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愛從零開始
“夏草，夏草，你醒了嗎？”一個溫和的聲音不停地在問，柔和得如同三月里拂過柳枝的風(fēng)。
誰，誰在叫我？
夏草在混沌的意識中掙扎。
星，是你在叫我嗎？我，我現(xiàn)在在哪里？為什么我看不到你？你去哪里了？
不要離開我，不要……
她極力想睜開眼睛，可是頭痛得厲害，在混沌的狀態(tài)中掙扎了一會兒，繼續(xù)陷入了昏迷之中。
恍恍惚惚，好像又回到了打工的那家巧克力店。似乎是那天，葵星說要到店里來接她，一些記憶的片段在腦海里慢鏡頭一樣回放……
好漂亮的巧克力店！
店面設(shè)計得小巧玲瓏，頂上有個小小的風(fēng)車，里面則是咖啡色的墻、雪白的屋頂、歐式的壁燈，桌子上還有帶著露水的野菊花。一進(jìn)入這個小店，就好像進(jìn)入了歐洲的田園小屋。
明亮的玻璃柜后面，錯落有致地放著各式各樣的巧克力，看起來極為誘人。
淺藍(lán)色的壁燈旁邊，懸浮著一個個彩色的氣球，松青色的、嬰兒藍(lán)的、晚霞紅的都有，每個氣球的牽線下面，都系著用金紙包裝的心形巧克力。
在這家精致的小店里，有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們大都是附近中學(xué)的高中生，在這里勤工儉學(xué)當(dāng)兼職店員。
在這些散發(fā)著清新氣息的店員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寧夏草，一個穿著淺白針織衫的女孩子。她站在玻璃柜后面，干凈的直發(fā)披在肩頭，水鉆樣的發(fā)卡別在烏亮的頭發(fā)上，閃閃發(fā)光，一臉甜甜的笑容，精靈一樣可愛。
她長得非常清秀，最為可愛的是她的眼睛。它們簡直就像黑葡萄一樣烏亮烏亮的，透著靈氣。她并無驚心動魄的美麗，卻有著無比動人的笑容。她笑起來的時候，似乎整個臉龐都散發(fā)出淡淡的光暈。
此刻，她正一邊哼著歌一邊擦著玻璃柜，店員曉琳笑著說：“夏草，你怎么天天這么高興??？”
夏草一抬頭，甜甜一笑，酒窩里好像灑滿了陽光：“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歡這么高興唄?！?/p>
另一個女孩子插了進(jìn)來：“哦，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是你們有葵星那么好的男朋友，做夢也都會笑醒呢。喂，夏草，把他讓給我好不好，讓我也天天笑？”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起來。
聽到葵星的名字，夏草心里很是甜蜜，好像剛剛吃下了一盒香草冰淇淋一般。
但是她卻故意板起臉來嚇唬那個女孩子：“不許笑我哦，我生氣了?！碧痤^忽然看見有一對情侶進(jìn)入店里，她忙笑著迎了上去。
“先生，小姐，想要什么樣子的巧克力呢？”
“唔？”望著琳瑯滿目的巧克力，女孩子有點猶豫，忍不住轉(zhuǎn)向男友，“你看呢？”
這顯然是一對大學(xué)生情侶，兩人都還很青澀的樣子。男生寵愛地攬著女友的腰，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女孩忍不住微笑了，同時眼睛盯著一款巧克力。
夏草了然地微微一笑，忙介紹道：“小姐可以看一看這款比利時‘吉利蓮’巧克力。這是唯一被比利時王室授予金質(zhì)獎?wù)碌那煽肆ζ放?，有‘巧克力王國中的至尊’之稱?，F(xiàn)在主要的類型有貝殼、雪球、精典、寶石、情人及世界之粹七大系列。如果小姐喜歡，我可以取出來給你看看，這七大類型中我們小店就有三種呢?！?/p>
說著夏草快手快腳地將巧克力取了出來。那女孩子接過巧克力，看著那精致的包裝，神態(tài)還是有些猶豫。
于是男孩子又問：“還有其他種類沒有？能不能幫我們推薦一下你自己也很喜歡的口味呢？”女孩子也微笑地看夏草，目光里有一絲好奇和頑皮。
夏草怔了一下，很快笑著回答：“當(dāng)然有。我們這里還有瑞士蓮巧克力，這種巧克力入口即化，推薦給你們薄荷口味的，清香滿口，絕對物超所值！”她確實非常喜歡那款巧克力，那在舌尖上又苦又滑的味兒，還有那種難以形容的沁人心脾的清涼，都讓人覺得仿佛置身于春天的寂靜風(fēng)景之中。
取出那款巧克力后，女孩子聞了聞香味，露出了微笑。夏草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
他們對她的服務(wù)顯然是極為滿意。男孩子忍不住贊嘆：“你對這些巧克力了如指掌啊。”
夏草微微一笑。當(dāng)然啦，要打好一份工，多賺點錢，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一定要多花點心思才行。
兩人付款后離開柜臺，男孩輕輕把女孩的手握著，放進(jìn)自己的口袋里。夏草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也揚起唇角，自己和葵星，不也是他們這樣嗎？
