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俄國革命之哲學的基礎

藝術與生活 作者:周作人


英國Angelo S. Rappoport著(一九一七年七月The Edinburgh Review)

人常常說十八世紀的法國哲學者,對于法國大革命,沒有什么供獻;即使Rousseau不曾著作,民主主義也早晚總要出現(xiàn)。不安不滿足的精神,久已充滿國內;一七五三年Lord Chesterfield到法國時,曾說所有政府大變革以前的征候,都已存在。所以Voltaire,Rousseau,Condorcet,Mably,Morelli等一群人,不過是發(fā)表這隱伏的感情,叫了出來罷了。但我想,這或者不如這樣說,倒較為的確;法國哲學者將新思想散布在豫備好的熟地上,播了革命的種子。俄國的哲學者,對于本國,也正盡了同一的義務。俄羅斯——真的俄羅斯,不是Romanov家的俄羅斯,——希望改革,已經長久了;俄國哲學家的功績,便在指導他,使民眾心里的茫漠的希望,漸漸成了形質。

加德林二世的時代,十八世紀的政治,社會,哲學各種思想,在俄國得了許多信徒。但能完全理解Voltaire與百科全書派學說的人,卻狠不多。只有結社的影響,較為久遠。俄國秘密結社,并不違背基督教,反以此為根據;所重在個人的完成,對于政治社會的改革,還不十分置重,但在當日政治及社會思想上,也間接造成一種影響。他們竭力反抗國民的與宗教的狂信,自然不得不指出現(xiàn)存的弊害,判他的罪惡。他們的事業(yè)所以也就是破壞與建設兩面。德國的黨會,多有神秘性質;在俄國便變了一種倫理的組織的運動,聚了許多有思想,有獨立的判斷力的人,使他們在民眾上,造成一種極大的影響。

加德林二世時黨會里面,最重要的人物是Novikov。在他的報紙上,非但提倡高等的倫理思想,而且竭力攻擊女王的外交政策,與因此引起的戰(zhàn)事。他說,戰(zhàn)爭這事,除了自衛(wèi)之外,是應該避忌的。加德林當初也是Voltaire的弟子,Diderot的朋友,所以也任憑他做這些博愛的事業(yè)。但法國革命起后,便變了心思了,她看了社會的獨立思想的發(fā)表,都認作一種政治的煽動;所以會所一律封閉,Novikov雖然已是老年,也投入Schlüsselberg獄中了。他的著作,可以算是俄國獨立思想的萌芽,希求自由的第一叫聲。這思想還是蒙朧茫漠,又多偏于慈善的與倫理的一面,因為他還不敢將改造社會國家這兩項,列入他的宗旨里去;但這總是一種破壞運動,在俄國造成獨立的輿論,就為一切社會改革上供給一種必須的資料。

在加德林的末年,微弱的聲音,要求社會改革,漸漸起來了。俄國有智識的人,受了Rousseau影響,知道一切的人,本來都是平等,如今看了少數的人奢華度日,多數的人餓著,覺得不甚正當。這革命思想的前驅中最有名的,是Radishchev,曾經模仿Sterne的《感情旅行》,作了一部《莫斯科圣彼得堡旅行記》。他雖然反對專制,但不敢要求政治的改變;他只注重在說田村改革的必要。他并不組織什么黨會,不過發(fā)表公同的意見。那時俄國有智識的人,受了西歐的哲學,政治,社會上各種主義的影響,大抵都是這樣思想??墒撬麉s因此終于被捕,審問之后,定了死刑;加德林算是很慈仁的,將他減罪,改為西伯利亞十年的徒刑。保羅一世將他母親所罰的人,多放免了,也將他叫了回來。亞力山大一世又召他編訂法律。但Radishchev覺得自己急進的意見,不能與當日的俄國相容,絕望厭世,在一八〇二年九月自殺了。

俄國第一次真正的革命運動,要算是一八二五年的十二月黨的起事。這是一群貴族軍官所結的黨會;他們在抵抗那頗侖并聯(lián)軍占據法國的時候,吸收了西歐自由的民主思想。這時候,他們對于亞力山大一世的希望,已經完全破滅;從前的La Harpe的弟子,于今締結神圣同盟,變了一個極端的頑固黨了。這群軍官組織了一個秘密會,希望本國改行西歐自由的民主的制度。十二月十四日——十二月黨的名稱,便從此出,——在伊撤街行了一個示威運動。這還未成熟的革命,終于壓服,流了許多血;五個首領處了絞刑,其余的都送到礦洞里——帝制的干燥的斷頭臺——去了。

