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康社會”最初是由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提出的,是對中國社會進步的要求,包括了物質(zhì)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的全面要求。在2020年全面實現(xiàn)小康社會的物質(zhì)文明標準可以用數(shù)據(jù)表述的有許多項,如人均GDP 超過3000美元、恩格爾系數(shù)(1857年,德國統(tǒng)計學家恩斯特·恩格爾(Ernst Engel)提出了這樣一個觀點:一個家庭收入越少,總支出中用來購買食物的費用所占的比例越大。這一觀點被稱為“恩格爾定律”,又叫恩格爾系數(shù)。用公式表示為:恩格爾系數(shù)(%)= 食品支出總額 /家庭或個人消費支出總額×100%。國際上常據(jù)此衡量一個國家和地區(qū)人民生活水平的狀況。根據(jù)聯(lián)合國糧農(nóng)組織提出的標準,恩格爾系數(shù)在59%以上為貧困,50%—59%為溫飽,40%—50%為小康,30%—40%為富裕,低于30%為最富裕。)低于40%,還有教育、醫(yī)療和環(huán)保等等指標。大體上指的是,到新中國建國100周年的時候(2049年),中國人的生活水平能夠相當于世界中等發(fā)達國家的水平?!爸袊鴫簟笔怯扇珖癖姷膲艚M成的,并且能有綱領、有步驟地去實現(xiàn)。
中國現(xiàn)在的生活水平還是比歐洲、美國落后很多。如每千人擁有的小汽車數(shù)量,中國是50輛,全球平均是120輛,多麗絲的祖國奧地利是551輛,約翰的祖國美國是775輛。所以中國的路還很長。
奈:美國是800輛。
趙:那以您的數(shù)據(jù)為準。可以說,中國一方面還是比較落后,另一方面發(fā)展空間也比較大。
奈:剛才提到美國在過去50多年中成為了世界上最成功的國家。但美國和中國之間有一個不同之處值得注意。美國是由世界上所有的人種組成,是世界人種的混合體,因而成為世界上最成功的國家。而在中國我們見到的是另一種情形,它幾乎是由完全相同的人種組成。就公民的夢想而言,這種不同會有什么影響?您對此怎么看?
趙:正如您所說,“美國夢”也吸引了很多外國人,特別是許多科學家、藝術家也向往美國,他們對“美國夢”作出了重大貢獻。美國有很多科學計劃,如曼哈頓計劃(曼哈頓計劃(Manhattan Project)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美國陸軍自1942年起研究核武器計劃的代號。其負責人為美國物理學家羅伯特·奧本海默。),其中就有來自德國的愛因斯坦的貢獻,有意大利人費米(恩利克·費米(Enrico Fermi,1901—1954),美籍意大利裔物理學家,1938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他被稱為現(xiàn)代物理學的最后一位通才,對理論物理學和實驗物理學均作出了重大貢獻。他是量子力學和量子場論的創(chuàng)立者之一。他首創(chuàng)了弱相互作用(β衰變)的費米理論,負責設計建造了世界首座自持續(xù)鏈式裂變核反應堆。他還是曼哈頓計劃的主要領導者。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有費米黃金定則、費米—狄拉克統(tǒng)計、費米子、費米面等。)的貢獻,美國二戰(zhàn)后的火箭技術就有德國的馮·布勞恩(沃納·馮·布勞恩(Wernher von Braun,1912—1977),美籍德裔火箭專家,20世紀航天事業(yè)的先驅(qū)之一。曾是著名的V1和V2火箭的總設計師。納粹德國戰(zhàn)敗后,美國將他和他的設計小組帶到了美國。移居美國后任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空間研究開發(fā)項目的主設計師,主持設計了阿波羅4號的運載火箭土星5號。)的巨大貢獻。就是在今天,據(jù)說美國的高級科技專家中有四分之一是來自外國。中國雖然大多數(shù)是漢族,但是民族卻有56個之多。他們多是在中國本土的民族,不像美國有那么多的遠方來的移民。而中國吸收外國人才至少有兩個困難。第一,語言上的困難,的確,掌握中國的語言不容易;第二,中國的生活水準、實驗室條件的提高還需要時間。近幾年中國留學生回來的越來越多,吸引力就是中國人共同的振興祖國的夢。
多:因為您有從事科學工作的背景,善于通過許多數(shù)據(jù),說明明顯可見的成果。比如說讓4億人脫困,比如說GDP翻兩番,或者多少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拔地而起。關鍵問題不是可見的現(xiàn)代化,以及可以用數(shù)字和事實證明的東西,而是西方思想所包含的某種自由,至今尚未在中國看到。但是你們在朝正確的方向邁進,西方許多科學家或許會爭辯說,中國只是一個實現(xiàn)個人部分夢想的地方而非全部夢想的歸宿。
趙:一個國家的夢必須由全體民眾的夢組成,脫離了多數(shù)民眾的夢,國家的夢就成了空中樓閣,必然是不能實現(xiàn)的夢。從20世紀初就開始的中華民族爭取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斗爭,就是爭取民主和自由的斗爭。民主和自由的實現(xiàn)是一個過程。我前面已經(jīng)講過,“中國模式”或“中國案例”處于現(xiàn)在進行時,它還在發(fā)展中,它遇到的很多困難,還在設法克服之中,還遠遠沒有完成。中國的確無意去傳播自己的“模式”。
多:我看這兒有些矛盾,一方面你們想要并尋求世界對你們的承認,可另一方面您又說你們并不想成為一種模式??赡苓@只是對“模式”一詞產(chǎn)生的語言問題而已。但是如果我們要承認某事、某人或者某個國家,我們也要看看這個人或國家有哪些我們能夠?qū)W習的東西,某種我們能夠作為模式的東西,用以改善我們周圍的事物。
趙:是的,您指出了語言問題。早年英國劍橋大學的語言學家瑞恰慈(瑞恰慈(IARichards,1893—1979),英國劍橋大學、美國哈佛大學教授,英國重要的理論家、文學批評家,著有《文學批評原理》、《美學原理》等。他的批評理論對歐美的文學批評尤其是新批評派具有深遠的影響。)就發(fā)現(xiàn),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很嚴肅的討論,每每變成字眼之爭”。對同一詞匯,不同學者(更何況加之不同的語言)在不同意義層面上的使用會造成含混和焦點模糊。他提出“語義學”(semasiology, 或可譯為“符號學”)應當列入人文社會科學的基礎學科。新的時代,新的詞匯層出不窮,對詞義的理解趨于一致需要時間。(參見徐葆耕編《瑞恰慈:科學與詩》,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