她把顧客送到門口后，又回身站在了玻璃柜后面，對著下一位進(jìn)入巧克力店的顧客，露出她可愛的笑容：“歡迎光臨！”
9點過了，夏草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刻鐘，星就該來了呢。
這樣想著，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地綻放出甜蜜的笑意。
盡管天天見面，可是，為什么還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呢？
忽然，外面響起了“丁零零”的清脆鈴聲，夏草怔了一下，難道是星？他今天怎么會這么早？
來不及多想，她趕緊跑了出去，發(fā)現(xiàn)果然是葵星來了！他正在自行車上微笑著向她揮手。
這個少年有著清秀的眉毛，完美的輪廓，眼睛里像是落進(jìn)了星星，明亮得幾乎讓人不敢直視。此時他還沒有換下服務(wù)生的衣服，白色小西裝，配上黑色馬甲和領(lǐng)結(jié)，仍然是英氣逼人。
夏草笑著跑過去，坐在單車后面，抱住了葵星的腰。
葵星是和她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朋友，兩個人一直相依為命。
葵星在一家蛋糕店打工，整天和精致的蛋糕打交道，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蛋糕的松軟清香，像是從童話里走出的蛋糕王子。夏草坐在葵星單車后座跟他一起回去時，總是會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那蛋糕的香氣。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
兩人穿行在流光溢彩的夜色中。
夏草把臉輕輕貼在前面那個溫暖的后背上：“星，今天你好像來得早些呢。”
葵星微笑：“是啊，因為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夏草訝異地直起身，好奇地探頭問道：“這么晚了還去哪里？”
葵星回頭寵愛地望她一眼，神色愉快地賣了個關(guān)子：“待會兒你就知道了?！?/p>
夏草于是就不再詢問了。
她喜歡聽葵星的聲音，那么明亮、爽朗，充滿了快樂。
葵星一邊騎車一邊輕輕地哼歌，他有著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在孤兒院的時候，每次夏草哭時，葵星就會哼歌給她聽。
他的聲音太好聽了，聽著聽著就叫人忘記憂愁。
有時，夏草臉上淚痕未干，卻已忍不住微笑起來。
孤兒院的日子，雖然孤苦，雖然艱難，可是因為有了葵星，仿佛每天都籠罩著梔子花一般明亮芳香的陽光。
不知過了多久，葵星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夏草的回憶：“小草，到了?！?/p>
夏草睜開眼睛，輕快地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轉(zhuǎn)頭一看，禁不住睜大了雙眸。
這不是葵星打工的那家蛋糕店嗎？葵星把她帶過來干嗎？
看到她眸子里的疑惑，英俊少年的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他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把蛋糕店的門打開了。
這家蛋糕店看上去非常夢幻，好像是童話里的那種蛋糕小屋一般，外型就是一個松軟的芝士蛋糕，仿佛在散發(fā)著陣陣甜香，站在門外就很想跑進(jìn)去。真是別出心裁的設(shè)計。
這可不是一般的蛋糕店，是貴族化的精品蛋糕店。里面有許多小女生夢想中的精致糕點。特別是當(dāng)葵星來到這家蛋糕店當(dāng)服務(wù)生之后，蛋糕店的生意越發(fā)好得出奇。
可是，為什么帶她來這里呢？
夏草忍不住問：“星，到底是怎么啦？”
葵星微微一笑，神秘地說：“跟我來。”然后還對她做了一個優(yōu)雅的“邀請”手勢。
夏草只好滿腹狐疑地跟著葵星走進(jìn)去。
吊燈的燈光閃閃爍爍，如滿天星一般，籠罩著錯落的桌椅。
夏草感覺像在夢幻中的王國一般?？前严牟菀揭粋€靠窗的位子上，凝視著她的眼睛，溫柔地微笑：“公主，請稍候?！?/p>
夏草笑著點點頭。
涼風(fēng)吹面，果綠色的窗簾不時被輕輕拂起。
時間過去還不到半分鐘，葵星便雙手托著一個淺咖啡色的大盤子再次出現(xiàn)了。
夏草注視著托盤上面精致惹眼的東西，雙眸一亮，那是——
一個小巧的巧克力噴泉！
夏草早已聞到了巧克力特有的濃郁甜香，而現(xiàn)在，這個小小的噴泉已經(jīng)放在了她面前。
她能看見那液狀的巧克力從噴泉頂緩緩流下，在如星芒一般的燈光下，折射出絲綢般迷人的光澤。噴泉旁邊，則放滿了與巧克力搭配的精致小蛋糕、小西餅和干果。
葵星的聲音很輕很柔：“噴泉下有加熱裝置，固體巧克力在噴泉下面融化，然后再噴涌出來。旁邊是我自己做的小甜點，你可以把想吃的放到噴泉下慢慢旋轉(zhuǎn)，然后就可以盡情地吃了?！?/p>