十二月黨人是俄國的革命的愛國者。他們的動機,全是對于本國的愛情,熱心希望那完全的獨立。他們愛俄國的過去,愛歷史上自強不撓的時代,所以他們希求平民議會的復活,Novgorod政府時代的獨立強盛的再興。十二月黨雖然想采用西歐制度,但并非奴隸的模仿,原是主張依著本國情形,加以改變的。他們并不如大斯拉夫主義者一樣,相信俄國有特別的使命;但對于國民的物質與精神的能力,卻深信不疑。有幾個主張君主立憲,有幾個是純粹的民主黨人。對于當時的一派社會主義,大多數卻是反對。宗教上全是自然神教的信者(Deists),他們承認,如望在俄國建設起政治和社會的新制度,只有革命這一法。這次革命雖然很殘酷的壓服了,可是發(fā)生了極大的影響。正如Herzen說,“伊撤街的炮聲驚醒了全時代的人?!币驗樽隽艘粋€手勢,便遭流徙;為了一句話,便遭絞死;俄國少年很勇敢的與專制戰(zhàn)斗。雖然有政府的迫害,中古式的虐待苦刑,繼以黑暗的壓迫時代,那十二月黨的思想,終于不能滅絕。好像一顆活的種子,埋在地下,等到三十年后,克利米亞戰(zhàn)爭的時候,又開起花來。

專制政治能夠鉗制言論,但終不能禁止思想。俄國有知識的人,雖然嘴里不能高聲說出,手里不能明寫,但心里仍是想著。他們緩緩的,卻又極堅定的積聚思想,又傳播出去。有許多人,轉入絕望,有如Lermontov所表示的;但也有許多人積極進行,借了批評或諷刺——這一種文學,在迫壓的政治底下最容易養(yǎng)成發(fā)達,——的形式發(fā)表他們的思想。他們不能批評政府的事,又不能直說出自由思想來,所以他們便做小說及喜劇:Gogol的《按察使》()《死靈魂》(),Gribojedov的《聰明的不幸》()諸書,對于官僚政治,都加以批評嘲笑。言論雖然受了鉗制,但他們也想出方法,能在夾行里寄寓一種意義。俄國人因此養(yǎng)成了一種技術,為西歐人所不曉得的,就是翻弄那出板檢查官的手段。

其時Hegel的哲學,初在俄國出現(xiàn),得了許多徒黨。從官府一方面看來,這Hegel學說是一種保守派的主張,所以俄國政府也便不加禁止。于是德國的玄虛飄渺的形而上學進來,替代了法國哲學家的明白簡潔的,人道主義的,革命的思想。俄國社會不準像百科全書派一樣的直接議論政治問題,便從德國哲學借了抽象的言語來用。這德國哲學在俄國的影響,很是有害;因為使人只是空談理論,不著實際。但在當時也有益處,因為他使俄國思想家,因此能夠用哲學的文句來說話,尼古拉一世的檢查官,不大容易懂得??障氲纳鐣髁x,不主張革命,只想從道德與精神的復活上,求出人類的救濟;這種思想,也瞞了檢查官的眼,混進國內。這樣俄國哲學家暫能紹介新思想與讀者,又用隱藏的文句,討論宗教政治的根柢,各地方都有團體發(fā)生,討論社會與政治各問題;Aksakov,Khomjakov,Herzen,Ogarev諸人,都在Stankeviltsh家中聚會。在這樣空氣中,十二月黨播下的種子,才生了根,證明他的精神比暴力尤為堅固強大。

克利米亞的大不幸,又使社會的不滿,愈加增高。但尼古拉暴死,亞力山大二世即位,人心又略安靜。政治的自由,與社會的平等諸問題公然可以討論了。

發(fā)表這種思想最有力的人,是Aleksandr Herzen,世間通稱他為俄國的Voltaire。他的思想,很受著St. Simon社會主義的影響;但關于政治的改革,卻多遵十二月黨的意見。他又特別注意于解放農民這件事。他于俄國革命思想上,造成一個深長的影響;但論他氣質,卻是破壞的,不是建設的人;是傳播理想的,不是創(chuàng)立學說的人。他是一個藝術家,又是革命的哲學家。他想推行他的理想,用“時間”的力量,不想用兇暴的方法。因此他和他的朋友Ogarev,都時常被人責備,說他們是消極的,不能做事,只會坐著悲嘆。他們兩人,曾在倫敦住過多時,發(fā)刊《北極星》與《鐘》兩種報章,主張各種改革,如解放農奴,廢去檢查官,許可言論自由等。

Herzen的政治理想,是想合斯拉夫民族,設立一個聯(lián)邦的共和國,波蘭聽他獨立。他很贊成土地公有制;以為用了此制,將來容易改行社會主義的新制度,使俄國可以不受資本主義及中產階級的壓制。Herzen雖不是斯拉夫國粹黨,但他的意見,也以為俄國社會革命,比歐洲各國更有好的希望,因為在俄國過去的迫壓,還是較少些許。別國都經了多次變革,所以個人略一行動,便被過去的遺跡絆倒,阻了上進的路;俄國的個人,便沒有什么“過去”來妨礙他。

