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并沒有像自己腦中想的那樣壓死那只金色的逆毛天竺鼠……
準確地說,我不能確定我親吻到的,是我之前看見的那個東西。那種柔軟溫暖,甚至有一點濕潤的感覺,是屬于“某人”的嘴唇的。
這里是我的家,我的臥室。里面有一只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才出現(xiàn)的金色逆毛天竺鼠。我的腦子里面飛快奔馳的是這樣的一些總結(jié)性語句。
然后我開始總結(jié)我經(jīng)歷的事——關(guān)于我的左腳絆右腳,朝前撲倒,并且壓破了籠子,我調(diào)整位置,撲向天竺鼠以及一張肥胖的臉像印度甩餅一樣貼在我臉上的同時我閉上眼睛的經(jīng)過……
即便我的嘴唇應(yīng)該親吻到什么東西,那也應(yīng)該是那只肥肥的、圓滾滾的、有著鼓鼓囊囊面頰的嚙齒類帶毛生物,而不應(yīng)該是“某人”的嘴唇。
然而事實卻是,我在我的房間里,我的地毯上,趴在某人的身上,和該人雙唇交接。
這個親吻的時間很短,我卻覺得親了很久一般。
用我摔倒時摔得很痛的手肘撐起身體,我一點都不計較這種痛楚,這樣總是令我無比清醒的痛楚,卻還是不足以證明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只是一場亂七八糟稀里糊涂的夢境。
因為,我的確正趴在別人的身上,身體下面?zhèn)鬟f來的那種熱度,分明就是人類的體溫。這也證實,剛才我確確實實親了這個人——即便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出現(xiàn)的。
正所謂距離產(chǎn)生美……
貼在別人臉上的時候是看不見人家的模樣的,最多能看成個斗雞眼。稍微撐開一點距離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柔軟的金色。不過那并不是金飾那樣的色澤,而是類似于晨曦的顏色。發(fā)出這種金色的色澤的,是軟緞一樣散成一朵花的……頭發(fā)……
長長地鋪在我房間的深色的地毯上,像自己擁有生命一樣的美麗的頭發(fā)。
那種頭發(fā)的顏色和質(zhì)地,讓人的心都會變得酥軟,中間的那張臉,則更加迷人。仰躺在地板上的人,是一個有著雌雄莫辨的長相的少年,有著薄薄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眼睛是一種異常干凈的湖水才會有的碧綠的色澤。
瓜子臉有著柔軟的輪廓,帶著一種甜美的意境。長的金色的睫毛輕微地扇動,使得我的目光不由得與他的目光相對。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少年裸露的肩頸帶著一種淺薄的蜂蜜的顏色,在穿過窗口撒入房間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我的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嘴巴張開無法合攏。
我騎在這個人的身上,并且剛才……好像和他……接了吻……
“啊……”
他張開嘴,發(fā)出一個單音。
“啊……”
這個聲音是我發(fā)出來的。
這種情況,要說什么好呢……完全不知道說什么才對。
剛才我親到你了嗎?是不是應(yīng)該問這個問題才對?正當我這么想的時候,卻聽見柔軟的抱怨聲。
“你把我的肝都嚇爆了啦!”
牽扯著顏色好看的薄薄的嘴唇,說著的卻是十分平易近人的話語,少年的聲音聽起來就像細嫩的芳草隨風搖晃的聲音,柔軟又清朗動人,但是帶著一種嬌嗔的意味。
他湖泊一樣的眼睛盯著我,讓我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一般人被如此溫暖柔軟的目光看著一定會心軟得和他一樣柔和吧!然而我只是覺得詫異。
因為那碧綠的瞳孔中,妖異地閃爍著一絲赤紅的光芒。
紅色的?我克制不住地想。
他眨眨眼。
果然是紅色的……雖然飛快地閃了過去,但是就像指甲油中的亮片一樣顯眼。湖泊一樣綠的瞳孔是十分常見的,西方白膚的種族常見這樣的瞳色,然而少年湖水一樣清凈的瞳孔里,卻閃爍著無論怎么看都足夠妖異的紅芒。
血的顏色。我的內(nèi)心自然而然地就會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但是并沒有因此產(chǎn)生什么討厭的感覺,只是轉(zhuǎn)移注意力到“非同尋常”上。
我已經(jīng)明確地感覺到這個人是與眾不同的,擁有的即便是人類少年的外表,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實質(zhì)。我能夠確信,在那雙眼睛里出現(xiàn)的紅芒是正常人類絕對不會具有的。
這也讓我關(guān)注到了另外一個重點……
金色的發(fā)絲里面,有一雙露了一點點出來的、粉色的、很小卻很圓的耳朵,耳朵大部分隱藏在金色的頭發(fā)中,卻因為過分靠近的我的呼吸吹拂而不斷地撲棱著。
“這……是什么……”我喃喃地說著。
少年似乎有些聽不明白我的話,茫然地皺起漂亮的眉頭看著我的臉,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動作,也顯得他那張小巧卻溫潤的臉即便在苦惱時也非常好看。
“什么?”他溫和地躺在地上問我。
“那個……”
我伸出指頭,戳了一下頭發(fā)中那片圓的、小小的、有些半透明的東西,目的是確定它不是假貨。
它隨著我的動作撲棱了一下,充滿生命力地拍打我的指尖。
“唔,那是我的耳朵。”少年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了問題。
“為什么會有耳朵啊——”我克制不住地尖叫道。
“你不也有耳朵嗎?“
“可是我的耳朵不是這個樣子的??!”尖叫著跳起來,現(xiàn)在說出的這句話才是我真正的心中所想。人類或許可以有金發(fā)和綠色的眼睛,就算眼睛里面也可以有閃閃發(fā)光的紅色,但是不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種類型的“耳朵”吧!
關(guān)于“這個家伙長著非人類的耳朵”的驚訝,已經(jīng)超過了“親到的明明是天竺鼠怎么會忽然換成了人”的疑惑,以至于我要在現(xiàn)在求到一個答案。
“因為我不是人類嘛!”
少年仍躺在地上,以半裸的姿態(tài)說出這個回答的瞬間,我仿佛聽見了外面有烏鴉飛過的嘎嘎笑聲……
半裸哦……準確地說是全裸才對,因為遮住部分身體的東西是屬于他自己的……金色長發(fā)。
發(fā)出殺豬一般的嚎叫,我手忙腳亂地從床上飛起被子遮住原本也沒膽看清楚的重點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