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亡魂鳥 九(2)

亡魂鳥 作者:王躍文


  他叫她娜兒,維娜聽著只想哭。他倆平時都叫名字,多數(shù)時候什么都不叫,只說“哎!”
  
  維娜掙脫著下來,伏在他懷里,使勁親他的胸膛。親著親著,維娜嗚嗚哭了起來。鄭秋輪一邊揩著她的淚水,一邊親吻她,什么也不說。
  
  兩個人默默地往前走,緊緊摟在一起。天地之間,只有維娜和鄭秋輪。有很長一段路是沿湖走的,湖面黑黑的,同天空渾然一體,似乎只要從雪野上往前跨一步,就能飄飄然遁入太虛幻境。
  
  維娜突然說:“秋輪,要到天上去,這是最近的一條路?!?br>  
  鄭秋輪聽著嚇壞了,以為她想輕生,忙立住了,摟著她,端著她的臉,很認(rèn)真地說:“娜兒,我們什么時候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越是生逢命如草芥的年代,就越需自珍自重?!?br>  
  維娜沒有解釋自己的幻覺,只是使勁地點頭。她想今后不管過得多難,都會想起他的囑咐:珍惜自己的生命。
  
  又默默走了好久,維娜突然說:“我多想逃離這里,同你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去?!?br>  
  鄭秋輪說:“離我們荊都最近的原始森林,就是神農(nóng)架。”
  
  維娜說:“我們跑到神農(nóng)架去?!?br>  
  “做野人?”鄭秋輪問。維娜說:“我們就做野人。我們采野果子吃,還可以打獵。我們夏天住在樹上,冬天住在山洞里?!?br>  
  鄭秋輪說:“衣服破了怎么辦?我們帶不了那么多衣服去?!?br>  
  維娜說:“反正不見生人,我們就不穿衣服。”
  
  鄭秋輪哈哈笑,說:“有意思,有意思?!?br>  
  “我們赤身裸體曬太陽,曬得全身黝黑發(fā)亮?!本S娜說罷想想,發(fā)現(xiàn)還是有問題,“但是,沒有油鹽吃不行?!?br>  
  鄭秋輪說:“我下山去老鄉(xiāng)家里偷?!?br>  
  維娜說:“那好,你順便偷塊鏡子來,我們每天得照照鏡子,不然日子久了,就不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兒了。我們生好多孩子,我們那里不搞計劃生育。孩子們也不用認(rèn)真取什么名字,就大毛、二毛、三毛地叫。只是……沒有人接生怎么辦?”
  
  鄭秋輪說:“這個好辦。我媽媽是婦產(chǎn)科醫(yī)生,我從家里偷本書帶去,看看就知道了?!?br>  
  他倆就這么信口胡編,就像說真的一樣。兩個人設(shè)計得很細(xì)很美,怎么在樹上搭房子,用什么取水,怎么生火,拿什么盛飯吃。山洞的門,維娜說編個竹籬笆攔著就行了。鄭秋輪說有野獸,那樣不安全,得用塊大石頭做門,他會設(shè)計個機(jī)關(guān),輕輕一扳就開了。維娜就說你還得替我設(shè)計一架床,放在水中央。我們住的地方應(yīng)該有個清清的水潭,我們在水的上面睡覺。要洗澡了,按一下機(jī)關(guān),床就沉下去了。我們就在水里游泳。
  
  他們編著世外桃源,兩人摟得越來越緊。鄭秋輪的手指幾乎要嵌進(jìn)她的肋骨里去。維娜心里軟軟的,暖暖的。
  
  突然,她傻傻地問:“秋輪,那我們怎么做夫妻呢?”
  
  她不走了,撲進(jìn)他的懷里。她的身子綿綿的,想躺下來。她就真的躺在雪地里了。
  
  鄭秋輪也順著她倒了下來,伏在她的身上。他那熱乎乎的嘴唇和舌頭,胡亂地咬著、舔著維娜,她的臉龐、眼睛、鼻子、眉毛、耳朵通通感到灼熱撩人。
  
  “秋輪,我……我……我……”維娜說不出話。
  
  鄭秋輪猛得像頭雄獅,維娜幾乎窒息了。她渾身燥熱,雙手顫抖著?;艁y之中,維娜脫光了,赤條條躺在一堆衣服上。她望著鄭秋輪,又愛又憐,目光幾乎是哀求的。
  
  農(nóng)場的人都知道,維娜要成為郭浩然的老婆了。她怕鄭秋輪恨,怕他怨,卻不能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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