夏草淺嘗了一口，細(xì)細(xì)回味著舌間殘留的清涼香味，覺得很熟悉，忽然想起來了——這是薄荷口味的瑞士蓮巧克力！
葵星淡淡一笑，解開了她的困惑：“小草，你成天在巧克力店工作，自己可沒有吃過一次那里的巧克力。所以今天我給你買了好多，都是你自己推薦過的哦?！?/p>
夏草又驚又喜，眼底滿是柔情：“可是很貴呢……”
葵星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值得的，便不貴?！?/p>
夏草呼吸著巧克力的香氣，想起了那對來巧克力店的情侶，于是問葵星：“星，那一對情侶是你請來的嗎？”
“很聰明哦?！笨撬斓爻姓J(rèn)了，“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的，又想給你驚喜，所以委托了他們。既然是你自己推薦給他們的，一定是你自己特別喜歡的?！?/p>
夏草忍不住笑著追問：“星，你在故弄玄虛嗎？”
葵星微微俯下身，露出一個完美的服務(wù)式微笑：“不是的，公主，這次服務(wù)，只是為了你，為了你18歲的生日。我特意向蛋糕店老板借了一個鐘頭的時間，老板人很好，馬上就答應(yīng)了?！?/p>
夏草揚起頭，神色很驚訝：“可是星，我的生日還有一個月啊?！?/p>
葵星寵愛地看著她說：“是啊，所以這是一個前奏，為你慶祝生日的前奏。這次你的生日對于我們兩個都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夏草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笑，然后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你，星，你總是想得這么周到?！?/p>
葵星靜靜注視著夏草，眼睛里都是疼愛。
他喜歡這個女孩子，和他一起在孤兒院成長、相依為命的女孩子。她總是那么快樂，像是沒有經(jīng)歷什么就長大了的孩子，眼神清澈得如同嬰兒。誰知道她曾吃了怎樣的苦呢？
他決心要好好保護(hù)這個女孩子，不要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他望著她清澈的眼睛，微笑著指了指那個檸檬黃的圓形兩層小蛋糕：“對了，這個小蛋糕是我自己做的，特意為你做的?！?/p>
檸檬黃的蛋糕上面還綴著一圈兒鮮嫩的小花，加上五彩繽紛的水果，真是太漂亮了。
“真的嗎？真的是星親手做的？”夏草驚喜地拿起蘋果綠的小勺，笑著舀了一口蛋糕輕輕放入嘴里，“那我要趕快嘗嘗了。”
葵星俊秀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內(nèi)心卻緊張得很。這是他第一次動手做蛋糕。他整整準(zhǔn)備了三個月，精益求精，就是為了把最好的作品呈現(xiàn)給喜歡的人。
夏草很用心地品嘗著，半天不說話。
葵星終于忍不住問：“怎么樣？”向來對其他事情都胸有成竹的他此刻卻有些忐忑不安。
夏草抬起頭來，夸贊地豎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星！你真是個天才，連蛋糕也做得這么好吃。”她說的是真心話，現(xiàn)在唇齒間依然滿口甜香，她還從來沒有吃過這么美味的蛋糕。
葵星輕輕吁了一口氣，看來這么多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天知道他多重視今天。
夏草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她太喜歡那種甜香繞著舌尖打轉(zhuǎn)的感覺了?？稍僖艘簧缀?，她突然愣住了。
嗯？有什么閃爍出藍(lán)色的光？
她看了一眼葵星，他正微笑著看她，眼睛向她眨了一眨。她若有所悟，輕輕放下勺子，小心地取出那縷“藍(lán)光”。拿到眼前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原來是條手鏈！
細(xì)細(xì)的銀色鏈子，綴著一顆美麗的藍(lán)寶石，像冰藍(lán)色的月亮，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
她將手鏈托在手里，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
肯定是葵星預(yù)先放在里面的，她心里泛起一絲感動，抬起頭，柔聲說：“星，謝謝你?！?/p>
葵星走上前，輕輕接過手鏈，仔細(xì)地擦去上面的奶油，然后小心地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這是月光石手鏈。很早以前我就看見了，一直想買，可是直到上個星期才攢夠了錢。喜歡嗎？”他低頭贊嘆著，“跟我想象的一樣，你戴著它，真的好漂亮！”
夏草點了點頭，半晌，才夢囈般地說：“星，我好幸福?！?/p>
葵星微笑著，調(diào)皮地眨眨眼睛：“蛋糕和巧克力還有這么多呢，你慢慢吃，我彈鋼琴給你聽好不好？”
夏草頓時歡欣雀躍：“好啊好啊，早就想聽你彈鋼琴了?！?/p>