Herzen比別人更懂得他們自己國民的心理。俄國人在善惡兩方面,在積極的擁護人權,與消極的順受兩方面,都是絕對的。所謂自由政治,在他們看來,不過真的民權思想的贗品。他們知道專制或民主,不知道有什么折衷,什么調和?!芭f酒瓶上的新標紙”,是不能使他們滿足。君主的自由政治稱作立憲政體,決不是俄國人所喜的。但Herzen反對國家,還不如無政府主義者一般,要完全將國家廢去。他贊成“國民的結合”,卻尚未說到“人類的結合”。據他說,國家自身本無存在的價值,不過是人民生活的有組織的機關;所以須順應了人民生活的發(fā)達變化而改革。國家是人民的仆役,不是人民的主人,如西歐社會黨所說的一樣。

亞力山大二世解放農奴的宣言,狠使Herzen喜悅,對于俄國將來大有希望,當時有名的經濟學家批評家Tchernyshevski,也抱同一的樂觀。Tchernyshevski的哲學的意見,是以Feuerbach的唯物論為本;他的對于將來社會的思想,則出于St. Simon與Fourier的學說。他也與Herzen相同,狠說鄉(xiāng)鎮(zhèn)土地公有制的重要。他說,在俄國這種制度人人都已曉得,容易實行社會主義;若在歐洲則土地私有制便狠足為梗。所以俄國可以立時行用共產制度,即不然,也狠可縮短私有制的期限。他的意見以為民眾應有統(tǒng)轄政府的權;只因現(xiàn)在教育不足,所以改革只能從上而下。但要行這種改革,從下發(fā)生的一種運動,或陰謀反抗,也是必要。各國民都有自決的權,所以不但波蘭應該獨立,便是Ukraine也應聽其自主。Tchernyshevski的有名的小說《怎么好》(?)在俄國革命思想上,也有實際的影響。這書是在獄中時為《現(xiàn)代雜志》而作,經檢查官許可出板。因此可以想見書中并無明白確定的政治理論;但關于哲學,宗教,家庭生活,私有財產諸問題,隱隱地含著許多破壞的議論。當初官僚以為這是一種平常小說;但俄國讀者能從夾行里尋出意義,于是檢查官發(fā)了慌,將這書又禁止沒收了。

Tchernyshevski的社會主義的思想,和對于農民問題的解決辦法,成了一八六〇年以后起的一切革命主張的根本。俄國有知識的人,看出政府的無能,和他不肯廢棄舊制度的情形,所以決心到人民中間去,尋出在這急劇改革上所必要的力量來。一八六一年Majkov發(fā)布他對于青年的宣言書,指出推翻專制,解決土地問題的絕對的必要。一八六二年土地與自由會(Zemlja i Volja)成立。這會的目的,是在求政治的自由,改造聯(lián)邦,均分土地這幾件事。其時波蘭革命已經發(fā)生,政府有了口實,可以大行反動的新政策。但在俄國此時,已沒有什么迫害方法,能止住革命運動了。國內有知識的人,因為要避專制的毒害,多逃往外國,往瑞士的尤多;在那地方遇著西歐社會主義運動與文學的影響,受了一種新激刺,俄國革命運動愈加旺盛了。但他們還未得到一面旗幟,在這旗底下,大家可以聚集,——Pyotr Lavrov便是為他們豎起這樣一面旗幟的人。

Lavrov是俄國哲學家中最有科學思想的人。他不像前代人物,看重神學或玄學上的思索,他以為哲學的目的,是在研究事實,與從事實得來的推論。所以他專心研究歷史社會學的哲學,和社會倫理的組織。他所想要解決的重要問題之一,便是個人的人格。Marx學說的樞軸,是經濟的進化與生產力的發(fā)達;Lavrov學說的中心,是個人的進步與發(fā)展。照他的哲學說來,一切進步,全靠個人的物質上,知力上,道德上的發(fā)達;又因行用正當的社會組織,實現(xiàn)信實與公道才能成就。Lavrov所說的社會的幸福,實不過是造成這社會或這國家的個人的幸福;所以各人都有權利,可以變更現(xiàn)在社會的組織。有知識的精粹人民,從思想上得到確信,才真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其余的因襲的奴隸,對于古來習俗傳說,不加考察,一味盲從,都是歷史以外的人物。他們或者也有教化,有知識;但他們只用這知識來擁護現(xiàn)在的制度,并不仔細批判,只以為古來傳下來的便都是好的,所以還只可稱“有教化的野蠻人”,或是“高等文化的野蠻人”。Lavrov計算這種歷史以外的人物,是主治的一班人;他們固執(zhí)的不肯講論法理,又竭力保守他們從歷史的因襲上得來的特權。其余是窮苦的勞動者;他們?yōu)樯娓偁幩?,每日僅夠作工,沒有工夫去思想考察。他們是文明的犧牲,是人類的“罪羊”。所以這是有思想的少數人的義務,應當去啟發(fā)他們,明白他們不幸的原因;使他們能協(xié)力來改造歷史,向進化的路走去,使個人的自覺與社會的共存(Solidarity),同時并進。

他在《歷史論集》()中說道,——

“我們將到了這時期了,那時人類的理想,可以實現(xiàn);個人本能的傾向,也可以使得與公眾的幸福相調和。只有將人類組織成一個和合的大團體,用公益公理互相系住,這樣才能造成個人的幸福?!?

