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辰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自己正在為一件事情頭疼,這張季直可就算送上門來了。他頓時湊了過去,如此這般地和老頭子說了一番。張季直聽完呵呵大笑:“都督果然沒有放過這條財路!好,老朽這事情還辦得來。盡管放心交給我吧,不管是洋人還是這里的紳董,靠老朽這張老臉,還勉強走得通?!?/p>
雨辰也笑瞇瞇道:“這些事情要是交給別人來辦,那肯定是不成的,交給季老操持主辦,那就萬無一失啦?!?/p>
十天后,在上海的英租界,一家光復銀行正式掛牌成立,注冊資本為三百萬關平兩白銀,全部由雨辰出資,第一任董事長為張季直,他在實業(yè)界有著巨大聲望,也有著多年來主辦南通墾殖銀行的經(jīng)驗。光復銀行憑借著在華人銀行中較為雄厚的資本,除了正常的銀行業(yè)務,在外匯炒作、套購物資,以及將在國際上正在貶值的白銀兌換成美元、英鎊的過程中,獲利豐厚。在1913年張季直卸任的時候,光復銀行的注冊資本已經(jīng)達到了九百五十萬元,發(fā)行的鈔票通用東南五省。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陳山河提心吊膽地從側(cè)門摸進了制造局,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他不敢回制造局的一團部,跑到吳采那里騙了一頓晚飯。估計雨都督應該已經(jīng)休息了,這才敢悄悄地摸了回來。
沒想到才到二門口,就看見雨辰軍裝整齊地正從二門出來,何燧、呂逢樵和幾十個護兵都跟在他的身后,正和他們撞個正著。
雨辰哼了一聲,看了一眼陳山河就自顧自地朝前走去。呂逢樵也板著臉緊緊跟上。陳山河被雨辰哼得有點腿軟,站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好。何燧拉了他一把:“跟上來。”
陳山河一溜小跑地貼著何燧:“怎么回事?”
何燧這兩天也累得夠嗆,燈火下滿眼都是血絲。他有氣無力地朝陳山河笑道:“你小子下午干的好事!送兩個光復會的小姑娘到督署來找著都督要參軍,最后還是李燮和來把兩個小姑娘領走了。都督氣得拍了桌子,罵你胡鬧,現(xiàn)在正出去找船呢,說把你送回去?!?/p>
這下可把陳山河嚇得夠嗆,腿都哆嗦了:“灼然兄,你千萬替兄弟求求情。這副團長沒干兩天,就又要讓我回去挨爹的棍子,那日子怎么活?就算回去看林述慶那張包公臉,也沒滋味得很。”
何燧笑道:“你小子怎么就這么點膽子?胡鬧起來還不知道個深淺?實話和你說吧,都督帶咱們?nèi)ゴa頭迎接從鎮(zhèn)江開過來反正的清朝的長江艦隊!”
雨辰站在高昌廟碼頭前面,這里地形開闊,吃水很深,又有為軍艦配套的各項設施,北洋艦隊每年過冬都在這里駐扎,清朝的四條最大的海字號巡洋艦都泊在高昌廟。但是現(xiàn)在海天號去參加英皇的加冕典禮還沒回國,其他三艦都在武昌。這個碼頭空空蕩蕩的,只有兩三百名海軍基地的士兵,都已經(jīng)被雨辰收編了。
黃浦江水拍打著碼頭,激起一陣陣的潮水聲。江風吹得雨辰軍裝下擺高高飄揚。陳山河乖覺地將一件軍大衣披在了雨辰的身上。雨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下次別胡鬧了,也是這么大人了,又是副團長的身份,有個大人樣子好不好?”
陳山河默默地點點頭。這都督不過比他大一兩歲,說話卻純是父兄的口吻,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卻覺得聽他的訓斥教導是再自然不過。
遠處的燈臺閃動了幾個信號,過了不多時,遠處的江面上也閃動了幾下微弱的燈光信號。汽笛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等候的時間似乎很長,終于在夜幕下,一條長龍般的燈光駛近了碼頭,十幾條軍艦劃開的白色浪花在夜色下也分辨得出來。
雨辰在心中默念:“楚有、楚泰、楚謙、驅(qū)鯨、舞鶴……登瀛洲,十一條炮艦,一條魚雷艇,一艘運輸艦……”身后何燧興奮地大喊:“我們的海軍!”
雨辰回頭朝他一笑,糾正了他的說法:“是中國的海軍?!?/p>
十三條大小船只靠近了碼頭,桅桿上都懸掛著青天白日的海軍旗。站坡的各船官兵隨著值更官的一聲命令,全部都站得筆直地行禮。楚有艦上的艦長,也是長江艦隊的臨時統(tǒng)帶高鳳翔從跳板上急急地往下走來,握著等候的雨辰手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