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理門
《否》卦，“包承，小人吉。”說者謂小人在下者包之，小人在上者承之，蓋處《否》當然。杜云：“曲直吾不知，負暄侯樵牧?！薄笆欠呛翁幎?，高枕笑浮生?！薄跋囱劭摧p薄，虛懷任屈伸?！薄凹闹x悠悠世上兒，不爭好惡莫相疑?！逼浼陌潦璺牛瑪[脫世網(wǎng)，所謂兩忘而化其道[者]也?！饵S常明》[《溪詩話》卷五]
漫叟《無為洞口》云：“洞傍山僧皆學禪，無求無欲亦忘年?！庇郑骸盁o為洞口春水滿，無為洞傍春云白。愛此躊躕不能去，念(令)人悔作衣冠[客]?！贬瘏ⅰ端尴?仙)游寺》云：“寄報乘軒客，簪裾爾何容！”臨川《何(和)秀老》云：“解我蔥珩脫孟勞，暮年甘與子同袍。”比之退之云“方將斂之道，且欲冠其顛”，“向風長嘆不可見，我欲收斂加冠巾”，異矣。六一有云：“自慚前引朱衣吏，不稱閑行白發(fā)翁?！闭f者謂不言亦可。然次山《宿丹崖翁宅》詩[亦]云：“吾將求退與翁游，學翁歌醉在漁舟。官吏隨人往來(未)得，卻望丹崖慚復羞?！庇?，[非]淫乎富貴者也。《溪》[卷六]
東坡拈出陶淵明談理之詩前后有三：一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倍唬骸靶Π翓|軒下，聊復得此生。”三曰：“客養(yǎng)千金軀，臨化消其寶。”皆以為知道之言。蓋摛章繪句，嘲弄風月，雖工亦何補！若睹道者，出語自然超詣，非常人能蹈其軌轍也。山谷嘗跋淵明詩卷云：“血氣方剛時，讀此詩如嚼枯木；及綿歷世事，如決定無所用智。”又嘗論云：“謝康樂、庾義城之詩，爐錘之功，不遺余力，然未能窺彭澤數(shù)仞之墻者，二子有意于俗人贊毀其工拙，淵明直寄焉?！背质且哉摐Y明詩，亦以可(可以)知(見)其關鍵也?！兜り柤穂《韻語陽秋》卷三]
孟子所言皆精粗兼?zhèn)?，其言甚近，而妙義在焉。如龐居士云：“神通并妙用，運水與搬柴?！贝俗缘谜咧?，最為達理。若孟子之言則無適不然。如許大堯、舜之道，只于行止疾徐之間教人做了。《龜山語錄》[卷四]
或問言動非禮則何(可)以正(止)，視聽如何得合禮？曰：“四者皆不可易，易則多非理(禮)，故‘仁者先難而后獲’。所謂難者，以我視，以我聽，以我言，以我動也。”“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币暵牪灰晕乙?，胥失之矣?！渡喜陶Z錄》[卷中]
呂晉伯兄弟中皆有見處。一人作詩詠曾點事曰：“函丈從容問且酬，展才無不至諸侯。可憐曾點推(惟)鳴瑟，獨對春風詠不休?！蓖蟍卷上]
或問邵堯夫云：“誰信畫前元有《易》，自從刪后更無《詩》。畫前有《易》何以見？”曰：“畫前有《易》，其理甚微，然即用孔子之已發(fā)明者言之，未有畫前盡(蓋)可見也。如云：神農氏之耒耜蓋取諸《益》，日中為市蓋取諸《噬嗑》，黃帝、堯、舜之舟楫蓋取諸《渙》，服牛乘馬蓋取諸《隨》，《益》《噬[嗑]》《渙》《隨》重卦也。當神農、黃帝、堯、舜之時，重卦未畫，此理真圣人有以見天下之賾，故通變以宜民，而《易》之道得矣。然則非畫前元有《易》乎？”《龜山語錄》[卷二]