那時人能戰(zhàn)勝生存競爭,戰(zhàn)勝動物世界,能夠將批判思想壓服自然;這乃是真的進步的根基。但要做這事,孤立的思想家,沒有什么力量;他必須依托著在那里作工受苦的民眾才可。凡是有知識的少數人孤立存在的時候,文化必然消滅。試引古代文化為證,其時民眾居于奴隸的地位,不懂得文化的內面的意義,所以并無要護持文化的意思;所謂超人的一個等級,自己掘了一道溝,同民眾隔開,造成他自己的滅亡。反過來說,便是凡有關心個人的發(fā)展與公眾的幸福的人,都應該從他們的Pisgah山頂下來,走進平民的大平原里,握著漂流人民的手,引導他們到乳蜜隨處流著的樂土。凡是一種高等的文化,倘欲存在,必須以民治為基本;因為倘沒有民眾的幫助,文化必將滅亡,或遇著侵略的異族,野心的軍閥,也不免立時顛覆了。

Lavrov有名的《歷史論集》在一八六八年付刊,在革命運動上,造成極大影響。這部書將從前有知識的人蒙蒙朧朧的感著的思想,總結起來;對于“怎么好”這問題下了一個極明白確實的解答。Lavrov說,有知識的人對勞動階級應有一種義務,因為他們全仗勞動者而生存,他們自己并不生產什么物質的財富。所以他們若仍然很傲慢高貴的同民眾遠隔,那時他們非但自私,在社會的意義上,簡直已是無價值;他們就是自己宣告了對社會的破產,對于社會的債務無力償還了。他們對于供給物質安樂的民眾的債務,只有一法可以報答,便是投身于平民中間,順應了他們現(xiàn)時的需要,永久的權利,與所有的力量,去啟發(fā)他們。有知識的人,不可遲疑猶豫,應該提倡民主主義,打倒那武功政治,建設起一個根據公理的新社會,新秩序。Lavrov說,現(xiàn)存的社會秩序,是極端的不道德。什么是“不道德”呢?對于這問題,Lavrov立下明決的答語:“凡阻礙個人的物質及精神的進步的發(fā)達者”,都是不道德。只有根據公理的社會,使人人為公眾的幸福進步的發(fā)達起見,通力合作,縱使不能全滅人生的不幸,也竭力設法減少;這樣的社會,才是合理的道德的。所以Lavrov是個人主義者,又同時是社會主義者。他的學說,可以與Benoit Malon所創(chuàng)的La Socialisme Integral相比。Lavrov同Malon一樣,將Kant的“純粹義務”說,與唯物論派的自利說,一齊打消。他完全承認Malon的主張:“利他主義是我們新道德的根本;這道德既非神學的,也非玄學的,只是社會的罷了?!笨偠灾?,Lavrov所要求的,不在部分的改良,乃是社會的急劇的變革。實行這個變革,至必要時,激烈的手段,也可以采用。

以上所說,是Lavrov從“智識階級的破產”說引申出來的學說;他便將此來答俄國有知識的人的疑問。但對于這個“怎么好”的問題,Mikhail Bakunin所提出的答案,又是不同。Lavrov是Malon派的社會主義者,Bakunin是無政府主義者;因此兩方的意見便有點差異。Bakunin少年時候,很喜歡Hegel的哲學;這雖然也以自由說為根本,可是將他圈禁在精神的范圍以內。在實際上,Hegel便為了國家,將個人犧牲了;因為他是承認國家萬能的。他的學說到了俄國,無異于一種辯護專制的文章;所以Bakunin依據了Hegel哲學,覺得尼古拉一世的政治,還有理由。便是德國人所創(chuàng)的最激烈的主義,內中也終脫不了崇拜強力的氣味;我們順便說及,也是一件極有趣味的事。Bakunin本系“北派”,就是十二月黨的一派;但那時他還不十分熱心這事,不很與聞,所以事發(fā)之后,他獨逃脫了多數同黨的“悲壯光榮的運命”??墒嵌韲巳诵闹兴械膼圩杂傻男?,終于醒了。他棄去了Hegel的正宗學說,加入新哲學派;這派名叫“Hegel左黨”,對于祖師的專制政治與宗教的理想主義,都很反對。

這新派的首領,是Strauss,F(xiàn)euerbach及Bruno Bauer等。此后Bakunin的知力的世界,全為自由說所主宰。Hegel從前教他到影象的國土,精神的地域,形而上的世界里去求自由;但現(xiàn)在Bakunin已經改變,不肯承認夢幻作為事實了。

“那統(tǒng)不過是我們平常很蔑視的現(xiàn)實世界底暗淡的再現(xiàn)和怪異的夸張罷了。我們現(xiàn)在懂得了:神往那虛無飄渺的境界,我們在心志精神上,不但無所得而且有損,不但無所加強而且加弱。我們方才同小兒一樣,同我們的夢想充塞太虛,聊以自娛的時候,一面放棄了現(xiàn)實的世界與我們的全存在,交給宗教上政治上經濟上種種的假先知,暴君,武功家了。我們到現(xiàn)實的世界以外,去求理想的自由,卻將自己陷入最悲慘最可羞的奴隸境遇中了?!?

