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必定心痛無比，”我隨口說，“他們怎么打聽到錢的來處？”

戈布爾傾身抵著桌子，“財政部有個大人物每年春天到這里度假，碰巧遇上‘錢’先生，對他的底細一清二楚。話就是從他那里傳開的。你別以為他不痛苦，是你不了解這些功成名就的道上人物。他心里正淌血呢，老兄。他發(fā)現(xiàn)世間居然有大把銀子買不到的東西，這簡直要把他逼瘋了?！?/p>

“你怎么知道這些事？”

“我長了腦袋，我跑得勤快，還有我的眼睛會看?！?/p>

“有一項不成立?！蔽艺f。

“哪一項？”

“我說出來你也不知道?！?/p>

服務(wù)員走過來，端著戈布爾遲來的酒，順便收盤子，并遞上菜單。

“我從不吃點心，閃一邊去！”

那位侍者瞪著他的牙簽，一轉(zhuǎn)瞬，迅速伸手從他指間搶過來，“洗手間在那邊，朋友。

他邊說邊將牙簽扔進煙灰缸，接著把煙灰缸撤走。

“看到了吧？”戈布爾得意地說，“這里人的格調(diào)！”

我向服務(wù)員要了巧克力圣代跟和咖啡，“賬單給這位先生吧?！蔽已a上一句。

“樂意之至。”侍者點頭。戈布爾看起來真討人厭，待侍者離開，我靠上去對戈布爾輕聲說。

“你是我這兩天來碰到最大的騙子，其他人都望塵莫及。你對米切爾根本沒興趣，我猜在昨天之前你連這個名字都沒聽過！他不過是你臨時想到可以充當(dāng)幌子的家伙。你到這里來的真正的目的是監(jiān)視那女孩。我還知道指派你的人是誰——我說的不是雇用你的人，是背后的主使者。我知道她被監(jiān)視的原因，也有本事破壞你們的盯梢。要是你還有絕招，現(xiàn)在使出來。明天恐怕就沒機會了。”

他把椅子向后推開，站起身。丟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冷冷地打量著我。

“沒腦子的東西，嘴巴倒是挺厲害的！”他罵道，“省省你那些廢話吧，等星期四收垃圾的來了說給他聽去！你不會明白的，老兄。而且我認為你永遠學(xué)不會！”

他仰著頭憤然離去。我撿起戈布爾扔下的皺紙鈔，不出我所料，是張一元鈔票。對一個下坡時開時速四十五英里的人而言，一頓八十五分錢的晚餐，等于是豪華的周末狂歡了。

服務(wù)員忽然出現(xiàn)，把賬單給我。我付了賬，把戈布爾的一塊錢留在他的盤子里。

“謝謝?！蹦莻€侍者說，“那個人真的跟你有關(guān)系嗎？”

“只限于‘有關(guān)系’這種程度?！蔽覔?jù)實以告。

“他大概很窮吧?！狈?wù)員以寬容的語氣說，“這里最怪的現(xiàn)象是，來這里工作的人卻常負擔(dān)不起這里的消費?！?/p>

我離開時，店里客人增加到二十來個，四處可聞嘈雜鼎沸的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