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舞會

卓婭和舒拉的故事 作者:(蘇)柳·科斯莫杰米揚斯卡婭(Л.Космодемьянская)著


 ?。对拢玻比张e行十年級畢業(yè)晚會。九年級“甲”班決定全體參加這個晚會。

  舒拉說:“第一是因為我們喜歡我們的畢業(yè)同學,都是很好的同學,一個瓦尼亞·別雷赫就值多少哇!……”

  不等他說完,卡佳就接著說:“第二是我們看看他們怎樣辦,明年我們好比這舉辦得更好些!”

  他們準備參加這次晚會,不僅是作客人,不僅是作舞會的參加者,而且準備同他們競賽,預(yù)備在一年之后,搞出一個過去畢業(yè)的任何一級連夢也沒夢見過的那樣輝煌的舞會來。

  他們裝飾了學校。美術(shù)教員尼柯萊·伊凡諾維奇幫助了他們。他具有在二○一學校里很受重視和尊敬的一雙巧手。他一向會把學校裝飾得很雅致很撲素,并且每次十月革命節(jié)前,新年前,五一節(jié)前,他總會設(shè)計出新的不平常的東西。孩子們也永遠高興地、熱心地執(zhí)行他的指示。

  “可是這次他做得將比歷次的都好!”舒拉保證說。

  ……那天晚上,很溫暖,天氣也爽朗。我回到家里已經(jīng)晚了,快10點鐘了,沒趕上孩子們。他們已經(jīng)參加舞會去了。

  過一會兒我又走到戶外,在臺階上靜坐了很久。欣賞著幽靜的環(huán)境聞著樹葉的芬芳,以后站起來慢慢地向?qū)W校走去了。我想看看(是由遠處看看)尼柯萊·伊凡諾維奇怎樣“做得比歷次都好”,孩子怎樣歡樂……可是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我干什么去,不過是散步而已。

  我聽到一個較低的婦女的聲音說:“你不知道二○一學校在哪兒嗎?”

  在我還沒有來得及回頭的時候,就有一個人用憨厚的男低音回答了:“是基里柯夫的學校嗎?一直走,就在那所房子那里。您看見了吧?拐彎兒就到了。您聽這不是音樂嗎?”

  是啊,我聽見音樂了,并且也遠遠地看見被燈光照耀著的學校了。所有的窗戶全敞著。

  我悄悄地走進去了,看看周圍,就慢慢地踏著階梯上樓了。的確,尼柯萊·伊凡諾維奇把學校裝飾得最好,最恰當:

  他使夏天沖入了學校。

  處處是花草。在瓶里,在桶里,在盆里,在地下,在壁上,在窗臺上,每一角落和每一走道,全是薔薇花束,長串碧綠的松枝,一簇簇的丁香花,精巧結(jié)連起來的樺木細枝,又是花,花,無盡頭的花……我奔向發(fā)出音樂、笑聲和喧嚷的方向去了。走到大敞著的大廳的門前,我就眼花目眩地停住了,那么多的燈光,那么多年輕的面孔,那么多微笑,那么多發(fā)亮的眼睛……我認出了瓦尼亞——就是舒拉欽佩仰慕地說過多次的那個學生瓦尼亞,是學生會主席,優(yōu)秀的青年團員,好學生,油漆工人的兒子,他自己也有很好的油漆手藝,人又聰明,手又巧……我也看見了瓦洛嘉·尤里耶夫——就是在初級班教過卓婭和舒拉的麗基亞·尼柯萊夫娜的兒子。這是一個眉目清秀、前額飽滿的男孩子,但是奇怪,臉上表情卻非常嚴肅,可是現(xiàn)在他正在往他面前飛過的一對對的舞伴的頭上滿捧地灑著五色紙末,他完全像小孩那樣天真地笑著……后來我的眼睛找到了舒拉:他靠墻站著,一位淺色頭發(fā)的姑娘笑著請他跳華爾茲舞,可是他只是羞澀地微笑和搖頭……現(xiàn)在我找到了卓婭了。

  她穿著一件紅色帶有黑點的衣裳,就是用舒拉贈給她的錢買的那件衣裳,這件衣裳她穿著很美麗,舒拉初次看見這件衣裳時曾欣慰地說:“你穿它太合適啦?!?br/>
  卓婭在和一位我不知名的膚色微黑、身材很高的青年談話,她的眼微笑著,臉發(fā)紅著……華爾茲奏完了,對對的舞伴們分散了,可是馬上就發(fā)出了愉快的呼聲:

  “圍圈子!圍圈子!大家都圍成一圈!”