葵星當(dāng)初之所以進(jìn)這家蛋糕店做服務(wù)生，是因為他路過這里時聽到店里傳出來的鋼琴聲。他被那種流水般的樂音吸引停住了腳步。
卻不料因此被老板相中，說什么這么高大、英俊的男孩，一定可以成為蛋糕店一道帥氣的風(fēng)景，因此極其誠懇地邀請他進(jìn)店做服務(wù)生。老板許諾他，在閑暇時間，他可以免費使用店內(nèi)的鋼琴。于是雙方達(dá)成了愉快的協(xié)議。之后，只要一有時間，葵星就很用心地練習(xí)鋼琴。幾個月后，他居然自己也會彈了。
于是他不僅成為了蛋糕店里最受歡迎的服務(wù)生，同時也是兼職的鋼琴師。很多女孩子為了聽他彈琴而守候在店里，因此蛋糕店的生意大好。
葵星對夏草微微一笑，優(yōu)雅地走上鋼琴臺，開始彈奏。
夏草安靜地雙手托腮看著他。
坐在鋼琴前面的男生微微垂著漂亮的頭，手指靈活地在黑白琴鍵上彈跳著，飛出一串串急驟悅耳的珠玉之音。
夏草忽然一陣恍惚，眼前漸漸展開一幅畫面：
白玉蘭的芬芳，像霧一般彌漫，爾后便輕輕散開。
長裙曳地，輕紗蒙面，她緩步漸漸走近。夢一般的迷離中，一雙秋水樣的眸子明凈如雨后的天空，所有的幸福流露無遺。
潔白芳香的花瓣，悄悄自半空飄下，墜落在她的裙上。
琴臺仿佛是佇立在空中的神壇。
神壇旁邊，站著高大英俊的葵星。他溫和地微笑著，轉(zhuǎn)過身來，陽光在他背后發(fā)出炫目的光輝。
他伸出一只有力的手。
漸漸地，漸漸地，近了，近了……
潔白芳香的花瓣自明亮的蒼穹，輕輕地、無聲地墜……
唯美的畫面在她腦海盤旋著遠(yuǎn)去，耳畔余音不絕，臺上葵星的一曲也剛好結(jié)束。
夏草回過神來，用力鼓掌。
葵星微笑著問：“好聽嗎？”
夏草把小嘴一撅：“明知故問?！毕肫饎偛欧路鹂吹降膱鼍?，禁不住臉上微微一紅，低下頭來。
葵星仿佛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伸手摸摸她的腦袋，語氣里充滿了溺愛：“剛剛是不是看見了一場婚禮？”
“咦？”夏草大驚，急急地捂著胸口，“你怎么知道的？”
葵星望著她驚慌的樣子，不由大樂。
夏草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喜怒哀樂全在臉上，這也是葵星喜歡她的原因。單純的女孩子、經(jīng)歷了那么多艱難仍然沒有失去天真快樂的女孩子，總是很容易叫人疼惜的。
他輕輕刮了一下夏草小巧圓潤的鼻尖，解釋道：“這部曲子的名字就叫做《夢中的婚禮》，你能聽出婚禮的感覺來，證明你的樂感不是一般的強哦。”
“《夢中的婚禮》？”夏草臉上又是微微一紅，半響，她仰著頭懇求，“星，再彈一曲吧。剛剛我只顧聽你彈琴了，還沒吃蛋糕呢?！?/p>
葵星微笑著搖了搖頭：“真拿你沒辦法?！比缓罄^續(xù)坐回鋼琴臺，笑著詢問她，“那彈一曲《獻(xiàn)給愛麗絲》給你聽好嗎？”
夏草點點頭，音樂聲又響起了。
他彈琴的樣子，專注而認(rèn)真，簡直就是個王子。
丁丁冬冬的琴聲，在蛋糕店里輕輕回蕩。
空氣滿溢著甜蜜的香味。
夏草靜靜聽著。
時間仿佛就此停住，永恒的美好……
夏草沉浸在這樣的夢境里不愿醒來，可是模糊的意識不留情地將她拉回現(xiàn)實。
“醫(yī)生，夏草……她還好嗎？”還是那個溫和的聲音。
“她不太好，不過，神智已經(jīng)在逐漸恢復(fù)，各項指數(shù)也在漸漸趨向正常?！笔且粋€蒼老慈祥的聲音，“多加留意，多加照顧就行了?！?/p>
夏草的思緒微微清醒了些，辨認(rèn)出那個聲音不是葵星的聲音。那他在哪里？自己現(xiàn)在，又是在哪里呢？
“星，星，你去了哪里？不要丟下我。”她拼力喊著，喉嚨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而一些記憶的碎片又接著浮了上來，閃著晶瑩璀璨的光芒……
燈光昏黃，孤兒院的空地上。
“還不給我？”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搶過小女孩手中的蘋果，把她往地上一推，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小男孩。
小女孩倔強地咬緊了嘴唇爬了起來，直直地望著他，伸出手說：“還給我！”
那男孩子斜著眼看她：“哦，還想拿回去？”說著便在蘋果上咬了一大口。
夏草頓時淚水盈眶——
他，居然吃了星給她的蘋果！
怎么可以？
她猛沖過去，使勁推了男孩子一下，那男孩沒有防備，摔了個“狗啃泥”。待他爬起時，已是狼狽不堪。他哇哇怪叫著，指揮身后的幾個男孩子一擁而上，拳腳落在小夏草身上。
“住手！”
驀地一聲低呼，夏草隱忍很久的眼淚瞬間墜下來了，她聽出這是星的聲音，她的保護(hù)神星的聲音！
一身白衣的葵星忽然出現(xiàn)。他望著那些被嚇住的男孩子，皺著眉頭問道：“你們又欺負(fù)小草？”
“幫我拿著。”他輕輕把外衣脫下交到夏草手上，對她微微一笑，示意她趕緊背轉(zhuǎn)身去，然后朝那群男孩子迎面走去。
夏草聽到背后哎呀哎呀不斷，再轉(zhuǎn)過身來，剛才那些囂張的男孩子已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星，你真棒！”她笑逐顏開，臉上猶有淚痕。
