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十二分鐘后米倫斯抵達現(xiàn)場。

他一眼就看到了路虎，記住了它的位置，但是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拉美勒的蹤跡。

米倫斯猶豫了一下，心里斗爭著是直接忽略拉美勒，繼續(xù)向海邊行進，還是把他找出來當(dāng)自己的后援。那個蠢貨還是想對了一件事，從海灘過來不可能有第二條路的。拉彌亞和那個誘拐者，稱那個人為誘拐者是因為米倫斯怎么也想不到誰會提前計劃這么一次綁架，那兩個人如果還沒有跑掉的話就一定要經(jīng)過這個地方。

在這樣一個大早上，還會有什么人跑到海灘路上呢？在海灘返回的路上截住他們有點兒困難，最好在這里等著他們回來，然后關(guān)了車燈跟蹤他們，就像拉美勒從莊園里做的一樣。找出他們前進的方向，找出誰是幕后主使。

米倫斯檢查了各個方向之后把車停到路邊，面對著圣特羅佩。拉美勒那個蠢貨到底跑哪里去了？找到他之后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就在這時，隨著太陽在東邊天空上升起，米倫斯發(fā)現(xiàn)了拉美勒的尸體。

“靠?！?/p>

米倫斯上下打量了這條路，沒有任何移動的東西。已經(jīng)是早上五點，度假的季節(jié)已經(jīng)到了。施工和維護人員至少還要再過一個小時才會開始工作。

他跨過拉美勒的尸體，轉(zhuǎn)而注視著通往海灘的道路，看著是否有車輛通過。

他蹲下身來，伸手摸著拉美勒的頸動脈，眼睛仍盯著馬路。

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著拉美勒。

干掉拉美勒的那個人做得干凈利落。拉美勒的頭好像讓棒球棒打爆了一樣，胸腔向外流著血，血已經(jīng)凝固，凝結(jié)的血塊在他肚子上、髖骨上還有周圍的草地上到處都是。如果米倫斯想的話，他可以透過拉美勒粉碎的胸骨拽出他的心臟。

米倫斯干嘔了幾下，然后站起來看著不遠處的路虎，現(xiàn)在只剩下一件事了。

他感覺很惡心，但還是拉住拉美勒的兩只胳膊，把他拉到車后面。屎的味道從他破開的腸子里散發(fā)出來。米倫斯把拉美勒沿著車的擋板拉到車上。自己在路虎后面弓下腰，把晚餐全都吐了出來。

把拉美勒放到車里后，米倫斯開始四處找一些零散的草蓋住拉美勒的身體。之后他用剩下的草扎成一個馬術(shù)師用的那種撣子，盡量清掃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一切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他把車后擋板合上，去尋找那把莫斯伯格。

十分鐘的時間他只找到三個還沒有用過的子彈匣，可能是那輛車撞倒拉美勒時，從他口袋里掉出來的。但是那把莫斯伯格槍怎么都找不到了。米倫斯現(xiàn)在確認是一輛車撞倒了拉美勒。

現(xiàn)在有兩種可能，或者是拉彌亞和那個救出她的人已經(jīng)成功逃跑了，但米倫斯仍然覺得綁架拉彌亞的那個人把她扔到了另一輛車上，自己在返回的時候恰好碰到了拉美勒，于是開車撞向他。

拉美勒啊，拉美勒，他一定是揮舞著槍指向那個人威脅說要開火，但一槍也沒發(fā)出去。從那些車轍上看來，米倫斯這么分析著。米倫斯是這樣一個人，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到的證據(jù)。

米倫斯看了一眼表，五點二十。拉美勒的身體已經(jīng)迅速僵硬，也不用急著把他搬開。

米倫斯又查看了一眼馬路，手在鼻子前扇著，想把惡臭味趕走，但氣味已經(jīng)滲到衣服里了。拉彌亞和她的勇士可能早就跑了，也可能還在海灘那兒一會兒就過來。在這兒多等一會兒也沒什么損失，要么他們已經(jīng)跑了，要么還可能抓住他們。如果他們又在路上出現(xiàn)，他就跟著他們，不管去哪兒都跟著。如果他們再也沒出現(xiàn)在這條路上，他就回到葡萄莊園，安排秘密埋葬拉美勒。

米倫斯對自己清理的現(xiàn)場很滿意，也安頓好了拉美勒的尸體，自己回到車里，坐好等著拉彌亞他們的出現(xiàn)。 

24

卡爾克坐在沙灘上，腿伸展開，遙望著海平線那一端慢慢變亮，身上穿著那件已經(jīng)穿了十年的很不協(xié)調(diào)的從玻馬舍百貨公司①買的外套。那個女人身上披著他車里的一件格子毯子，在他身邊毫無表情地躺著。

現(xiàn)在看來，最初她突然睜開眼只是對燈光變化的本能反應(yīng)。她現(xiàn)在還迷糊不清，嘴巴半張著，雙手手心向上，有往外推的感覺，好像在引開太活躍的小寵物的注意力似的。

卡爾克點了一支煙，皺著眉頭盯著煙霧，他把錄音機從口袋里拿出來，倒了帶，按下播放鍵，把錄音機放到耳旁。

這個錄音機是聲控的，三米范圍內(nèi)有聲音出現(xiàn)時，錄音機就會自動啟動。過四十五分鐘，錄音機又會翻轉(zhuǎn)錄音。錄音機總共可以錄下九十分鐘的內(nèi)容，之后就會完全關(guān)閉?？柨撕軡M意地注意到錄音機九十分鐘的錄音時間全都用完了。

卡爾克最先聽到的是真空吸塵器的聲音，之后又數(shù)次開關(guān)，每次都是真空吸塵器進出的聲音?？柨艘种谱×艘爝M的沖動，他的時間很充裕，誰也不知道他在這里，而面前的大海一片平靜。

過了半個小時，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柨顺断聤A克套到頭上，擋開外面的雜音。兩個男人在聊天，卡爾克聽出其中一個是管家米倫斯的聲音，而另一個，他猜應(yīng)該是個仆人，因為很明顯地米倫斯以發(fā)號施令的口氣對著另一個人說話。聽起來兩個人好像在房間里布置一場會議?？柨寺牭矫讉愃挂莻€仆人用心地給地板打蠟，接下來是一陣跌撞聲音。

“這個渾蛋在清理桌子?！笨柨俗匝宰哉Z道。

更多的碰撞聲。

“他正在搬椅子，那個渾蛋在搬椅子。”

又過了十分鐘，磁帶自動翻轉(zhuǎn)?？柨艘贿呏淞R一邊快進磁帶，什么都沒有。只有碰撞聲、摔打聲，還有米倫斯偶爾給那個仆人安排工作的談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