熙寧十年夏，康節(jié)感微疾，氣日益耗，神日益明。笑謂司馬溫公曰：“雍欲觀化一巡，如何？”溫公曰：“先生未應至此?！笨倒?jié)笑曰：“死生亦常事耳?！睆垯M渠先生喜論命，來問疾，因曰：“先生論命否？當推之?！笨倒?jié)曰：“若天命，則已知之矣。世俗所謂命，則不知也?！睓M渠曰：“先生知天[命]矣，載尚何言！”程伊川曰：“先生至[此]，他人無以為力，愿自主張?！盵康節(jié)曰：“平生學道，豈不知此？然亦無可主張?！盷時康節(jié)居正寢，諸公議后事于外，有欲葬近洛陽城者，康節(jié)已知，呼伯溫入曰：“諸公欲以近城地葬我，不可，當從伊川先[生]塋耳?！逼咴鲁跛娜沾髸娨徽略唬骸吧谔绞溃琜長于太平世，]死于太平世?？蛦柲陰缀?，六十又七歲。俯仰天地間，浩然獨無愧。”以是夜五更捐館。《聞見錄》[卷二○]
張敬夫《元日》詩：“古史書元意義存，《春秋》揭示更分明。人心天理初無欠，正本端原萬善生?！薄赌宪幖穂卷七]
康節(jié)過士友家晝臥，見其枕屏小兒迷藏，以詩題其上云：“遂令高臥人，欹枕看兒戲?！鄙w熙寧間也。陳恬云：“《擊壤集》不載?！蓖蟍《聞見錄》卷二○]
張橫渠《圣心詩》：“圣心難用淺心求，圣學須專禮法修。千五百年無孔子，盡因通變老優(yōu)游?！薄稒M渠集》[文集]
五峰胡廣仲詩：“幽人偏愛青山好，未(為)是青山青不老。山中出云雨太虛，一洗塵埃山更好。”朱氏陂(跋)云：“右衡山胡子詩也。初，紹興庚辰，熹病臥山間，親友仕于朝者，以書見招，某戲以兩詩代書報之曰：‘先生去上蕓香閣時籍溪先生[除]正字，赴館供職，閣長新峨豸角冠劉共甫[自]秘書丞除察官。留取幽人臥空谷，一川風月要人看?！币徽隆！Y牖前頭列畫屏，晚來相對盡儀形。浮云一任閑舒卷，萬古青山只么青?！??；騻鱗以]語胡子，胡子謂其學者張敬夫曰：‘吾未識此人，然觀此詩，[知其]庶[幾]能有進矣。特其言有體而無用，故為是詩以箴警之，庶其聞之而有發(fā)也?！髂辏幼?。又四年，某始見敬夫而后獲聞之，恨不及見胡子而請其目也。因序其本末而書之于策，以無忘胡子之意云?！币姟对娂穂《朱文公集》卷八一]
邵堯夫先生居洛四十年，安貧樂道，自云未嘗攢眉。所居寢息處為安樂窩，自號安樂先生，又為甕牖，讀書燕居。自平旦則焚香獨坐，晡時飲酒三四甌，微熏便止，不使至醉也。中間，州府以更法，不餉饋寓賓，乃為薄粥以代之，好事者或載酒以濟其乏。嘗有詩云：“斟有淺深存燮理，飲無多少系經綸。莫道山翁拙于用，也能康濟自家身?！毕惨髟娮鞔笞謺挥雠d則為之，不牽強也。大寒暑則不出，每出乘小車，用一人挽之，為詩以自詠曰：“花似錦時高閣望，草如茵處小車行。”司馬溫公贈以詩曰：“林間高閣望已久，花外小車猶未來?！彪S意所之，遇主人喜客，則留三五宿；又之一家亦如之。或經月忘返，雖性高潔，而接人無賢不肖貴賤皆歡然如親。嘗自言：“若至大病，自不能支；其遇小疾，得有客對語，不自覺疾之去體也?！睂W者來從之問經義，精深浩博，應對不窮，思致幽遠，妙極道數(shù)。間與相知之深者，開口論天下事，雖久存心世務者，不能及也。[《漁隱從話》后集卷二二]
康節(jié)嘗誦希夷之語曰：“得便宜事，不可再[作]；得便宜處，不可再去?！庇衷唬骸奥浔阋耸堑帽阋??！惫士倒?jié)詩云：“珍重至人嘗有語，落便宜是得便宜?！鄙w可終身行之也。邵伯溫《易學辨惑》[《聞見錄》卷七]
