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一團(tuán)亂繩的方法是，把所有纏結(jié)處弄松，在最長的繩頭穿出的地方撐開一個洞。然后從這一頭開始卷繩子，從洞里穿過，像卷襪子一樣卷下去。要使亂繩保持松活，不要拽繩結(jié)，讓它自己解開。”《阿什利繩結(jié)大全》夜間天氣突然變暖，從大陸來的和風(fēng)舔過海灣，軟化了緩緩?fù)七M(jìn)的冰層邊緣。１１月的雪銷蝕了。星期五下午，特德·卡德因這假陽春而瘋癲起來，在辦公室里開玩笑，搞惡作劇，用假聲接電話，一次次地去盥洗室。大家從他的呼吸里聞到了朗姆酒的味道。納特比姆本人的興奮表現(xiàn)在講話的高調(diào)門上。他要走了，而月亮正在圓起來?！拔椰F(xiàn)在要去接小兔，送她到比蒂家去，”奎爾說。“然后就回來?！痹诒鹊俚膹N房里他很快地喝下一杯茶。

“比蒂，今晚納特比姆開晚會，我要早點(diǎn)去幫他準(zhǔn)備東西，順便看看那間活動住房。老天，你做的面包最好吃了?！崩峭袒⒀实爻粤讼氯?。“哦，如果今年春天艾麗·馬弗爾的面包店開張，也許我就不會再做了。面包把人拴在家里，而我還想做一些事情呢?！彼那恼f，“如果丹尼斯能忍受的話。”“爸，”小兔說，“我想去參加晚會?！薄斑@次不行。這是男人的晚會。你不會覺得有趣的?！薄班耍鼱?，”丹尼斯從起居室的電視機(jī)前轉(zhuǎn)過身來說，“也許你今晚不會回這兒來了。”“哦，我要回來的，”奎爾說，他目前在地下室的工作間搭折疊床睡，等著搬進(jìn)納特比姆的活動住房。“因?yàn)槲颐魈煊幸惶斓幕钜?。趁道路暢通，早上我要去海岬上的房子里拿一些東西，然后去給艾爾文打下手?！薄叭绻泻⒆觽儌溆玫氖痔滓惨坏滥脕怼！北鹊僬f，“陽光，讓你爸看看你的手套。”小女孩拿來了一個硬邦邦的、焦黑的東西。“她拿進(jìn)來幾塊廢木頭，她的舊手套掛在了木片上，她沒有發(fā)覺。丹尼斯把木頭扔進(jìn)了爐膛，我們聞見了。沒有比羊毛燒焦的臭味更刺鼻的。連忙搶出來，已經(jīng)完了。我今天晚上給她重織一只，可是小孩的手套有多少也不嫌多?！标柟獗枷蚩鼱枺炎鞂χ亩?，吹進(jìn)了一條很響的、讓人癢癢的消息。

“爸，比蒂在教我織毛線。我要織一個圣誕禮物給你?？呻y啦?！薄袄咸鞝?，”奎爾驚訝地說。“你才四歲呀?！薄斑@是一種魔術(shù)，爸，本來只是一根長長的、粗粗的線，卻能變成一塊頭巾?？墒俏也荒芙棠??！薄澳阍谡f什么秘密嗎?”比蒂問?！笆堑??！标柟饪鞓返匦α??！霸僖姟！笨鼱栒f?！霸僖?”丹尼斯熱切地喊道?？鼱柡图{特比姆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dá)活動住房。他們在國營酒店里停了很長時間，把一箱箱啤酒和朗姆酒搬上旅行汽車，直到車廂后部被壓得陷下去為止，在后座上堆滿了一盤盤包著塑料膜的火腿片、火雞、冷肉片和紅眼橄欖，都是市里惟一的超級市場供應(yīng)的。然后又到魚廠弄了一桶冰塊，納特比姆想辦法把它捆在了汽車頂上。天黑得早。還有幾個星期就到冬至了。

“太多了吧?”奎爾說，“每樣?xùn)|西都太多了。”“你忘了撰稿的和登廣告的人了，還有那兩位識貨的美食評論家，貝尼·弗吉和阿多尼斯·科勒德，寫食品專欄的。你看到他們最近寫的文章了嗎?好像是‘紐芬蘭油炸大紅腸介紹’。還有你的朋友，港口的那個老伙計(jì)，和給我提供性猥褻新聞的那個法院的小伙子。還有半夜的不速之客。也許還有五十個流浪漢。你瞧著吧。錨爪市是一個喜歡聚會的城市。所以我搞了六加侖的家釀威士忌。”“實(shí)際上，油炸大紅腸蠻不錯?！笨鼱栒f?！澳惚煌??！彼麄冮_車到城南，駛過一座單車道的橋梁，來到一群房屋后面的一排活動住房前。褪色的粉紅底色上，有模板印的撐傘女孩圖案的橫飾帶，矮矮的柵欄。納特比姆那輛斑駁的自行車靠在臺階旁。“那幾座正式房子是古德拉德家住的，”納特比姆說。“漁民。蘭比和約翰跟他老媽住在綠房子里。兩個小兒子，雷住白房子和紅房子，薩米住藍(lán)房子。大兒子是個漁業(yè)生物學(xué)家，在圣約翰斯。這就是他的活動住房。他去年夏天來過，但兩天后就走了，去新西蘭研究一種長在南半球的外國螃蟹?！奔{特比姆本人也對螃蟹有興趣——在烹調(diào)的意義上。盡管他吃多了小臂上會出蕁麻疹?！斑M(jìn)來?！彼蜷_了門。不過是又一間活動住房罷了，奎爾想，地上鋪著合成地毯，舒適的小臥室，起居室好像６０年代的照片，只是屋角擺了四個保鏢般的巨大的棕色音箱，碗櫥那么大的廚房帶有微型的冰箱和爐子，水池勉強(qiáng)能放進(jìn)奎爾的兩只手。浴室有一點(diǎn)奇怪?？鼱柍锩嫱送匆娨桓S色的噴管盤在擦腳墊上，像只獵號。隔開的淋浴間里，有半只塑料大桶?！斑@是什么?”他問納特比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