Bakunin相信,除這個現(xiàn)實世界以外,別無世界;一切超越的概念,都是虛幻;人類只要能夠擺脫一切拘束,能夠得到完全幸福;他又相信盡他能力所及,幫助人類實現(xiàn)這希望,是他應盡的義務。

Bakunin是唯物論者,所以他認定人類只是進化最高級的動物;思想這事物,不過是腦里的一種物質發(fā)生物。人與下等動物不同的緣故,便只因他有思想的能力與合群性;因了這兩件事,所以人類比地球上一切動物都更高等,獨有著一個“將來”。合群性與人類的共存,便是人的進步的第一原因。Rousseau說,人孤立時,本來完全自由,等到與同類相處,不得不犧牲他的一部分的自由了;這話其實是錯的。Bakunin說,——

“人本來生就是一個野獸,一個奴隸。只有與同類相接觸,生在群眾中間,那時才成了人,得了自由,得到思想言語,及意志的能力。倘若孤立生存著,也決不能發(fā)達這些能力了。人類的所以能夠發(fā)達到了現(xiàn)在的地位,都應感謝過去及現(xiàn)今的社會公眾的合群的努力?!?

所以人類的運命,是在合群的生存,互相扶助,戰(zhàn)勝自然。這樣一個目的,須經過長的歷史進化之后,才能達到,人類的終極目的,一方面是在服從自然的法律;這卻并不由于外面的強制,有天人的規(guī)定,要個人或社會服從,實只因這法律原與人性相合的緣故。在別一方面,人又當求個人的解放,脫離一切社會上要求遵守的權威,這都是自由的緊要條件,人類的將來,也就在此。“歷史的真正偉大高上的目的,便是個人的真實完全的解放。”所以一切過去與因襲,都應盡數棄去;因為進步這事,就是指漸漸的脫去過去的錯誤?!拔覀兊膭游镄裕谖覀兊暮竺?;我們的人性,是在我們前面;只有這人性,能給光明與溫暖與我們。我們決不可回顧,應該單向前望。倘我們有時回顧過去,這目的只在看清我們從前如此,以后不要如此!”

Bakunin對于中產階級的國家與中產階級的社會,都很激烈的非難。他說,在勞動者與中產階級爭斗的中間,國家必然成了一種壓迫的機械。他的結論,與多數社會黨的意見,絕對相反,也與Lavrov不同。Lavrov的主張,是教有知識的精粹人民傳播思想,養(yǎng)成民眾,以供將來的革命及組織新國家的用;Bakunin卻教全世界被壓迫的人民,擺脫拘束,將人類親手制造的兩個偶像,——國家與中產階級——從座上直攛下來。他以為國家只能保持從前的情狀:一頭是富,一頭是貧,就是所謂現(xiàn)狀(Status quo)。國家又養(yǎng)成人類的爭勝與不和?!翱偠灾?,國家的最上的法律,就是保持國家,一切國家,自從建設之后,便為競爭戰(zhàn)斗的根源,——國家與人民的戰(zhàn)爭,各國交互的戰(zhàn)爭;因為不是鄰人弱,自己便不能強有力。”所以國家是一切內外戰(zhàn)爭的根源,其存在便是“最不合理的人性的否認”。

革命運動家的多數,都是民族主義者,如德人Lassalle意大利人Mazzini法人Blanqui皆是;Bakunin雖然是俄國人,卻為人類全體盡力。在他看來,國民種族,不過人類大洋里的一個浪頭罷了,他的理想,是“人類的友善”,不是“國民的結合”。但在這一點上,他卻仍然是完全俄國人的氣質。Dostojevski說,“我們俄國人至少有兩個祖國,一個俄羅斯,一個歐羅巴。我們的使命,應該完全的人類的。我們努力,不僅奉事俄羅斯,也不僅斯拉夫全族,應該去奉事全人類?!?