“呵呵?！笨菍λ郎厝嵋恍ΓD(zhuǎn)身面對地上那些人時的眼神卻滿是嚴(yán)厲，“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們欺負(fù)小草，你們就等著瞧！”
目送眾男孩跌跌撞撞如鳥獸散之后，葵星的目光又轉(zhuǎn)為柔和，他拉著夏草的手，疼惜地看著她頭上的傷口，說：“小草，對不起，都怪我來晚了?！?/p>
夏草搖搖頭，懊惱地告訴他：“星，他吃了你給我的蘋果！”這個蘋果可是星向保姆阿姨懇求了很久外加擦了一上午窗戶才得到的。夏草一直都舍不得吃，只是偶爾拿出來聞聞香味，沒想到卻被那個可惡的男孩吃了！
“沒關(guān)系，不就是一個蘋果嘛。小傻瓜，你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葵星的眉頭舒展開來，微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這個親昵的動作充滿寵愛和疼惜，夏草一時怔住。
葵星于是牽著她的手離開現(xiàn)場，去孤兒院的醫(yī)務(wù)室里找大夫要了藥，又帶她回宿舍擦藥。
紅藥水沾上嬌嫩的皮膚，夏草疼得直吸氣?？堑吐曊f：“忍忍，再忍一下就好了?！?/p>
夏草勉強笑笑，可是，那火燒火燎的疼痛，讓她無法忍住自己的眼淚。
葵星低頭看著她，輕輕唱起了一首歌：
“天空里有鳥的翅膀的痕跡，你知道我已經(jīng)飛過。微風(fēng)中有葉子的芬芳，你知道我已經(jīng)來過。你的瞳仁里有我的影子，這，便已足夠……”
她漸漸忘記了疼痛。
這是葵星第一次唱歌給她聽，他居然唱得這么好聽！
她問葵星為什么打架那么厲害。葵星抿了抿嘴，微微出神地望著窗外，說：“如果不會打架的話，早就在街上被人打死了。所以，我要生存，就必須很會打架才行。而且，現(xiàn)在，我必須要更會打架?！彼D(zhuǎn)眼看向她，堅毅的眼神忽然變得柔和，鄭重地說，“因為現(xiàn)在，我除了要保護(hù)自己，還要保護(hù)好你。”
我除了要保護(hù)自己，還要保護(hù)好你。
這便是他對她的承諾。而在他心中，保護(hù)好她遠(yuǎn)比保護(hù)好自己重要得多。
“夏草，夏草，你快點醒醒吧。你已經(jīng)昏睡了幾天幾夜了。夏草，你聽見我說話了嗎？我一直在這里等你醒來，你一定會醒來的對不對？”
幾天幾夜？
怎么回事？
當(dāng)夏草第三次聽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呼喚自己時，意識似乎很清醒。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令她很不適應(yīng)，什么都看不清晰。
她驚慌地伸出手去，卻忍不住哼了一聲，全身有如撕裂般地痛。
掙扎中，手卻被另一雙溫暖的手覆蓋，還有那個驚喜的聲音：“夏草，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醒的！”
你是誰？
夏草在潛意識里問，可是沒等她完全清醒過來，一陣劇痛，她又暈了過去。
記憶，仍在潮水般涌來，往日的歡笑、淚水、快樂，正鮮活地涌過她的心……
“現(xiàn)在我們存了多少錢了呢？”
夏草坐在葵星的單車后座上，一邊喝著可樂一邊問。
葵星用一只手扶住車把，回頭展開一個得意的笑容：“你一定想不到哦！三個寒暑假打工積攢下來的錢，除了付大學(xué)的學(xué)費，還可以讓我們?nèi)ヒ粋€好地方旅行一趟呢?！?/p>
“哇！”夏草配合地驚呼，隨即興奮地大聲問，“到哪里旅行？有沒有想好？”
“當(dāng)然想好了，我們就去麗江吧！”葵星看著天邊漫天的彩霞，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歡喜。
“麗江？”夏草重復(fù)地輕念。就是那個傳說中最為古樸自然、幽雅寧靜的古城？據(jù)說，在那里，有著古老的納西族，優(yōu)雅而緩慢的生活方式，仿佛時間都要比其他地方走得慢很多。那是個奇妙的可以留住時間的城市。
“是啊?！狈路鹬浪闹兴氲?，葵星的語氣中有著無限的憧憬，“聽說，那里是個時光倒退了20年的地方，我們可以住在一個古老的四合院里，看云朵，看晚霞，泡一壺玉龍山茶，什么都不想，歲月靜好?！?/p>
夏草癡癡地聽著，幾乎就沉醉在他描述的那個世界中。
末了，聽到葵星轉(zhuǎn)過頭微笑著問她：“喜歡不喜歡呢？”
夏草甜蜜地一把攬著他的腰：“當(dāng)然喜歡啦。星，你總是想得這么周到。沒有你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p>
葵星好脾氣地笑笑：“好啦，你又會說你的壞脾氣也都是我慣出來的，除了我，誰能受得了你?！?/p>
夏草趁勢撒嬌說：“是啊是啊，你那天還彈《夢中的婚禮》給我聽了呢，你將來一定要娶我哦！”
葵星大笑起來：“小女孩，矜持一點好不好？哪有鬧著讓別人娶的呢?！钡悄樕系纳駪B(tài)卻暴露了他此刻有多幸福。
夏草剛剛其實不過是隨口開個玩笑，現(xiàn)在一想，那樣的話說出來確實很不好意思，忽然懊悔起來，雙頰火燙：“嗯，這個嘛……”
