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道:“這幾日來,我心中所思所想,先生必已了然。只是這一個劫,不見得能打過,如果打草驚蛇,反受其害。”
孟行之不動聲色:“王爺這是謹(jǐn)慎持成之道。老朽妄言,但請王爺不妨以己之心,度人之心?!?/p>
閣中靜到了極處,地下的百合大鼎里焚著瑞腦香,幽幽不絕如縷,散入暖閣深處。過了良久,睿親王方笑起來:“先生說的是?!鄙焓址鱽y棋局,對夏進侯說:“走吧?!?/p>
夏進侯眨了眨眼睛:“王爺要去哪里?”
睿親王冷笑了一聲,提腿就重重踹了他一腳,夏進侯疼得齜牙咧嘴,不敢再裝糊涂,只得侍候睿親王乘了暖轎去挹華臺。
甫入挹華臺院門,便聞到淡幽的梅香。睿親王不由止住腳步,望了望著庭中初綻的早梅:“這里梅花已經(jīng)開了?!毕倪M侯適才挨了窩心腳,不敢再亂答話,只應(yīng)個“是”。忽覺頰上一涼,原來又開始下雪了。他并不敢羅嗦,忙命人張開了油紙大傘,替睿親王遮蔽著風(fēng)雪。
雪不一會兒就下大了,如扯絮飛棉,綿綿無聲的落著。鸝兒聽說王爺來了,早迎了出來,夏進侯這幾日來過挹華臺兩次,熟門熟路的引了睿親王往后走,外頭雪光刺眼,睿親王進了屋子,只覺得兩眼發(fā)暗,過了片刻才看清屋中的陳設(shè)。
夏進侯道:“慕姑娘在里面?!睋屜纫徊酱蚱鸷熥?,這屋里向南皆是大窗,糊了明紙透進青白的天光,反倒比外屋要明亮。屋子里靜悄悄的,聽得見薰籠里的紅蘿炭,偶然“嗶剝”一聲,連外頭漱漱的雪聲幾乎都纖微可聞。一進去便看見如霜坐在那里,剪影如紙。
睿親王乍一看見她的側(cè)影,仿佛覺得有幾分熟悉,可是又覺得很模糊,就像記憶里并不曾經(jīng)真切的有過。其實,她長得并不甚像慕妃。這么一想,自己猛覺得吃了一驚,思緒頓時有一剎那凝滯,仿佛不能再想下去。夏進侯見如霜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慕姑娘,王爺看你來了。”
如霜眼皮低垂,就如未曾聽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