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充斥著仇海欲壑的塵世上,此書謹(jǐn)獻(xiàn)給所有熱愛并珍惜生命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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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才沿一道緩坡爬上土塬時,宗孝正站在路邊撒尿。他目光順著一道白亮的水柱望上去,一眼就瞥見了宗孝那碩大醒目的家伙。
“賊日的!你凡事壓我,連這話兒都要比我大?!敝尾判睦锓薹薏黄降亓R了一句。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中那張草黃紙做成的肄業(yè)證,心中更是泛上一絲難言的悲哀。治才剛欲灰塌塌地抬腿走開,遠(yuǎn)遠(yuǎn)卻看見前方土路上有個女子款款走來。女子一身紅襖,在滿目蒼涼的荒原上十分刺眼,就如同冬天落光葉子的枯枝上殘留的一枚鮮艷的柿子。
治才望了望宗孝那寬厚結(jié)實的腰膀,見他那泡尿水仍強(qiáng)勁有力地滋射出來,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黃土上發(fā)出一片坦然無忌的響聲。他又瞅了瞅遠(yuǎn)遠(yuǎn)走過來的紅衣女子,忽然生出一股濃濃的妒意。他飛快地走過去和宗孝并排站下,褪下褲子撒起尿來。治才使勁地擠著膀胱,終于有幾滴蠟黃的濁汁斷線般地流出來,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六月干渴的黃土里。
“宗孝,尿著哩?”治才訕訕地跟宗孝打著招呼,眼光卻一直斜瞅著遠(yuǎn)處的女人。那女子走得近了,突兀地看見前面路邊站著兩個撒尿的半大兒娃,先驚后羞地低下頭去,扭扭捏捏地在那里等著。
“她要望這邊瞅也只能看見我的,我把宗孝那狗日的給擋住了。”治才和宗孝同時抖一抖提上褲子。想象著紅衣女子的眼光可能像一道白綾一樣撩過自己的私處,治才渾身忽地掠過一絲顫栗般的熱浪。
“宗孝,同樣念書,你拿的是大紅的畢業(yè)證,而我拿的是屎黃的肄業(yè)證。你們家又在咱土街長臉了?!敝尾乓娮谛Т畈焕淼臉幼?,心里“哼”了一聲,“不過,那也沒甚用處。誰還不是回鄉(xiāng)下牽牛種地,娶婆姨生娃?!?/p>
宗孝仍未搭腔,只顧悶著頭獨(dú)自往前走路。他的影子黑洞洞地照在腳下,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
“這狗日的貨!硬頭固腦的,越來越像他爹老掌才了?!敝尾攀芰死渎?,卻也不敢做臉做色,只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紅衣女子等候兩個兒娃尿畢,才敢繼續(xù)行路。治才邊走邊眼熱地盯著她看,待走到對面了,治才卻一下子又犯了老毛?。核挥X得鼻子一麻,兩股清亮的鼻涕像肥大的白肉蟲子一樣躥出鼻孔,掛在了嘴唇上。就像有的人一緊張就小便失禁一樣,治才只要心里一忽悠,準(zhǔn)保就鼻涕長流。他趕緊一邊使勁吸溜,一邊用袖子去抹。六月火毒的太陽懸在頭頂,低得似乎伸手可觸。粗大的光線像滾燙的大雨一樣,劈頭蓋腦地澆在人的背上,一種煩躁和亢奮的情緒便在心中騰騰上升。
女子生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她臉色紅潤,雙臂白凈如藕,竟有幾分城鎮(zhèn)人的整潔利索。治才望著她胸口上揣著的那兩個輪廓分明的香餑餑,嗓子里不爭氣地發(fā)出一陣“咕咕”的響聲。擦肩而過的女子抬頭瞥了一眼治才,見他雙目癡愣,鼻子上掛著長長的兩道鼻涕,忍不住“噗嗤”地笑出聲來,遂加快步子,小跑般地匆匆向豆會方向去了。
治才一邊走一邊回頭,盯著女子兩片豐腴的屁股看個沒夠。直到那女子已走到谷底,小得如同一個移動的紅點時,他才想起來用手把鼻涕擦掉,抹在了自己的鞋幫上。
“宗孝,那女子你認(rèn)得不?”治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