在這地方,我們可以看出Marx是與Bakunin的不同。Marx是冷靜的理智家,Bakunin雖然懷著唯物思想,卻是感情家,理想家。Marx深信公道,卻不甚重自由;Bakunin全心渴望自由。兩人的氣質與種性,都很有關系。Marx雖然原是猶太人,但已完全德國化了;Bakunin是斯拉夫人。他的性質的不同,并非由于學說的不同的緣故;其實是因為性質不同,所以學說也不同了。我們如在人類思想事業(yè)的歷史上,詳細考察,當能看出,許多為公眾做過事業(yè)的人,都不過是理智的機械,對于個人的苦難,并不曾有什么感動。我們看出歷史上幾多行政家政治家經濟學家哲學家宗教家,提倡各種學說方法,要為一群一族或一階級,求物質及精神上的幸福,大抵是出于理智,不出于愛。只愛將來的世代,不愛在我們眼前活著苦著的人,不能算是真的愛。為將來的世代,未知的人民求幸福的人,他的動機或者很是崇高偉大;但正直的心理學家恐不免在他的動機中間,尋出若干野心自利或空想的分子。人心里的愛究竟是有限的;所以如將這愛分給將來無量數的人民,各個人所得的分量,便極微少了。真實的好心,真正利他的情緒,純粹的愛:只有為個人求幸福,專心致志為一部分的人盡力,隱默無聞,不在公眾與歷史的面前,表白他的事業(yè)的人,他們心中才有這愛。這謙遜的真正的愛,斷然不是一階級一族一國一群的所謂救主的所能有的。這樣的救主,無論他稱作社會黨,民族主義者,大日耳曼主義者,大斯拉夫主義者,猶太主義者,他們對于個人的受苦,不甚關心,只夢想著無量數人的幸福安樂,終于不能算是博愛家感情家理想家;他們即使不是利己家,也不過是枯燥的理智家罷了。愛全群的一部分,是在人力以內;但愛全體而輕部分,這可能算是愛?縱說是愛,也是虛空的了。兵士在濠溝中戰(zhàn)斗,死在戰(zhàn)場上,是因為他愛他的故鄉(xiāng)家庭,愛他的妻子或姊妹,愛他的母親或兒女,并不是愛未來的子孫,人為了理想而死,從來如此,現(xiàn)在也還如此;但這只因為那理想已成了他的生命的一部分,他的寶貴的精神的遺傳或所有品,才能如此的。

Bakunin與Marx,斯拉夫與條頓族的代表,正可很明了的證明上面所說的事。Bakunin天真的心同兒童一樣,對于個人懷著無限的真實的愛;Marx是一階級的救主,是一個精粹的理智的機械身,“科學的煽動者”,“民主的狄克推多的化身”,正如Bakunin所說一般。關于這幾方面,現(xiàn)在不及詳說;但我們倘若公平的研究民族心理,便可證明,世間所通行對于公眾的愛或恨,無一不從德國發(fā)起。如科學的社會主義,萬國工人協(xié)會,反猶太主義,與此外許多愛什么主義(Philisms)恐什么主義(Phobisms)的發(fā)源地,便都是德國。

在社會革命的實行方法上,Marx與Bakunin也很不同。德國人所期望的是在受過教育,能懂得他的學說的科學的根柢的人;俄國人是期望最愛自由的一般的人。Marx相信,第一個發(fā)起社會革命的國民,當然是最進步的國家,如德國便是。(他在英國住了幾時之后,似乎又改變了意見。)Bakunin卻以為最有反抗的精神與自由的本性的國民,才能夠發(fā)起這革命。他不信條頓人種有自由的本性;他們都是很威嚴高慢的。只在臘丁與斯拉夫種中,這本性完全發(fā)達。一八七〇年普法戰(zhàn)爭的時候,Bakunin很偏袒法國,便是這緣故,他對于萬國工人協(xié)會會員,又特別對瑞士人,發(fā)表一篇熱烈的演說,勸他們起兵,幫助新近發(fā)布的法蘭西共和國。法國在歐洲是代表自由的國;德國卻是“歐洲社會黨的公敵”,因為他是“專制與反動的化身”。Bakunin是自由的戰(zhàn)士,他雖是無神論者,卻獨為自由建造說作圣堂曲,所以他恨德國,正與他的愛法國一樣的深。A. Richard說,“這俄國人,這無政府黨與國家的仇敵,深知法國精神的歷史及法國革命的時代精神。他愛法國,他于法國的所憎惡深感同意,于法國的不幸也深感痛苦?!钡獴akunin這樣的愛法國,為什么呢?這當然不是為他的政治的勢力,也不是國家。不是帝黨或王黨的法國,而且也不是共和的法國。他所注意的只是那偉大的國民性格,法國精神,寬大勇俠的本性,敢于推倒過去歷史所擁護承認的一切權威一切古偶像的革命的舉動。便是這與條頓族的文物破壞(Vandalism)顯然不同的法國的偶像破壞(Iconoclasm),使Bakunin這樣佩服。他說,——

“倘使我們失卻了那歷史的偉大的國,倘使法國從世界上消滅了,倘使更不幸而至于跌入泥中做畢士馬克的奴隸,那時世界將大受損失,立時將現(xiàn)出一個大的空虛;這不但是一國的災禍,實是世界的大不幸?!?