涪陵譙天授《牧牛圖詩》，一章言其崇明禮法，目無邪視，可否昭判，揀辨無舛，依見見正，色塵不迷，故能非禮勿視，如牛雙目變白，畏鞭箠，警視不易，設有他惡，不能縱觀矣。詩曰：“喜見雙眸白，通身黑尚全。整思南畝稼，還忌牧童鞭，妄色無輕學，非觀已屢悛?；毓馕┦サ?，此外竟何緣？”二章言其外屏非聞，耳無邪聽，入耳著心，但惟圣道；依聞審音，惡聲不惑，故能非禮勿聽。如牛角耳變白，聳耳低首，惟牧是聆，更無他念矣。詩曰：“耳角冰霜潔，須知聽不訛。法言緣理辨，邪說自心訶。響外聆微旨，音中味太和。淫荒無復入，非禮末之何！”三章言其戒謹辭氣，口無妄言；戲論讒誣，不形聲說；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捫舌謹辭，修辭立誠，故能非禮勿言。如牛唇口變白，為牧所纏，不得妄鳴，惟渴飲饑食始得解釋矣。詩曰：“白口纏圈索，言非駟莫追。心聲休妄發(fā)，敬道復何疑？正信通神鑒，淵談協(xié)禮儀。能為天下則，誠自我無欺?！彼恼卵云渥袷囟Y法，中主惟敬；心無妄動，舉必循理；精誠外發(fā)，照破邪行；素履而往，往而無咎，故能非禮勿動。如牛四足變白，猶恐散失，未舍鼻索矣。詩曰：“四足雖更白，猶宜鼻索拘。草田方緩執(zhí)，禾徑未相逾。步步無非履，心心向大途。見聞言動事，到此竟何殊！”五章言其學習美成，禮法文質，內外自然，克己復禮，歸于至誠；不假行將，動容周旋，皆中乎禮，盛德之至；居德之盛，尚可形容，故如牛首尾變白，牧者置鞭閑坐，不執(zhí)鼻索，放曠無拘，頓絕所犯矣。詩曰：“鼻索何勞執(zhí)，長鞭已棄閑。大田隨俯仰，古道任回環(huán)。義草餐清野，仁泉飲碧灣。德純非用牧，危坐對層山?！绷卵云湟譃椴粎挘霉琶羟?，積而至圣；思慮銷隕，情識凈盡；猶金鑒焉，不迎不將，應而不傷；心休世逋，超然絕疑；動靜無意，但寓形于世而已。如牛全白，純一不雜，人牛兩息，滅意相拘矣。詩曰：“一飽心休息，安眠百不知。有形隨處寄，毋意復何疑！用舍非關念，優(yōu)游絕所窺。相忘人世外，惟有牧童兒?！逼哒卵云淠骓橂y測，混同體用；隨世態(tài)卷舒，例防陽慘?。粨p益盈虛，與時偕行；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一切毋必，道合則從。猶如白牛，雖帶圈索，已無牧人矣。詩曰：“圈索雖牽執(zhí)，從茲牧者亡。何心拘小節(jié)，平步蹈中常。饑飽隨時過，行藏任運將。春山春草綠，逢處可充腸?！卑苏卵云涫酥咕盟伲唐跛?；達節(jié)善變，出處無際；進退存亡，不失其正；獨見幾權，應世無固，不俟終日。猶如白牛隨方運動，飲食無系矣。詩曰：“日暖隨方去，天寒隱有余。當行非俟牧，可止便安居。飲食和粗細，周旋契疾徐。權幾雖應用，豈外是如如?！本耪卵云錈o方無體，妙絕萬物，不見有己；身心銷復，與道混融；一切毋我，又何分別；隨時應用，應物張機，無有本體；名言胡義，留為世訓，警策后覺。猶如無?？傻?，惟存鼻索，傳示將來矣。詩曰：“相盡云何牧，心融孰是牛？我人依妄立，學行假名修。不見當先跡，寧知有后由。鞭繩應到此，聊為且□留?！?/div>