突然前面男孩子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小草。”
夏草正在難為情中。
“哦，我聽著呢?！彼牟辉谘傻卣f。
葵星咳了咳，用極快的語速大聲說道：“我以后一定會娶你！”
然后腳上加勁，使勁向前騎去。夏草趕忙拉住后座，懵懵懂懂中緩慢地回過神來，心里忽然漾滿了甜蜜，禁不住又甜甜地笑了——
星，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永遠(yuǎn)不分離。
那天，早晨的太陽很溫暖，顏色像是松松軟軟的果凍一般晶瑩可愛。天上的云朵如同巨大的冰淇淋，還在不停地浮動著。風(fēng)里滿是露水的味道，果汁一般怡人。路邊則是墨綠色的樹林，彌漫著蛋殼般薄薄的靜。
真是出游的好天氣。
夏草坐在葵星的單車后座上，他們商量著就騎自己的車去麗江，順便看看沿途的風(fēng)景。那才是真正的出游呢。
天是那么藍(lán)，云朵舒舒卷卷。她仰望著天空，閉上了眼睛。星在身邊，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
不去管單車的上下顛簸，她將頭輕輕靠在葵星背上，幾乎要睡著了。
“小草，快走！”
半睡半醒間，耳畔猛地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完全沒有以往的低沉渾厚。接著夏草感到背后一股強大的推力涌來，她身不由己地從單車上掉了下來，滾落到一邊。
隨即就是尖銳而刺耳的剎車聲——
她前所未有地驚慌，本能地回頭望去，卻只來得及看到葵星瞥向她的最后一眼。那里面包含著無限的柔情、留戀，還有絕望……
“星——”
她撕心裂肺地喊，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眼睜睜看著葵星的身體飛出去，在半空翻轉(zhuǎn)，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這樣的畫面何其殘忍！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就這樣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不停地夢見這一段，夏草的額上全是汗珠。
最后，她終于忍不住低聲叫了出來：“星，星！”手在空中無意識地不停地抓著，希望抓到什么似的。
“夏草，你又做噩夢了嗎？”那個依舊溫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醫(yī)生，她已經(jīng)恢復(fù)意識了嗎？為什么她始終不醒來呢？”
“也許是不想面對某些事實，就寧愿沉睡著不愿醒來。這樣的話，也許她很久很久都不會醒來?！?/p>
“很久……是多久？”
“不好說。也許……是一輩子?！?/p>
靜默了許久，忽然，有人用力把她的身體從被子里拽了起來。
“寧夏草！”那個聲音現(xiàn)在聽起來帶著絕望，“寧夏草，你不能放棄，你一定要面對這個事實！李葵星，李葵星已經(jīng)死了！你起來面對這個事實，不要逃避，你聽見沒有？李葵星已經(jīng)死了！”
你！你胡說！
星沒有死！
他不會死的！
他絕對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夏草莫名地懼怕和討厭那個聲音，但卻隱約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她慌亂地掙扎起來，意識到再也無法逃避，猛然張開眼睛！
突然耀眼的光亮讓她一陣頭暈，她費力地?fù)u搖頭，漸漸適應(yīng)了眼前的環(huán)境。
她看見了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墻壁，床頭坐著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陌生少年，雙手正抓著她的肩膀。他抓得很緊，令她的肩膀有不適的疼痛——
她回過神來，神態(tài)冰冷地一字一頓地對那個少年說：“你剛剛說什么？”
那個少年臉有悲戚之色，但仍然咬咬牙，堅定地大聲陳述那個悲傷的結(jié)果：“你們出了車禍，李葵星送來醫(yī)院后搶救無效，已經(jīng)死了。你再怎么逃避，他也活不過來了！”
星死了？
不會，那么好的一個人，那么快樂的一個人，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死？
他說了要保護(hù)她一生一世的，怎么可能死！
他知道她看不到他一定會難過的，怎么會舍得離開她？怎么可能讓她孤零零地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星不會的！不會的！
神智幾乎崩潰，夏草大張著雙眼坐在那里，整個人完全處于半癲狂狀態(tài)。她唯一的意識和動作就是使勁搖頭，嘴里發(fā)出尖銳的悲聲：“不可能，你騙我！星不會死的！他不會死，他不會死！”
可是她突然無法繼續(xù)動彈。
