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男人抬著一塊大石頭走進空地,把石頭安放在薩瑪納的墳墓上。其他男人拿來薩瑪納的衣服和其他遺物,把它們都堆在石頭上點燃。
女人的慟哭和哀嘆更加強烈,幾個男人從小玻璃瓶里倒出一些液體。約拉把自己的襯衫都扯破了,墳墓上的泥土和奠酒一道一道地涂在她的胸膛和肚子上。
薩比爾覺得自己奇跡般地置身于21世紀之外??盏厣铣尸F的場景跟精神錯亂的狂歡會簡直別無二致。橡樹下燃著燭光和火光,映著一張張激動興奮的臉孔,這情景讓人覺得仿佛身處恩索爾恩索爾,1860~1949, 比利時畫家。--譯者注的畫中。
那個曾經用刀對準薩比爾的睪丸的男人走過來,把一個陶杯里倒出來的液體遞給薩比爾,說道:“喝吧,它能驅走瑪魯斯?!?/p>
“瑪魯斯?”
男人聳聳肩,說:“空地周圍到處都有瑪魯斯,它們是邪惡的靈魂,它們想進來,想帶走……”他猶豫了一下,“你知道的。”
薩比爾一飲而盡,他感到喉嚨里熱辣辣的。他恍恍惚惚地點著頭說:“我知道。”
20
阿希奧·巴勒正從一個安全的位置注視著這場葬禮,他把自己隱藏在小樹叢里,身上穿著很舊的迷彩服,戴著退伍兵的軍帽,還蒙著有斑點的遮面布。哪怕距離只有三英尺,旁人也不能從身邊的矮樹叢中分辨出他來。
三天以來,巴勒第一次完全確認這個姑娘。在此之前,他始終沒法充分靠近主要的帳篷去偷看一眼。即使她獨自離開帳篷,巴勒也不能準確無誤地確認她的身份?,F在,她對自己那瘋子哥哥的不朽靈魂的悲慟顯而易見,使得她很容易和別人區(qū)分出來。
巴勒的記憶回到薩瑪納死去的那間屋子。在他從軍和退伍后的那么多年生涯里,一個人能在完全受控制的情況下,成功實現似乎根本不可能的自殺,他還從沒見過。那種咬掉舌頭的老套故事,實際上有不可克服的技術難度。據他了解,沒有一個自殺的人認為自己能死成??墒撬_瑪納那樣果斷機智地利用重力,帶著那般決然的信心,從容赴死,那需要膽量以及強大的力量。他為什么自殺?他在保護什么?
巴勒重新調好夜用望遠鏡的焦距,對準姑娘的臉。她是薩瑪納的妻子嗎?巴勒覺得不是。是妹妹嗎?可能是。但是她的臉由于悲慟而扭曲變形,在這種光亮下根本看不清楚。
巴勒把望遠鏡對準薩比爾。當巴勒最初確定薩比爾就在帳篷里的時候,他真想玩一出惡作劇,給警察打個電話。那么,他不用再憑借任何暴力就能讓薩比爾永遠消失。但是薩比爾對于巴勒毫無察覺,他太容易被跟蹤了;如果不利用薩比爾,那才真是浪費。
巴勒知道想利用這姑娘恐怕有點困難,因為她屬于一個與外界界限分明、內部組織嚴密的社會,這個社會很難從外部攻入。有個好心腸的薩比爾在拖累她,整個過程在本質上就簡單多了。
因此他要觀察,等待。他等待的時刻總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