《否》卦，“包承，小人吉。”說者謂小人在下者包之，小人在上者承之，蓋處《否》當然。杜云：“曲直吾不知，負暄侯樵牧?！薄笆欠呛翁幎?，高枕笑浮生?！薄跋囱劭摧p薄，虛懷任屈伸?！薄凹闹x悠悠世上兒，不爭好惡莫相疑?！逼浼陌潦璺牛瑪[脫世網(wǎng)，所謂兩忘而化其道[者]也?！饵S常明》[《溪詩話》卷五]
漫叟《無為洞口》云：“洞傍山僧皆學禪，無求無欲亦忘年?！庇郑骸盁o為洞口春水滿，無為洞傍春云白。愛此躊躕不能去，念(令)人悔作衣冠[客]?！贬瘏ⅰ端尴?仙)游寺》云：“寄報乘軒客，簪裾爾何容！”臨川《何(和)秀老》云：“解我蔥珩脫孟勞，暮年甘與子同袍。”比之退之云“方將斂之道，且欲冠其顛”，“向風長嘆不可見，我欲收斂加冠巾”，異矣。六一有云：“自慚前引朱衣吏，不稱閑行白發(fā)翁?！闭f者謂不言亦可。然次山《宿丹崖翁宅》詩[亦]云：“吾將求退與翁游，學翁歌醉在漁舟。官吏隨人往來(未)得，卻望丹崖慚復羞?！庇?，[非]淫乎富貴者也。《溪》[卷六]
東坡拈出陶淵明談理之詩前后有三：一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倍唬骸靶Π翓|軒下，聊復得此生。”三曰：“客養(yǎng)千金軀，臨化消其寶。”皆以為知道之言。蓋摛章繪句，嘲弄風月，雖工亦何補！若睹道者，出語自然超詣，非常人能蹈其軌轍也。山谷嘗跋淵明詩卷云：“血氣方剛時，讀此詩如嚼枯木；及綿歷世事，如決定無所用智。”又嘗論云：“謝康樂、庾義城之詩，爐錘之功，不遺余力，然未能窺彭澤數(shù)仞之墻者，二子有意于俗人贊毀其工拙，淵明直寄焉?！背质且哉摐Y明詩，亦以可(可以)知(見)其關鍵也?！兜り柤穂《韻語陽秋》卷三]
孟子所言皆精粗兼?zhèn)?，其言甚近，而妙義在焉。如龐居士云：“神通并妙用，運水與搬柴?！贝俗缘谜咧?，最為達理。若孟子之言則無適不然。如許大堯、舜之道，只于行止疾徐之間教人做了。《龜山語錄》[卷四]
或問言動非禮則何(可)以正(止)，視聽如何得合禮？曰：“四者皆不可易，易則多非理(禮)，故‘仁者先難而后獲’。所謂難者，以我視，以我聽，以我言，以我動也。”“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币暵牪灰晕乙?，胥失之矣?！渡喜陶Z錄》[卷中]
呂晉伯兄弟中皆有見處。一人作詩詠曾點事曰：“函丈從容問且酬，展才無不至諸侯。可憐曾點推(惟)鳴瑟，獨對春風詠不休?！蓖蟍卷上]
或問邵堯夫云：“誰信畫前元有《易》，自從刪后更無《詩》。畫前有《易》何以見？”曰：“畫前有《易》，其理甚微，然即用孔子之已發(fā)明者言之，未有畫前盡(蓋)可見也。如云：神農氏之耒耜蓋取諸《益》，日中為市蓋取諸《噬嗑》，黃帝、堯、舜之舟楫蓋取諸《渙》，服牛乘馬蓋取諸《隨》，《益》《噬[嗑]》《渙》《隨》重卦也。當神農、黃帝、堯、舜之時，重卦未畫，此理真圣人有以見天下之賾，故通變以宜民，而《易》之道得矣。然則非畫前元有《易》乎？”《龜山語錄》[卷二]