因為那時高慢反動的德國,將使歐洲都受到他的迫壓;無論何地,自由的萌芽,都將被摧殘。德國人民沒有自由的本性。他們還有方法,將萬國工人協(xié)會變成一個Sozialdemokratie(社會民主團)呢。所以凡是愛自由的,希望人道戰(zhàn)勝獸性的,想求本國獨立的人,都應該出來與聞這民治與專制的戰(zhàn)爭,這是他們的神圣的義務。

一八八四年Plakhanov,Vera Sassoulitsh,Deutsh,Axelbrod四個激烈派,在瑞士發(fā)起了社會民主黨。他們傳道的新法,是從Marx與Engels直接得來的。他們在勞動界傳播Marx學說,豫備經濟的戰(zhàn)爭。從一八九一至一八九四年,在俄國中部莫斯科圣彼得堡等處,連續(xù)行了許多次的罷工。一八九五年在圣彼得堡Lenin與Martov為頭,又起了大同盟罷工,有工人三十五萬名,與聞這件事。

一九〇一年社會革命黨重行改組,推Lavrov為首領。這里邊最有勢力的一個黨員是《勞工之旗》的編輯者Viktor Tchernov。黨員的多數都是高等職業(yè)的人,在官吏聯(lián)合會,海陸軍人聯(lián)合會上,很有影響。黨里又有許多農人;俄國農人多還守著古代共產制的村會(Mir),原有社會主義的傾向,所以黨里很看重這一方面,就希望立刻將土地依社會主義分配。但社會民主黨卻不以為然,說這古代原始的共產制,須先行消滅,改成現(xiàn)代的資本的生產制,以便預備實行完全的社會改造;這件事業(yè)須由徐徐的進化,才能成就的。社會革命黨的主張,除了土地改革之外,又包括激烈的手段在內。

一九〇七年社會民主黨在倫敦開大會,因為黨員意見不合,便生了分裂。這黨分作兩派,一是多數派(Bolsheviki),Lenin為頭;一是少數派(Menshoviki),首領是Plekhanov,Martov,Dahn三人。多數派不愿與開明的中產階級聯(lián)絡,說他們有君主的傾向。又攻擊Plekhanov一派,說他們對付中產階級及貴族士官過于寬大。少數派則主張說,俄國如不先將西歐通行的政治社會制度實現(xiàn),革命便不能成;在這革命運動中,開明的中產階級,也是很有用的分子,倘將這一部分國民的同情失去,逼得他們投入反動里去,那是很危險的。這兩派都各有他的主張,依了俄國人的特性,各各走往極端,至今還沒有解決。

上邊的一篇對于造成俄國革命的哲學思想的觀察,非常簡短,但我們看了,約略可以懂得現(xiàn)在新俄羅斯必須經過的困難情形了。我們要理會這事,單從表面考察,是無用的,所以必須去求更深的理由。說俄國革命黨都是平和主義者,現(xiàn)在這已變成一個惡名,好像從前歐洲平和時候的稱暴徒了,原是不對的;因為他們勇于攻擊敵人,未嘗退避,又為了主義,毫不恐懼的向牢獄,流放,苦工,死刑走去;總而言之,畢生是一個戰(zhàn)士。“賣國者”也是一個不適用的丑惡名詞,又沒有正當的與心理上的證明。俄國革命黨里有無賣國者,都不可知;須待將來由歷史判斷?,F(xiàn)在的困難情形的原因,其實更為復雜。簡約說,便是如此?!圃旄锩娜?,無論他是那一黨,抱什么主義,對于破壞的工程,卻都同心一致,至于手段方法的不同,也不關緊要。到了破壞已經成功,帝國推倒了,革命的勢力里面的各分子,便又各自分散了,現(xiàn)在要在舊廢基上,建造新房屋,那些建筑家的意見,各自紛歧,不能相合了。我們現(xiàn)在所見的擾亂,正是感情思想的沖突糾紛。人類雖然不至如Babel塔下的人,各說各的言語,但各人都有各自的思想,卻是確實的了。他們又時常將倫理學上的“應該”,當作日常的“實是”,將夢想當作事實。俄國人是生就的理論家,專講抽象的理想,又竭力的執(zhí)著他們自己的理論。各種意見如立憲制,開明的中產階級,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民族主義,帝國主義,人道主義,國際主義,及此外各種主義,都夾在一起,各有主張。有些俄國人單要求政治的解放,便滿足了;那些人卻夢想“解放政治”。這一部分的人只要將新偶像代出舊偶像,或舊建筑上加點修補,就滿足了;那一部分卻主張大掃除,要將所崇拜的偶像全數推倒,打掃出一片白地,預備從新建筑。這一部分的人以國民為重;那一部分又極尊重個人。第一派如Lavrov主張“國民的結合”;第二派如Bakunin則主張“人類的結合”,不分什么種族國家言語。在Bakunin同他的一派看來,個人是最重要的東西;社會只是精神理想的集合,他的共通的目的便是自由。人與人不相附屬,各自平等;政府便沒有什么事可做。俄國革命黨人有許多只期望同英國一樣的君主立憲,便已滿足;有許多人卻希望聯(lián)邦的共和國,同瑞士或美國一樣。還有許多人夢想正義的共和國,以Plato的理想國,St. Augustine的神國,Moore的烏托邦(Utopia),Harrington的大洋國(Oceania),Campanella的太陽國,F(xiàn)énelon的Salente,與Rousseau所想像的社會,或古先知所說的天國為模范,可是他忘記了,連Rousseau自己也說,這樣的國,只是神所居的;用現(xiàn)代的文句說明,便是超人的國土了。在這國里,沒有人類降生,也沒有活人生存;這國不過在空想的境中存在。夢想這空虛世界的人,只好為精靈立法,在云中建國罷了。

