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措施還沒有提升到聯(lián)邦儲備委員會等決策者的層級,“社區(qū)活力”其實不是艾倫·格林斯潘的事情,也不是其繼任者的事情??扑固顾_坦承:“經濟學者進行新研究很容易,但是打著經濟增長旗幟競選的政治人物很難突破那種模式?!辈贿^新措施的邏輯相當明確,所以這類機制終將出現(xiàn)。經濟學家埃班·古德斯坦在其暢銷教科書《經濟學和環(huán)境》(Economics and the Environment)中說:“生態(tài)經濟學家認為,自然資本和人工創(chuàng)造的資本基本上是互補品?!边@就是說,你真正需要想到的是地球。將周圍環(huán)境搞得山窮水盡,并不能增加財富,至少不能長期維持。這種見解相當清楚,所有經濟學家很快就會將之納入其研究中。
事實上,我們需要回溯的可能就是2004年夏天出現(xiàn)的知識轉折點之類。那時,諾貝爾獎得主、斯坦福經濟學家肯尼思·阿羅和包括幾位生態(tài)學家在內的研究人員在《經濟展望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名為《我們過度消費了嗎?》的文章。作者們檢視了包括大自然提供的服務等各種資本,然后提出問題:“我們使用地球資源的方式,已經危及子孫后代所面臨的經濟可能性了嗎?”經過幾頁密集的方程式運算后,答案浮現(xiàn)。據作者計算,窮國正在吃掉自己的谷種,或者說富國正在替窮國吃掉大部分的谷種。整體來看地球,他們的結論是:“我們找到需要關注過度消費的理由?!钡览矸浅:唵?,我們用得太多,補充得太少。
即使我們現(xiàn)在開始吸取教訓,卻也不足以促成實質的改變。我們的動力相當龐大,大到讓大多數(shù)人覺得經濟健全似乎遠比地球健康更可觸及、更真實。想想我們使用的詞匯,經濟(我們通過道瓊斯工業(yè)平均指數(shù)在每一次新聞報道中替它測量體溫)已經“出問題”或是“好轉”,經濟不是“重挫”就是“復蘇”。我們極力寵愛和救助經濟,但同時我們或多或少忽略了地球的高燒越來越嚴重。生態(tài)經濟學家正面臨重大任務。
不過幸好生態(tài)經濟學家有意外的盟友,這些盟友對占統(tǒng)治地位的主流觀念提出了更深刻的問題、更有力的挑戰(zhàn)。他們質問,更富有的意義何在?變得更富有,是否代表變得更快樂?這些是真正的根本問題,也是現(xiàn)在應該面對的問題。
傳統(tǒng)上,經濟學家根本不管快樂和滿足之類的想法,他們認為那是風花雪月、毫不相關的觀點,只有大學里非經濟專業(yè)、沒有數(shù)字概念的人才會對這些問題感興趣。正統(tǒng)經濟學家根據一個人在做什么,就可以判斷出哪些事能讓那個人感到快樂。如果他買了一輛福特遠征汽車,那么依照事實判斷,讓他高興的因素就是福特遠征。你需要知道的就只有這個。
經濟學家將這種行為稱為“效用最大化”,套用經濟史學家戈登·比奇洛的話就是:“這項理論認為,人們每次買東西、賣東西、辭去某份工作或投資,就會對可以提供‘最大效用’的事物作出理性的選擇?!в谩梢允菉蕵罚ㄏ袷恰姆N迪士尼巡游表演會讓我最高興?’)、安全(像是‘哪種退休金制度能讓我在85歲之前退休?’)或自我滿足(像是‘我會在教堂的捐款盤中放多少錢?’)。如果你在凌晨3點購買金廚牌(Ginsu)刀具,新古典經濟學家會告訴你,在那個時候,你估計這筆交易會讓你的資源配置最優(yōu)化。”這個觀念的優(yōu)點在于其簡潔性。它讓經濟學家確信,他在假設之上建立的所有復雜數(shù)學,都使得某項事物更真實;它讓政治人物確信,為增加國民生產總值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合理的,即使事實并不是如此。它可能是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的中心假設:從一個人花錢的方式就可以看出那個人是誰。
但究竟是“效用最大化”的想法簡單,還是我們的頭腦簡單?經濟學家早就知道,人腦的運作并不像經濟模式所暗示的那樣理性。比方說,科斯坦薩在20世紀80年代初首次進入經濟領域時得到一份研究員工作,需要研究“社會陷阱”,如“短期行為可能因為長期目標而失序”的核武競賽。如同科斯坦薩的前輩所做的,事實很快就證明,如果你以特定的方式舉辦拍賣會,人們最后會以1.5美元的價格拍下1美元的東西。其他經濟學家則指出,人們太重視“沉沒成本”,明知無法收回卻愿意砸錢下去;或者人們比較看重已經擁有的東西,較不看重有意購買的東西?;谶@類觀點,由普林斯頓的丹尼爾·卡尼曼、斯坦福的阿莫斯·特韋爾斯基和哈佛的安德烈·施萊弗等研究人員領軍的“行為經濟學”學派成為主流經濟學中“強大且發(fā)展迅速的一支”,“為市場中更豐富和更現(xiàn)實的人類行為模式開啟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