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拜把子

深秋，澧源縣山頭上的楓樹紅了，是淡紅淡紅的那種。

段運飛下鄉(xiāng)剿匪的消息傳到馬合鄉(xiāng)。

郭大麻正在大山里的一棟老木房前練槍法。郭大麻槍法準(zhǔn)，連開數(shù)槍，槍槍命中，把5粒用小麻繩拴住的包谷籽打得粉碎，幾個土匪嘿嘿笑，拿一根熱毛巾上前不停地為他擦汗。

郭大麻是一臉大麻的粗漢，戴一根白麻手巾，穿一件雕皮上衣。副官遞上一碗濃茶說：“今天李癩子送20根漢陽棒和10個苗女，想與我們結(jié)盟共同對付解放軍，消滅段運飛?！?/p>

郭大麻說：“好！槍和人我都收下！明天上午邀李癩子，到鐵龍灘拜把子?！?/p>

第二天，馬合鄉(xiāng)河灘上響起一陣“嗚嗚嗚”的海螺聲，這是土匪集結(jié)的信號。李癩子率100多人槍應(yīng)邀而至，到洞中拜訪了郭大麻。兩人見面寒暄一陣，就坐竹轎去鐵龍灘拜把子。

“拜把子”是澧源縣一帶土匪稱兄道弟結(jié)盟抱團的一種儀式。據(jù)說，拜過把8子后，就是命換命的生死之交。為顯示誠意，郭大麻親手到河灘上，摔一條大牯牛。原想扳翻后一刀殺了，取牛頭祭祀。沒想到郭大麻清瘦無力，像個“鴉片客”，與牯牛交手，只拼幾下就氣喘不已，惹得許多戴白頭巾的兵們哈哈大笑。郭大麻大罵：“笑什么笑？老子是鳥不硬才虧了陽氣！”

李癩子抱抱拳，說：“看兄弟來一把！”上前就一個箭步，雙手捋著兩只牛角，順手一擺，牛抵擋不住，長“哞”一聲，倒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幾個兵痞上前壓住牛，郭大麻舉刀砍下牛頭，那血噴出老高。那牛四蹄亂動了一陣，就掉氣了。眾人狂喊：“來事！來事（好）! ”

牛頭放在桌上，開始祭祀。燒香，磕拜一陣后，履行結(jié)拜禮俗，郭大麻當(dāng)哥，李癩子歲小當(dāng)?shù)?。夜晚，兩人喝得酩酊大醉?/p>

段運飛帶80多名剿匪隊員，連夜出發(fā)，飛馬趕到鐵龍灘外圍，天還未亮。段運飛命令副連長佘鵬帶一部人馬直撲鐵龍灘，自己帶隊從嶺崗上行走，包抄李癩子和郭大麻子。

佘鵬用抗日時“背死豬”的辦法，摸掉了土匪的三名暗哨。

“背死豬”就是用繩子套在別人脖子上，背靠背將那人背起來，活活勒死，不發(fā)任何聲響。隨后，佘鵬化裝成土匪巡視官，摸到了鐵龍灘，卻沒有發(fā)現(xiàn)李癩子和郭大麻。正準(zhǔn)備撤走。突然，對面河岸清一色的吊腳木樓亮了燈光，有人喊：“解放軍，你們上當(dāng)了，老子擺好陣勢，專等你們來送死！”接著就是一陣機槍聲，兩名戰(zhàn)士不留神，當(dāng)場犧牲。佘鵬也掛了彩，只好匍匐在沙灘上還擊，段運飛率部從嶺崗出擊，雙方夾擊，土匪從吊腳木樓里撤出，沿河坎跑了。

原來，鐵龍灘地處三峽谷交界的埡口，光堵兩頭，中間沒堵，仍是白費。

段運飛第一次下鄉(xiāng)剿匪，因地形不熟，又不懂當(dāng)?shù)卣Z言，被土匪打了伏擊，吃了敗仗，犧牲了兩名戰(zhàn)士。氣得段運飛揭下軍帽，站在河灘上，大聲叫罵：“狗土匪，老子——操！”后面的話當(dāng)然沒有罵出來。

離鐵龍灘不遠的一塊包谷地邊，一個戴白頭巾的漢子喘粗氣，慌慌張張跑進一個石洞報告。郭大麻和李癩子正在洞中玩女人。郭大麻發(fā)出猙獰地笑，說：“段運飛這小麻匹，想找死，老子專打他的腰桿子！”李癩子說：“我就知道段運飛要來剿我！”郭大麻警惕地說：“你難門（怎么）曉得？”李癩子悄悄說：“老子在段運飛身邊放得有條魚！”郭大麻追說：“魚！什么魚！”李癩子說：“這條魚，鉆到段運飛肚子里去了！”郭大麻才明白：“哦，原來就是內(nèi)線！看來，人家說我郭大麻拐（敏捷），而你李癩子比我更拐，兩拐合一就是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