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著陣陣的寒云,把晴明的天日都遮住。這潔凈的小屋中,才四點多鐘,已覺得有些黑暗。
她坐在椅子上,拿著解放雜志翻來覆去的看,但是始終沒有看清那一段是什么話。時時掩了書,對著鏡子,呆呆的坐著。
她的一舉一動,都像受了“無聊”的支配,時時仿佛聽見皮鞋橐橐的聲音,她卻懶得向院中去看,以為這個聲音,決不是假的,也決不是旁人。
拍拍的打門,小狗兒汪汪的亂叫,這冷淡的院子,才稍微有些活氣。
“蘭香!看看誰打門呢!”
“或者是送信的吧!”蘭香答應這句話很誠懇。
蘭香進來,一邊走,一邊念:“普安寺十五號 秦心鳶女士秋緘。”
她趕緊站起來,接過信,不知怎樣就拆開了,這是蘭香看慣的,但是極注意她臉上的顏色。
她臉上忽然紅了,又漸漸的灰白,很不愿意拿自己的感情,去激動別人,就面向著里說:“蘭香你快泡茶去吧!”
她扶著椅子,不知想些什么,只看見鏡里的灰白面孔,一陣陣的冷笑,她忽然像發(fā)狂的樣子說:“我為什么要受他的驅(qū)使?我為什么熱心協(xié)助他,甚且要嫁他?”她軟軟的坐下。
好大半天,院中家雀,正在啁啁啾啾叫的高興,忽然全飛了。蘭香拿著茶碗進來。
“蘭香!你知道宇宙間,也有熱心作事的過錯嗎?這良心,是要寄在條規(guī)上嗎?”這時候,蘭香仿佛是天上降下來的神女。
“姑娘!那天我上街,見著了他,他說‘你們姑娘,實在誠實,只是少了些修飾,而且有點粗心,’姑娘!你的信,許我看看嗎?”
“蘭香!你替我看完了吧!”
“啊喲!姑娘!不但少些修飾,這天真爛漫,也是敗事的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