那個白衣的少年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令她不能夠再歇斯底里。他望著她的眼睛，緩緩地對她說：“夏草，你堅強一點，李葵星的確是死了。如果他地下有知，也不會愿意看見你為他如此難過。所以，請你為了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p>
然后他放柔聲音，心痛地哀哀懇求：“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就當(dāng)不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他，行嗎？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夏草奇跡般地在他的懇求與哀切目光中安靜下來，不再叫喊，只是眼神依然空洞地望著前方，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少年于是又有些慌，使勁搖了搖她：“你說話啊，你這樣子更叫我擔(dān)心呢?！?/p>
夏草的眼神漠然地掃過他，像是沒有看見他這個人似的，掙扎著下地。
少年趕緊扶住她，急切地問道：“你要去哪里？”
夏草費力地想自己支撐著站直，雙腳卻癱軟無力。她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給自己樹立某種信心，小聲卻執(zhí)拗地說：“我要去看葵星！”
少年握住她肩膀的手稍微用了些力：“夏草，你一定要堅強?！彼Z氣沉重，“葵星，他不在了。他是為了救你而死的，他去得很安詳，很安慰。所以，他一定希望你活得開心……”
“為了救我而死的？”夏草望著他，頭部又劇烈疼痛起來……
星說了要一輩子好好保護(hù)她，唱歌給她聽，卻為她死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時光倒流，回到出游的前一天……
“星，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孤兒院的那些日子嗎？”夏草摘了一片綠葉，轉(zhuǎn)過身笑盈盈地問。
葵星微笑：“當(dāng)然記得。第一次在孤兒院看見你的時候，你正在哭鼻子呢?！?/p>
那時，她才8歲。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可以有那么多的淚水。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抱著一個洋娃娃，雙眼哭得通紅，怯怯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
那時，小小的葵星心里忽然涌現(xiàn)出來一種英雄感，他要保護(hù)這個女孩子。
漸漸地，他們越來越熟。她喜歡叫他“星”，躲在他身后，接受他的保護(hù)和寵愛。雖然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子，可是她總是那么單純快樂。這是因為葵星一直在她身邊保護(hù)她的緣故，讓她覺得她一直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葵星一個人的小公主。
在出游前一天，他們來到從小長大的孤兒院。因為是早晨，大地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不時有鳥啼聲從碧綠的葉間滾落下來，空氣清新得像清涼的山泉水一般。
草地上，有一群孩子在玩耍。
夏草忍不住感嘆：“他們真是快活?！?/p>
葵星卻若有所思地一低頭：“那只是看起來快活吧，心中的孤獨又有誰知道呢？尤其是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比誰都需要愛。”
夏草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兩人相視一笑，都感到自己很幸運。他們在孤兒院遇到了彼此，才不至于那么孤獨。
有個皮球滾落到了夏草身邊，十來歲的小孩子大聲叫道：“姐姐，把球丟過來！”
夏草笑著彎腰拿起球，輕輕向他們擲去。
葵星看著她，笑著說：“你知道嗎？你像她們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了?！?/p>
夏草望著那群孩子，唇邊有著甜蜜的笑容：“我還記得呢，我像她們這么大的時候，有一天，我摔傷了，某個人唱歌給我聽，唱得真是好聽。他怎么不早點唱呢？非要等到我摔傷了才唱?！彼峦律囝^，向他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一抹害羞的神色爬上葵星的眉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在那之前，我真的沒唱過歌。我只是想讓你快點快樂起來，忘記傷口上的痛，所以唱歌給你聽?！?/p>
夏草揚起頭，望著他的眼睛：“那天你唱的是什么歌呢？后來你一直沒有唱過那首歌了?，F(xiàn)在，能再唱給我聽嗎？”