熙寧十年夏，康節(jié)感微疾，氣日益耗，神日益明。笑謂司馬溫公曰：“雍欲觀化一巡，如何？”溫公曰：“先生未應至此?！笨倒?jié)笑曰：“死生亦常事耳?！睆垯M渠先生喜論命，來問疾，因曰：“先生論命否？當推之?！笨倒?jié)曰：“若天命，則已知之矣。世俗所謂命，則不知也?！睓M渠曰：“先生知天[命]矣，載尚何言！”程伊川曰：“先生至[此]，他人無以為力，愿自主張?！盵康節(jié)曰：“平生學道，豈不知此？然亦無可主張?！盷時康節(jié)居正寢，諸公議后事于外，有欲葬近洛陽城者，康節(jié)已知，呼伯溫入曰：“諸公欲以近城地葬我，不可，當從伊川先[生]塋耳?！逼咴鲁跛娜沾髸娨徽略唬骸吧谔绞溃琜長于太平世，]死于太平世?？蛦柲陰缀?，六十又七歲。俯仰天地間，浩然獨無愧。”以是夜五更捐館。《聞見錄》[卷二○]
張敬夫《元日》詩：“古史書元意義存，《春秋》揭示更分明。人心天理初無欠，正本端原萬善生?！薄赌宪幖穂卷七]
康節(jié)過士友家晝臥，見其枕屏小兒迷藏，以詩題其上云：“遂令高臥人，欹枕看兒戲?！鄙w熙寧間也。陳恬云：“《擊壤集》不載?！蓖蟍《聞見錄》卷二○]
張橫渠《圣心詩》：“圣心難用淺心求，圣學須專禮法修。千五百年無孔子，盡因通變老優(yōu)游?！薄稒M渠集》[文集]
五峰胡廣仲詩：“幽人偏愛青山好，未(為)是青山青不老。山中出云雨太虛，一洗塵埃山更好。”朱氏陂(跋)云：“右衡山胡子詩也。初，紹興庚辰，熹病臥山間，親友仕于朝者，以書見招，某戲以兩詩代書報之曰：‘先生去上蕓香閣時籍溪先生[除]正字，赴館供職，閣長新峨豸角冠劉共甫[自]秘書丞除察官。留取幽人臥空谷，一川風月要人看?！币徽隆！Y牖前頭列畫屏，晚來相對盡儀形。浮云一任閑舒卷，萬古青山只么青?！??；騻鱗以]語胡子，胡子謂其學者張敬夫曰：‘吾未識此人，然觀此詩，[知其]庶[幾]能有進矣。特其言有體而無用，故為是詩以箴警之，庶其聞之而有發(fā)也?！髂辏幼?。又四年，某始見敬夫而后獲聞之，恨不及見胡子而請其目也。因序其本末而書之于策，以無忘胡子之意云?！币姟对娂穂《朱文公集》卷八一]
邵堯夫先生居洛四十年，安貧樂道，自云未嘗攢眉。所居寢息處為安樂窩，自號安樂先生，又為甕牖，讀書燕居。自平旦則焚香獨坐，晡時飲酒三四甌，微熏便止，不使至醉也。中間，州府以更法，不餉饋寓賓，乃為薄粥以代之，好事者或載酒以濟其乏。嘗有詩云：“斟有淺深存燮理，飲無多少系經綸。莫道山翁拙于用，也能康濟自家身?！毕惨髟娮鞔笞謺挥雠d則為之，不牽強也。大寒暑則不出，每出乘小車，用一人挽之，為詩以自詠曰：“花似錦時高閣望，草如茵處小車行。”司馬溫公贈以詩曰：“林間高閣望已久，花外小車猶未來?！彪S意所之，遇主人喜客，則留三五宿；又之一家亦如之。或經月忘返，雖性高潔，而接人無賢不肖貴賤皆歡然如親。嘗自言：“若至大病，自不能支；其遇小疾，得有客對語，不自覺疾之去體也?！睂W者來從之問經義，精深浩博，應對不窮，思致幽遠，妙極道數(shù)。間與相知之深者，開口論天下事，雖久存心世務者，不能及也。[《漁隱從話》后集卷二二]
康節(jié)嘗誦希夷之語曰：“得便宜事，不可再[作]；得便宜處，不可再去?！庇衷唬骸奥浔阋耸堑帽阋??！惫士倒?jié)詩云：“珍重至人嘗有語，落便宜是得便宜?！鄙w可終身行之也。邵伯溫《易學辨惑》[《聞見錄》卷七]
