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夾縫脫困（1）

　　賀蘭夫人溫柔體貼，知道我餓，又叫人給我端來烤肉和水果。我毫不客氣地大吃一番，然后被人領(lǐng)到旁邊一個小帳篷里。
　　
　　尼瑪黑著臉說：“你暫時住這里。我會守著你的，你別想著逃跑?！?br>　　
　　我心想，我人生地不熟的，跑出去到草原里沒吃沒喝的，萬一再遇到狼，那才是死路一條。白癡才會逃跑。
　　
　　一個圓臉的小姑娘走進(jìn)來給我鋪好床，然后尼瑪掏出一個鐐銬，一頭扣著我的手，一頭扣在帳篷中央的柱子上。
　　
　　我才不在乎。這樣簡單的鐐銬，我用一根牙簽就可以解開。我讓她扣著，不過做個樣子。
　　
　　尼瑪出去了就沒再進(jìn)來。外面天暗了下去，家家開始做飯。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心想不知道封崢?biāo)麄兇丝淘趺礃恿耍€有護(hù)送我突圍的衛(wèi)兵和夏荷，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被那群強(qiáng)盜捉住。
　　
　　我聽了那莫桑的話，似乎他和昨天捉人的劫匪并不是一伙，但也互相認(rèn)識。他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也弄不明白。
　　
　　北遼看著繁榮穩(wěn)定，沒想到草原里還隱藏著這么多勢力，連嫁過來的公主都敢搶。我爹還指望我來給他偷國寶呢，我活著有命見北遼皇帝就該燒高香了。
　　
　　小金在帳篷里到處嗅了一圈，跳到我枕頭邊，綣成一團(tuán)，很快打起了呼嚕。我也一邊胡思亂想著，眼睛慢慢合上。
　　
　　我差不多兩天一夜都沒有好好休息，現(xiàn)在吃飽喝足，躺在柔軟干凈的毛毯里，很快就放松下來，墜入夢鄉(xiāng)。
　　
　　我這一覺睡得極沉，就像剛閉上眼睛，就被人推醒了。
　　
　　睜開眼，小金咬著我的頭發(fā)嗚嗚叫。我剛坐起來，尼瑪就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來。原來外面已經(jīng)天光大亮了。
　　
　　尼瑪把我拉起來，解了手銬，“夫人要見你。你若和她說我銬你的事，回頭有得你苦頭吃?！?br>　　
　　這姑娘，威脅人都說不出什么狠話，我壓根就不怕她。
　　
　　尼瑪推著我去見賀蘭夫人。夫人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在用早飯。小矮桌上擺著熱奶茶和糕點，還有一大盤烤魚。
　　
　　“公主起來了？”夫人看到我，笑瞇瞇地招我過去，“這魚是他們一大早去湖里捉的，是咱們這里的特產(chǎn)，肉質(zhì)細(xì)嫩，抹了點鹽烤一下，可好吃了。你昨天晚飯吃得簡單，今天早飯要多吃點?！?br>　　
　　我聞著那香，肚子也開始打鼓，“夫人，您人真好?！?br>　　
　　賀蘭夫人憐愛地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說：“我若不照顧你，誰還能照顧你呢？”
　　
　　我聽了心里又暖又酸，說不出來的感覺。
　　
　　吃完了飯，夫人對我說：“公主平日里都喜歡做什么?”
