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樹。在20歲的時候,你不會注意到樹。你不會從飛機上往下看,然后想,哇哦……我真不知道地中海氣候也會長針葉樹。也許這和你過去20年住過的地方有關系。對我來說,過去的20年,大部分時間都住在蒙大拿,那里周圍全是樹,大部分是針葉樹,所以我還在半空就注意到了這個。那下面有很多樹,還有赤褐色的屋頂,一片片的村莊,還有村莊中央的廣場、教堂和鐘樓。
我還注意到--而且這也讓我覺得很奇怪--自己正在一架飛翔著的鐵家伙里面,這只在萊昂納多·達·芬奇的夢中出現(xiàn)過,他的后背扛著一對像翅膀的玩意兒,跑遍佛羅倫薩,要把自己從山上扔下去。我即將要降落了,那里的機場看起來只有2英寸見方--這是我從幾英里高的空中估算出來的。這座機場原來是一個小村落,也許達·芬奇當時就在這里的某家咖啡館里用餐巾紙勾勒了他的飛行器草圖。意大利,在我的眼里,仍然古韻猶存。
我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意大利的生活方式要比20年前順暢很多。意大利已經自動化了。到處都有自動柜員機--意大利語叫做班卡邁特(Bancomats)。人們有了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他們至少可以跟朋友們抱怨一下(通過衛(wèi)星電話或口袋里的一點現(xiàn)金),然后慢慢消化掉要與偉士機車分享中世紀小巷的普遍挫折感。這似乎讓意大利更頑強,這邊取票,那邊排隊,展現(xiàn)了最好的魅力。自己也知道,如果沒有魅力,就必須站到另一隊,甚至還拿不到自己丟掉的行李就揚長而去。這里的規(guī)矩還沒有規(guī)矩的變化多,但魅力管用。這是我注意到的又一件事,而且請記?。瑚攘?。
過去的意大利就像鸚鵡,總是用它們角狀的突起敲擊路過的人們。 意大語中的所有那些“你好”、“再見”都是結束語。我問過一位出租車司機。他用毋庸置疑地語氣告訴我,意大利的女人已經變了,她們已經拋頭露面了,整個亞文化都已經深入骨髓。這樣,從火車站到出租車站的一段路變得無比的快樂。(盡管,我是個41歲的老家伙,還懷念著自己20歲時的身體,但也不得不承認,內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期待,能公開、客觀地被看成有吸引力的女人。哦,好吧?。?/p>
意大利人不再到處顯擺那些長錯地方的鸚鵡角。按照女兒的說法,他們“就像一個大大的抱抱”。我找不到更好的說辭了。
我們到了米蘭的馬爾彭薩機場,半睡半醒,行李還丟了,然后跑到不祥的米蘭中央火車站,拿著預付車票要坐一趟快車,但卻被告知,這趟車已經沒有了。我們一路上遇到的人,從在火車上賣三明治的家伙(我們最后也買了他的三明治),到午夜還把我們帶到小旅館的出租車司機,再到那個給了我們4把鑰匙才能進房間的老人,其中兩個人差一點就要給我們留家里的電話號碼,以便萬一我們需要幫助。另外兩個人真的留了電話號碼。意大利仍然古風尚存。意大利人也仍然像一個大大的、綿長的抱抱。一個阿布拉肖(Un abbraccio),一個擁抱,這暗示我們也要抱回去。
在意大利還不到一個月,我就收集了長長一頁的聯(lián)系方式。我從沒有見過名片如此快地被淘汰,也從沒有見過像我這樣如此差的私密性。我有一些米蘭人的電子郵件地址,其中包括一位著名的雕刻家、一位客車司機、一位出租車司機(因為他堅持說最好的雪糕店不在佛羅倫薩,而是在米蘭他鄰居那兒,而且為了證明這一點還免費拉我們到了那里)……還有我們在旅館遇見的一對夫婦,他們正在等著吃一份巨大而帶血的T骨牛排,這兩個人想知道邁阿密、拉斯維加斯的所有東西。還有一位意大利伯爵,我是在一次酒莊聚會上遇見他的,他對灰熊非常著迷。還有一位嫁給意大利人的以色列婦女,她很喜歡我的鞋子。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