對婚姻沒有信仰。這個婚姻無益處,也無害處。起碼宋峻不肉麻。怎么就結(jié)束得那么漂亮!
宋峻宋峻宋峻。
一年零九個月沒有一個字來過。和新婚的妻子,又要過成他和我了。
我天性上的弱點啊。
警惕我爸爸的毛病。
活下去又有什么不同?
糟粕怎么辦?由誰來打掃清理?到八十歲再死就免去別人處理你這攤糟粕了嗎?那時候他們處理起來怨氣會小些?,F(xiàn)在是你在制造糟粕,那時你被制造成了糟粕。在我沒有想好處理方式之前,我不去找死。
我的心理醫(yī)生說:急什么?反正你總可以晚一點殺自己。先試試,不行再自殺也不晚。
他這句話倒是讓我“退后一步,海闊天空”,讓我有恃無恐。
要打個電話給他,把我的秘密告訴他嗎?現(xiàn)在?現(xiàn)在。最好碰上留言機(jī)。算了??梢詫懡o他。別留下字據(jù)??此年P(guān)切會不會深下去。
他猝不及防地問我:你說你從十一歲到十二歲發(fā)生了很大變化,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你能記清楚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嗎?他像個私家偵探,已抓住了疑點。我撒了謊,我以后會更正。
我同我的心理醫(yī)生說的,有多大比例的謊言?盡量別撒謊,否則不是把診費白花了?
這股味道是什么?是番茄雞罐頭?真的會聞到意念中的氣味,記憶和嗅覺,誰儲存了誰?
賀叔叔我這生是忘不掉了。
其實不常想到他。英文把他抹殺了。他和中文的我連著。在底層,沒有語言的深部。
沒有太多的人能承受我的恨。恨是偉大的感情,誰配我的恨?必須是偉大的人。絕大多數(shù)人不配你的恨。
賀叔叔的五官,給燈光概略了,像一張濰坊剪紙。眼梢、眉梢、嘴角,都是吉慶。抱著剛出版的三大部頭小說興沖沖地來了。爸爸和他都喝了酒,從高興喝到沉悶,兩人都不知怎么了。媽媽奪下爸爸最后半盅酒,賀叔叔失手打翻自己的酒,兩人悶悶地散了伙。我爸爸在賀叔叔走后翻開書,手指殷切卻又不讓我們看出殷切。果然看到書頁深處夾了張定期存款單,上面是爸爸的名字。料定會被螫痛,忍不住還是要去碰,果然給螫了。我從來不知它的數(shù)目,爸爸不可能給我看見。它是用來收買我,還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