涪陵譙天授《牧牛圖詩》，一章言其崇明禮法，目無邪視，可否昭判，揀辨無舛，依見見正，色塵不迷，故能非禮勿視，如牛雙目變白，畏鞭箠，警視不易，設有他惡，不能縱觀矣。詩曰：“喜見雙眸白，通身黑尚全。整思南畝稼，還忌牧童鞭，妄色無輕學，非觀已屢悛?；毓馕┦サ?，此外竟何緣？”二章言其外屏非聞，耳無邪聽，入耳著心，但惟圣道；依聞審音，惡聲不惑，故能非禮勿聽。如牛角耳變白，聳耳低首，惟牧是聆，更無他念矣。詩曰：“耳角冰霜潔，須知聽不訛。法言緣理辨，邪說自心訶。響外聆微旨，音中味太和。淫荒無復入，非禮末之何！”三章言其戒謹辭氣，口無妄言；戲論讒誣，不形聲說；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捫舌謹辭，修辭立誠，故能非禮勿言。如牛唇口變白，為牧所纏，不得妄鳴，惟渴飲饑食始得解釋矣。詩曰：“白口纏圈索，言非駟莫追。心聲休妄發(fā)，敬道復何疑？正信通神鑒，淵談協(xié)禮儀。能為天下則，誠自我無欺?！彼恼卵云渥袷囟Y法，中主惟敬；心無妄動，舉必循理；精誠外發(fā)，照破邪行；素履而往，往而無咎，故能非禮勿動。如牛四足變白，猶恐散失，未舍鼻索矣。詩曰：“四足雖更白，猶宜鼻索拘。草田方緩執(zhí)，禾徑未相逾。步步無非履，心心向大途。見聞言動事，到此竟何殊！”五章言其學習美成，禮法文質，內外自然，克己復禮，歸于至誠；不假行將，動容周旋，皆中乎禮，盛德之至；居德之盛，尚可形容，故如牛首尾變白，牧者置鞭閑坐，不執(zhí)鼻索，放曠無拘，頓絕所犯矣。詩曰：“鼻索何勞執(zhí)，長鞭已棄閑。大田隨俯仰，古道任回環(huán)。義草餐清野，仁泉飲碧灣。德純非用牧，危坐對層山?！绷卵云湟譃椴粎挘霉琶羟?，積而至圣；思慮銷隕，情識凈盡；猶金鑒焉，不迎不將，應而不傷；心休世逋，超然絕疑；動靜無意，但寓形于世而已。如牛全白，純一不雜，人牛兩息，滅意相拘矣。詩曰：“一飽心休息，安眠百不知。有形隨處寄，毋意復何疑！用舍非關念，優(yōu)游絕所窺。相忘人世外，惟有牧童兒?！逼哒卵云淠骓橂y測，混同體用；隨世態(tài)卷舒，例防陽慘?。粨p益盈虛，與時偕行；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一切毋必，道合則從。猶如白牛，雖帶圈索，已無牧人矣。詩曰：“圈索雖牽執(zhí)，從茲牧者亡。何心拘小節(jié)，平步蹈中常。饑飽隨時過，行藏任運將。春山春草綠，逢處可充腸?！卑苏卵云涫酥咕盟伲唐跛?；達節(jié)善變，出處無際；進退存亡，不失其正；獨見幾權，應世無固，不俟終日。猶如白牛隨方運動，飲食無系矣。詩曰：“日暖隨方去，天寒隱有余。當行非俟牧，可止便安居。飲食和粗細，周旋契疾徐。權幾雖應用，豈外是如如?！本耪卵云錈o方無體，妙絕萬物，不見有己；身心銷復，與道混融；一切毋我，又何分別；隨時應用，應物張機，無有本體；名言胡義，留為世訓，警策后覺。猶如無?？傻?，惟存鼻索，傳示將來矣。詩曰：“相盡云何牧，心融孰是牛？我人依妄立，學行假名修。不見當先跡，寧知有后由。鞭繩應到此，聊為且□留?！?/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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