　　
　　我努力回憶嘉月平時做的事，想說彈琴，但又怕她真弄個琴要我彈，只好說：“在家里沒什么特殊的消遣，就是來了草原后，學(xué)會了騎馬?！?br>　　
　　夫人便笑道：“那要不我們就出去騎馬走走？”
　　
　　話音一落，尼瑪立刻叫起來：“夫人，大人出門前命令過，說不可以放她出去的?！?br>　　
　　賀蘭夫人道：“我?guī)е?，又能出什么事？她一個女孩子，你們還放心不過。”
　　
　　然后她又轉(zhuǎn)頭對我說：“你也別急。我想這其間肯定也有誤會。等莫?；貋砹?，我叫他來同你說清楚。”
　　
　　我倒是半點都不在乎。反正我又不是真公主，不急著和北遼皇帝結(jié)婚，而且封崢說了要來找我的。他這人就這點好，言出必行，我雖然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找到我，心里卻是放心的，相信他終究會來救我。
　　
　　吃完了早飯，夫人帶著我出了帳篷。下人牽來兩匹溫馴的母馬，我們都上了馬。
　　
　　夫人說：“我們正處在撒布丹草原中央，這一段景色最美了。我?guī)闳タ纯??！?br>　　
　　我聽得動了心，緊跟著她。尼瑪生怕我溜了，也騎上馬跟緊我。
　　
　　春天的草原正從冬日寒冷中復(fù)蘇過來，大片的嫩綠取代了枯黃。迎面吹來的春風(fēng)已帶著暖意，向陽處的草地里，甚至已有粉嫩的小花開放，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撒了一地的珍珠。
　　
　　早春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湖水折射著陽光，微風(fēng)吹起粼粼波光。
　　
　　“這湖叫白頭海?！狈蛉苏f，“草原人沒見過海，有這么大片水都已經(jīng)很稀罕了。這片海是草原里最大的，我們這部落常年定居湖邊，捕魚、放牧，也會種植點蔬菜瓜果。”
　　
　　我問：“夫人，這里是哪里？我們還在北遼嗎？”
　　
　　尼瑪咳了兩聲，不過賀蘭夫人沒理她。
　　
　　“咱們現(xiàn)在正處于北遼西邊，這里都是各部酋長的屬地。咱們腳下這塊，就屬于富查爾。”
　　
　　我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夫人笑笑，“不過是個小部落罷了。”
　　
　　這種客套謙虛的話，我打小跟在我爹身邊，聽那些達(dá)官貴人說得太多了，越說地方小，其實越不小。這富查爾準(zhǔn)是一個相當(dāng)大的酋長國了。
　　
　　我陪著賀蘭夫人在湖邊一邊散步一邊閑談，大部分時間是在聽她說家常。說她年輕時候被擄來草原，嫁給了富查爾的大汗，然后生了兒子莫桑，然后又說她兒子如何聰穎過人，英勇強(qiáng)悍。
　　
　　這母親眼里看兒子，沒有不十全十美的。我就不覺得那魯莽粗暴的人熊有什么可取之處。
　　
　　我們走著走著，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鳥叫。
　　
　　抬頭望去，只見一只海冬青正在我們頭頂上空盤旋。
　　
　　夫人問：“我眼神不好，可是莫桑的那只青羽？”
　　
　　尼瑪瞇著眼睛看了看，忽然神色突變，大叫一聲不好，猛地一把從旁邊侍衛(wèi)手里奪過一把弓箭，拉弓就朝那只海冬青射去。
　　
　　那海冬青也極是機(jī)靈，一見地面情況不對，立刻調(diào)轉(zhuǎn)身子，堪堪躲過那一箭，然后長鳴一聲，朝東飛去。
　　
　　變故太快，我還沒弄明白。這時我懷里一動，小金猛地鉆了出來，跳到地上。它看了我一眼，然后往草叢里一鉆。我再看到那點金色，已經(jīng)離我們有一丈多遠(yuǎn)了。
　　
　　“小金，回來！”我大不解，連聲叫它。
　　
　　尼瑪沖過來，再度張開弓，把箭頭對準(zhǔn)了小金遠(yuǎn)去的方向。
　　
　　“住手！”我大驚，撲了過去，將她撲倒在地上。
　　
　　那支箭斜斜地射了出去，釘在賀蘭夫人腳邊的草地里。夫人的侍女嚇得驚叫，急忙把夫人拉開。
　　
　　尼瑪狠狠推開我，氣呼呼地坐了起來。這時候草地里早就不見了小金的身影。它那么小一只貓，又是只“伏虎”，跑進(jìn)茫茫大草原里，找它真如海底撈針。
　　
　　夫人揚(yáng)聲問：“你們倆都沒事吧？剛才那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轉(zhuǎn)頭看尼瑪，“夫人問你呢！”
　　
　　尼瑪兩眼冒火光，“都是你干的好事！”
　　
　　“關(guān)我什么事？”我無辜地說道，“本來好好的，是你又要?dú)ⅧB又要?dú)⒇埖?，真暴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