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從角落翻出一個竹子的筆筒來,“花插這里?”我聳聳肩。
她又伸伸舌頭笑了笑,捧著花走了出去,顯然是去找水去了。我繼續(xù)打量這屋子。屋里有三張寬大的畫臺,幾張高凳和很多柔軟的靠墊隨意散放著。我走到正中的畫臺,只見桌面上擺著很多各種各樣的工具,幾疊草稿放在一邊。
我拿起來一張一張地翻看,居然還是《黑暗天使》。
韓星默默地目送瑩瑩從地鐵走出去,他只是看著,卻沒有走上前去。夜色里他的目光十分復(fù)雜,有關(guān)心,有擔(dān)心,還有那一抹熟悉的憂郁?!拔译x開你的生活,是希望你的生活更美麗?!币恍行∽謱懺诤谝沟倪吷希褚坏我坏蔚难蹨I。
瑩瑩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金黃的落葉翩翩而落,像一群美麗的蝴蝶。女孩子的頭仰著,仿佛正在看著頭頂陽光燦爛的藍天,仔細看去才會發(fā)現(xiàn)一滴眼淚正在流下來。沒有任何的文字,只有一個寧靜而憂傷的年輕女人坐在那里。陽光溫暖,但是她的人生卻仿佛很寒冷。
我嘆一口氣,把這張草稿放下。
“這是允澤最后畫的?!辈恢裁磿r候楊素素已經(jīng)回來了。她一邊把那一大束鮮花放在允澤的工作臺上,一邊仿佛不經(jīng)意地說:“很悲傷,是不是?”
我凝視著這個年輕的姑娘,“韓星為什么要這么對瑩瑩?”
她猶豫一下,“允澤還沒來得及畫……”
我再追問:“那你猜呢?”
姑娘把花整理了一下,再退后看了一眼,“如果我病得很嚴(yán)重,也許我也會離開我的愛人。這花真美,允澤也會喜歡的?!?/p>
我嘆了一口氣,“你想見他么?”
楊素素幾乎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你是說去見允澤?”
我微微點頭,“我不能保證,但是我可以試試?!?/p>
姑娘猶豫一下,側(cè)開頭去。陽光下她耳邊的幾縷頭發(fā)泛出一種淡淡的金色來,看上去純潔脆弱,“可是,也許我不能告訴你什么?!?/p>
我搖搖頭,拉住了姑娘的手。她的手充滿了年輕的活力,干燥而溫暖,卻微微顫抖。我輕輕說道:“素素,我愛過。”
姑娘的手反過來握住我的,然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在微微地顫抖。是的,我愛過,我愛過,我愛過。往事如潮水席卷我,淹沒我。我以為我已經(jīng)遺忘,可是我卻沒有遺忘。你怎么忘掉自己?怎么忘掉已經(jīng)深深地烙在你的靈魂深處的那一點傷心?
我的故事平淡得簡直算不上故事,我笑笑,“我走了?!?/p>
姑娘咬住嘴唇,“等等,一起去Zanana坐坐?”
Zanana還是那個Zanana,沉星也還是那個沉星。我們坐下了,素素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開口。
“那是一個下雨天,允澤在地鐵幫助了一個盲人,丟了手機。那天我和寧生剛剛跟姜總吵了一架,回來又找不到他,很生氣。其實那時候我就該知道了,允澤甚至把自己的傘借給了她?!惫媚镙p輕嘆口氣,“我知道自己小氣,可是我沒有辦法。”
我按住她的手,“那個盲人,她是做什么的?”
楊素素微微一笑,“蘇曉竹是電臺的主持人。我猜你也許聽說過她,就是主持《翡翠森林》的那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