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燧放下望遠鏡，吐了一口冰團一樣的吐沫：“娘的，照你們這幫北老的打法，老子再守十天沒問題，現(xiàn)在就看徐州的援軍什么時候到啦?！?/p>

　　在北軍陣線的后方，一個頭發(fā)剃得精光的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也輕蔑地打量著對面的陣線。他人頗為清痩，眼睛向下垂，但是飛揚的眉毛自有一股傲氣。他向身邊的人罵道：“他娘的，第五鎮(zhèn)打的什么鳥仗，這些家伙在山東是待懶啦，怪不得在江蘇被第一師吃掉一個協(xié)?！?/p>

　　他身邊的青年軍官們也一個個都傲氣十足，同樣也是活力十足，人人都是光頭，在冬天顯得特別的醒目。這些青年軍官們都放下望遠鏡，在雪地上蹦跳笑罵著。

　　“標統(tǒng)，咱們什么時候上去啊。這點破部隊，咱們一推就算完。接手就打到徐州，把那姓雨的小子牽給宮?？纯础！?/p>

　　“那是，這江蘇第一師算是南軍有名的部隊了吧，打完他們，咱們算不算打遍南北無敵手？”

　　那光頭標統(tǒng)笑罵一聲：“你們這幫家伙，看完地形就趕緊回部隊好好休息！明天上陣有你們的仗打！咱們從山西千里迢迢趕過來，可不是為了白拿開拔餉的！”

　　他繃緊了嘴角：“咱們是宮保手下第一能戰(zhàn)的第三鎮(zhèn)！從山西打到江蘇，沒人會是咱們的對手！明天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把仗給我打漂亮一點！讓人家也知道，我這個秀才帶兵，帶的都是一群虎狼之師！”

　　雨辰這些天在病床上是躺不住了。南方臨時政府成立，雖然沒有給他傳說中的陸軍次長的官銜，但也沒就柏文蔚的事情為難他什么，還給了他一個江北護軍使兼第一師師長的名義。

　　向東行動的陳山河支隊也進展順利，幾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長江以北，清朝的殘余勢力、亂七八糟的民軍，紛紛向陳部輸誠投降，要不就掉頭往山東跑，還有的過江到南京那邊避避風頭。南京方面對雨辰在江北的大膽行動也裝作沒有看見。這個部隊瘋起來連帶兵過去的柏烈武都能殺掉，誰還敢到江北去觸霉頭？

　　張季直他們在江北經(jīng)營了二十年，對陳山河部隊的支持也是巨大的。從后勤支撐到民政接管，反正早就是和雨辰分好贓的。陳山河雖然做的是軍事行動，但是地方居然也波瀾不驚。一旅二團十日內(nèi)就直殺到了連云港。而陳山河親自帶的兩個團沿運河一直殺到了高郵，兵鋒直指在蘇中唯一計劃與第一師對抗的武裝力量，揚州都督，民軍第二軍的軍長徐寶山部。

　　“我們都督說啦，只要雨師長能讓他在揚州待下去，他愿意放棄揚州都督的稱號，像雨師長納貢稱臣，而且每月保證交十萬現(xiàn)大洋給雨師長。我們都督只要一條，就是請雨師長加個委，給咱們第二軍以后一直在揚州的名義就成。至于官大官小，倒無所謂。咱們第二軍，對雨師長是聽調(diào)不聽宣……陳旅長，我們都督的話就這么多。請您老多美言幾句?！?/p>

　　陳山河看著面前這個說客，真有些哭笑不得。這個人物穿一身戲臺上武生的裝束，頭頂正面打著英雄結。站在那里左手叉腰，右手大拇指蹺蹺的，學足了戲臺上黃天霸的造型。只是一臉煙容，兩撇鼠須比較敗壞形象。

　　徐寶山的第二軍本來就是一些鹽梟隊伍組成的，這種素質(zhì)也不足為怪。有些地方才光復，人民不愿意再穿滿人的服色，要恢復漢家衣冠。于是穿道士服的有，穿前明王公服色的人有，更多的還是照著戲臺上武生的打扮。這個家伙，自然就屬于這一類的。

　　揚州本來是同盟會同志孫天生起事光復在先，揚州鹽商到鎮(zhèn)江將當時已經(jīng)被端方招安的徐寶山的濫部隊請來，結果徐寶山殺了孫天生，自己竊據(jù)了揚州都督的位置。又和當時在鎮(zhèn)江的林述慶拉上了關系，居然也革命同志了。在揚州不過三兩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是搞得天怒人怨。不知道南京的部隊是不是收了這位徐都督的好處，居然沒有過江來收拾他。

　　陳山河把軍帽摘了下來，心里面只想著怎么發(fā)落這個家伙。徐寶山按照師長的命令，是打定了的。揚州抓在手上，從長江經(jīng)運河到徐州的路就算打通了，徐州就可以從兩路得到補給，向東向西也各有回旋余地，這個局面就活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在揚州的那些鹽商，可是大大地有錢。雨辰最近頗有些花錢如流水的感覺，對能生發(fā)的地方，只要能力所及，絕對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