近三年來,我們熟聞這一句話,說“現(xiàn)在的戰(zhàn)爭是一個理想的戰(zhàn)”。但這句話依了各人的思想,也可有幾種解釋。有的說理想的戰(zhàn),是指人用了槍炮互相殺傷,各求自己理想的勝利。有的卻以為這是指純粹用理想去克服人的戰(zhàn)爭。但這不是唯一的原因,使俄國許多革命黨,變成平和主義者,他們同威爾遜總統(tǒng)一樣,將德國政府與德國人民,劃清界限。他們相信德國人民也能同俄國人對付Romanov家一樣,去對付Hohenzollern家的。這是俄國社會民主黨的意見;他們是Marx派,很信用德國的工人。社會革命黨現(xiàn)在改稱國民社會黨,卻同無政府主義者如Kropotkin等,對于Marx與德國社會黨都不相信。他們同Bakunin一樣,說將德國政府與德國人民,劃清界限,這假說是錯誤的;德國人是世界上最高慢反動的人民,缺乏自由的本性的。社會民主黨說,“讓我們同德國人講理,便能勝利?!眹裆鐣h卻更明了的答道,“讓我們先打勝了,然后講理。”俄國的Marx派并且還想推廣范圍,將國民的戰(zhàn)爭,變成階級的戰(zhàn)爭。他們對于歐洲的地圖的改變,毫不注意,只要他們的社會改造的理想,能夠從犧牲的擾亂中間,得勝成功。

俄國現(xiàn)在的紛擾中間,還有別一個理想,從中主動,便是民治問題。民治這個字,也可依了各人意見,尋出各種解釋。這民治什么時候開端?什么時候可以全占優(yōu)勢呢?他們說,倘使民治是現(xiàn)代歐洲的口號,此次對德國軍國主義的勝利,便是民治主義的勝利,那時便在戰(zhàn)爭中間,即使公理還未完全勝利的時候,也應略有民治的表示了。但是,照俄國民黨說,當時宣戰(zhàn)及作戰(zhàn),著著進行,全沒有和我們商量;我們模模胡胡的聽得發(fā)表的那些規(guī)定,然而我們沒有控制戰(zhàn)爭的力;我們不知道那些秘密外交與條約的內容;我們不知道政府對于國民與他的富力及未來,負著什么責任。我們聽人說,此次戰(zhàn)爭,是將安放了新建筑新歐洲的基礎;但我們勞動者對新建筑的意見,或未必與政府及資本家的相同。我們又聽人說,此次戰(zhàn)爭,是征服時代的末期了;我們卻不愿他又為一個新的武功時代的開端。我們都望推倒德國的軍國主義,但政府及資本家或別有意思,為利益中產階級起見,所以如此期望。德國的中產階級或者也受利益,只苦了我們平民。我們俄國民黨所以決心繼續(xù)戰(zhàn)爭,必要使民治主義即從此刻發(fā)端,直到完全勝利而后已。只有這樣辦法,我們才能一面推倒德國軍國主義,一面保全我們工人的將來。我們只望我國資本家也同德國的一樣受窘,德國的工人也同我國的一樣受益,便滿足了。

這是俄國革命的各種思潮,這運動中各首領的思想理論。這都從播種革命種子的俄國哲學家Herzen,Tchernyshevski,Lavrov,Bakunin諸人的學說出來。我們恐以后還須經過多少時間,多少困難,才能望新俄羅斯的產生。

這一篇論文,原是兩年前的著作,因為他說俄國革命思想的過去的歷史,很覺簡截明白,在現(xiàn)在還有價值,所以翻譯出來,紹介與大家了。至于著者的批評,譯者卻頗有不能同意的處所;譬如論中太重現(xiàn)實而輕理想,到后來理想成了事實,那批評便也難于存立。即如他以為斷不會有的德國革命,現(xiàn)在居然實現(xiàn),便正是一個極顯的例了。

(一九一九年三月三十一日,譯者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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