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馬薩諸塞,1690年12月(3)

異教徒的女兒 作者:(美)凱瑟琳·肯特


   前哨站的北邊,沿著主路走過去,便是外婆家的房子。房子比我印象中的小,更粗樸,有陡峭的斜坡屋頂和包鐵的大門。但是當(dāng)大門打開,理查德出來迎接我們時,我清楚地記得跟在他后面的老太太。上次來這里是兩年多前。她曾說,她這把老骨頭再也經(jīng)不起顛簸去畢萊卡了,她對我媽說,讓我們來安多佛,她不會危及我媽的不朽靈魂,除非我父母他們已經(jīng)開始每個安息日都去教堂了。她也說,我們可能會被一路上遇到的印第安人抓走或殺了,也有可能被沿路埋伏的強盜搶劫,或者掉進污水池淹死。那樣的話,我們的靈魂就永遠(yuǎn)迷路了。和我外婆分開這么幾年,既證明了媽媽的固執(zhí),同樣也證明了她是多么不愿意坐教堂的長排座椅做禮拜。
  
  老太太一把抱起媽媽懷里的哈娜,把我們迎進屋,屋里燒著火,暖融融的,還能聞到燉東西的味道,我們這才想起一天都沒粘牙,只在破曉時吃過幾塊硬餅干。我進了屋,一邊吮著被刺痛的手指,一邊看著我外公做的東西。他在我出生的很多年前就死了,我從未見過他,不過我聽理查德說他跟媽媽很像,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就是往火堆上添油。這房子有一個客廳,客廳里有壁爐,一張用手打磨的桌子,散發(fā)出蜂蠟、黃油和灰的味道,幾把燈心草編成的椅子,還有一個側(cè)面雕刻精美的餐具柜。我用手指輕輕掠過雕花的表面,不由得驚嘆手藝之精。我們在畢萊卡的家只有長椅和粗糙的擱板桌,沒有漂亮的花紋養(yǎng)我們的眼。外婆家還有一個主屋以外的臥室,一道樓梯可以把我們帶往閣樓,里面放了很多很有些年月的柳條箱、罐子和木柜。
  
  我父母帶著哈娜睡在我外婆的房間里,外婆則在客廳靠近壁爐的地方支一張小床。安德魯、湯姆和我被安排在閣樓上,而理查德只能和公牛、馬一起在房子后面的牲口棚里過夜。他比很多人都扛凍,我媽說那是因為他體內(nèi)的熱氣兒沒有被嘴巴給滔滔不絕地說漏掉。他分到的毯子最多,因為他沒法用干草生火。外婆給我們幾個找了些舊棉絮,以對付冰寒。
  
  第一個晚上,耳邊老是能聽到積雪壓在墻壁上發(fā)出的聲音,也聞得到我哥哥身上暖和的動物般的味道。我之前習(xí)慣了和哈娜睡在壁櫥里,哈娜待在我胸口,就像壓著一塊熱石頭。那夜我躺在草墊上,冷得發(fā)抖,閉上眼睛,還能感覺到車子在動。麥稈鉆出被套,刺到了我背上的皮膚,弄得我睡不著覺。我們房間沒有蠟燭,我看不到我哥就睡在離我?guī)子⒊哌h(yuǎn)的地方。漫長的時間過去,終于,一束月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長頸罐的影子像一排無頭鬼兵映在粗糙的原木墻上,隨著月光的移動,仿佛在行軍途中。我拿開舊棉絮,爬過拼湊起來的床板,手腳并用地爬到了我哥的墊子上,和湯姆擠在一起。我太大了,不能再跟哥哥一起睡,如果第二天早上被抓住的話是要受罰的,但我還是緊緊地靠著湯姆蜷縮的身體,吸收了他身上的熱量,這才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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