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不是的，請務(wù)必去搞清楚。思想能清晰嗎？

提問者：（聽不清）克：注意，你只是在假設(shè)。你靠抽象概念過活，這就是為什么你無法實際。你靠概念、觀念、理論過活，一旦走出那個領(lǐng)域，就完全迷失了：如果你需要直接回答一些問題，關(guān)于你自己的，你就胡亂蒙混。我們問，“思考，即記憶的產(chǎn)物（記憶永遠是過去，不存在鮮活的記憶），思考，跟過去有關(guān)，它能清晰嗎？”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先生們。過去能產(chǎn)生清晰的行動嗎？因為行動就是思想，對嗎？

提問者：是的，確實如此。

克：先生們，我們了解問題了嗎？我們多少分析了“清晰”這個詞的意思，我們多少分析了“思考”是怎么回事。那么，我們問的下一個問題是，思考（即悠悠過去的產(chǎn)物，它不是鮮活的，因而永遠是陳舊的），那個思考，即陳舊的過去，能清晰嗎？明白嗎，先生？如果我的行動出于傳統(tǒng)（傳統(tǒng)即過去，不管高貴、卑賤還是愚蠢）——如果我的行動出于傳統(tǒng)——那個行動能清晰嗎？

提問者：不能，因為記憶和傳統(tǒng)屬于過去……克：先生，我在問，脫胎于過去的行動，正在做的行動（the doing），它總是當(dāng)下的，正在做的行動，而不是“曾做的”或“將做的”，而是實際在做的行動——它能清晰嗎？

提問者：行動這個詞和清晰這個詞彼此根本搭不上關(guān)系。“清晰”跟看東西有關(guān)……克：好吧。那行動能新鮮、直接，像你遇火就閃?樣直接嗎？所以我在問的是，“如果我們在過去的陰影中生活、運作，有任何清晰可言嗎？”先不管行動，這個詞會干擾你們——我知道它為什么會干擾你們，因為你們從來不習(xí)慣行動，你們習(xí)慣的是概念性的思考。如果要面對行動，你們就困惑了，因為你們的生活就是困惑，不過那是你們自己的事。

所以，如果你的行動出于過去、出于傳統(tǒng)，那還是行動嗎？還是鮮活的東西嗎？

提問者：清晰和行動之間為什么要如此不同？

克：哦！我們可以討論一下這個討厭的問題。不過我只是在問罷了，先生。你們?nèi)鞘軅鹘y(tǒng)支配的傳統(tǒng)主義者，不是?？你們說這個那個是神圣的，或重復(fù)某些頌歌，或者，如果你一點不來那一套，你也有你自己的傳統(tǒng)、你自己的經(jīng)驗、你一直在重復(fù)的東西。這種重復(fù)帶來了領(lǐng)悟，帶來了清晰、鮮活、嶄新的東西嗎？

提問者：它有助于了解現(xiàn)在的情況。

克：過去有助于了解現(xiàn)在？

提問者：事情有前因后果。

克：等等，先生，等等。檢視這個問題。過去幫助你了解現(xiàn)在了嗎？

提問者：過去是……克：只需聽就好，先生，聽聽過去說了些什么。你們已經(jīng)有過無數(shù)次戰(zhàn)爭，那幫助你避免所有的戰(zhàn)爭了嗎？你們有階級劃分——婆羅門和?婆羅門以及令人生厭的那一套——過去幫助你擺脫那一套種姓制度了嗎？

提問者：它應(yīng)該有幫助的。

克：它應(yīng)該——那我們就不明白了！你說“它應(yīng)該”，那只是觀念，那不是行動。你依然是個婆羅門，依然迷信，依然暴力。

提問者：人們并不想擺脫過去。

克：你擺不擺脫沒關(guān)系——別擺脫了，活在你的痛苦中好了。不過，如果你想了解“清晰思考”，并超越它，你就必須面對某些事情。如果你說，“不過，我不想改變我的傳統(tǒng)”……提問者：你就不能至少幫我們……？

克：先生，我們不就在這么做嗎，我們就?這么做。注意，先生，如果過去有幫助，如果傳統(tǒng)有幫助，如果文化有幫助，如果這些都有助于你現(xiàn)在活得充分、清晰、快樂、健全，綻放良善之花，那過去就是有價值的——但它有嗎？你背負著全部傳統(tǒng)，過得快樂嗎？

提問者：過去就像看一塊煙熏過的玻璃。

克：沒錯。所以，過去實際上幫不了你。

提問者：一點兒也幫不上。

克：別忙著說“不”，因為你只是在講另一個觀念。除非你去做，切斷你跟過去的聯(lián)系，否則你不能說“是的，那沒好處”。

提問者：我們有機會了解你，因為我們聽你的演講聽了很多年。但一個?孩子并沒有這樣的機會。

克：“我們有機會了解你，因為我們聽你的演講聽了四十年——但一個小孩子卻沒有，包括其他很多人！”你究竟為什么要費心來聽演講？哪怕是一天，或者更糟，一聽就四十年？真是悲哀！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活在哪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