  眼前又晃過了姑娘們的淺藍色的、桃紅色的、白色的衣裳,歡喜的、紅熱了的面孔……我悄悄地離開了。

  在學校門外我又停了一秒鐘。爆發(fā)著的歡笑傳到我的耳中。后來我慢慢地一邊走著一邊深深地吸著夜里的涼爽空氣。

  我想起了我把幼小的卓婭和舒拉初次帶來學校的那一天。我想著:“他們長得多么大了……現(xiàn)在如果父親能看看他們該多好??!”

  ……莫斯科的夏夜原來是短的,夜間的幽靜也是不久長的。柏油路上行人的腳步聲大聲響著,有時颼颼掠過不知來歷的汽車,克里姆林宮的鐘聲響徹酣睡著的莫斯科的上空……可是在6月的這一夜里,恐怕完全就沒平靜過,忽然這里,忽然那里傳出來說話的聲音,歡樂的聲音,輕快的腳步聲音,突然的歌唱聲音。在不適當?shù)臅r候被吵醒的人們,驚愕地由窗戶探出頭來,可是馬上在他們的臉上又現(xiàn)出了微笑。

  誰也不問為什么這一夜里街上這么多興高采烈的青年,為什么十個八個一群的男女青年挽著臂在馬路中間走,為什么他們的面孔是那么歡喜,為什么他們不能抑止地歌唱和歡喜。沒有問的必要,人們都知道:這是莫斯科青年在慶祝著畢業(yè)。

  最后,我回到家里,躺下了。醒來窗上已經(jīng)微微發(fā)亮:6月22日的前夜顯得非常短……舒拉在自己的床前站著,可能是他的小心的輕輕的腳步聲吵醒了我。

  “卓婭呢?”我問。

  “她和伊拉蹓跶去啦?!?br/>
  “晚會好嗎,舒拉?”

  “很好!很好!可是我們早些出來,只留下畢業(yè)同學和教員了。這是禮貌,你知道嗎,為了不打攪他們告別等等。”

  舒拉躺下了,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在窗外有小聲說話的聲音。

  舒拉小聲說:“這是卓婭和伊拉……”

  女孩子們恰好停在我們的窗下,正在熱烈地談?wù)撝裁词隆?br/>
  “……這是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時候?!币晾脑拏鞯搅宋覀兊亩淅?。

  “你說得對??墒俏也涣私?,怎能愛一個自己所不尊敬的人呀?!弊繈I反駁著說。

  “你怎能這么說呀!”

  伊拉感嘆地說,“你不是看過很多書嗎?”

  “正因為我看過很多書,所以我才說。我知道:如果我不尊敬那個人,我就不能愛他。”

  “可是在書里關(guān)于愛情的說法不是這樣的。在書里,愛情就是幸?!且环N完全特殊的情感……”

  “是啊,固然,可是……”

  聲音更低了。

  “送伊拉去了,”舒拉小聲說。他又像長者那樣關(guān)懷地補充了:“她將來不容易過生活,她對一切事的看法都是特別的。”

  “不要緊,”我說,“她還往大里長哪,將來就一切都好了!

  舒拉。”

  馬上在樓梯上有了卓婭的小心的腳步聲,卓婭悄悄地把門推開了。

  “你們睡著了嗎?”她小聲地問。

  我們沒回答。卓婭一點兒沒有聲音地走到窗戶前,又望著破曉的天空佇立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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