葵星微微一怔，聲音有些低落起來：“那是小時候媽媽唱給我聽的歌。”
夏草驚奇地問道：“你媽媽？”
葵星卻突然感傷地?fù)u搖頭，夏草也就懂事地不再追問。每次葵星提到他媽媽，總是會沉默，她知道這一定是葵星的傷口。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葵星自己卻主動提議：“我教你唱這首歌好不好？”
夏草頓時驚喜地跳起來：“真的嗎？太好了！”
“不過，以后你也要唱歌給我聽哦。”葵星趕緊加了個條件。
夏草笑著應(yīng)允：“那要看你這個師父教得好不好了。你要是教得好，我青出于藍(lán)，自然常常唱給你聽了。”然后很專注地看著葵星，等著他教她。
葵星見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心中升起暖暖的愛戀，粲然一笑。
這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頓時讓夏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沐浴在了最溫暖的陽光下，半晌，她輕輕地說：“星……”
葵星正準(zhǔn)備開始唱歌呢，被打斷不免有些詫異：“嗯？”
夏草定定望著他，眼神有些異樣：“奇怪，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原來長得這么帥！怪不得蛋糕店有那么多女孩子排隊來看你呢?！毕﹃栂?，他臉部的輪廓異乎尋常的美，眼睛黑亮，透出一股堅毅之色，更是獨具魅力。
葵星輕咳一聲，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我很早就發(fā)現(xiàn)你漂亮了呢。你卻剛剛才發(fā)現(xiàn)我?guī)?，怎么辦？怎么罰你？”
夏草吐吐舌頭，微笑道：“那罰我唱歌給你聽！不過，你得先教會我嘛。”
葵星輕輕地點頭。
他的聲音，仍是一如既往地充滿吸引力：
“天空里有鳥的翅膀的痕跡，你知道我已經(jīng)飛過。微風(fēng)中有葉子的芬芳，你知道我已經(jīng)來過。你的瞳仁里有我的影子，這，便已足夠……”
往日的歌聲仿佛仍然回蕩在耳邊，可是卻找不到那個唱歌給她聽的人了……
夏草的眼睛又漸漸盈滿了淚水。
“她這個樣子不行！不吃不喝的，撐不了多久?！倍运坪趼犚娪腥嗽谡f。接著，有溫?zé)岬臇|西抵著她的嘴唇，她機械地轉(zhuǎn)過頭。
“夏草，你多少喝點粥吧?！睖睾偷穆曇?，接著輕輕嘆了口氣，“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了，你一定不能放棄，要撐下去?！?/p>
“少爺，讓我來吧。”一個男人的聲音。
“退下?！睖睾偷穆曇舳溉蛔兊美渚饋?，“誰讓你進(jìn)來的，出去?！?/p>
她聽著這少年的聲音，忽然想起了葵星?？且彩沁@樣，對別人冷漠，唯獨對自己溫柔，把她當(dāng)捧在手心里的寶一般，舍命呵護(hù)。
星……想到他，夏草心里忽然針扎一般痛，胃里頓時跟著翻江倒海。
她猛地推開面前的粥碗，大口大口地喘氣。
那少年沒有防備，粥倒在了他的身上，衣衫一片狼藉。
“你！”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夏草垂下眼睛望著地面，仍是無動于衷。
“別嚇著她，你快出去?！蹦巧倌陞s不在乎地擺擺手，然后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讓她的臉轉(zhuǎn)了過來。
“吃點東西吧，夏草?！鄙倌耆崧晞窠猓樕D難地下著什么決定，“你要是喝下一碗粥，明天晚上我就帶你去見葵星！”
夏草頓時睜大了眼睛——
這個少年說帶她去見星！
她的眼神璀璨地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來：他之前明明告訴她，星已經(jīng)死了的??！
難道，出現(xiàn)了什么奇跡？
想到有任何再見到葵星的可能，她眸子里再次閃現(xiàn)光芒。
少年見她的臉終于有了少許生氣，微微松了口氣。
耳邊聽到她喃喃地說著：“你說帶我去看星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用僅剩的力量全力抓著他的衣襟，猶如溺水的孩子抓住一根稻草，“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心悸動了一下，緩緩低下頭，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纖細(xì)，微微顫抖著，顯示出她現(xiàn)在的心情是多么激動。
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信心：“是的！只要你喝下一碗粥，有了力氣，明天晚上我們就去看葵星，好不好？”他好像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無比耐心。
“好?！毕牟萏ь^看著他，因希望而燃燒起來的眸子令她看起來楚楚動人。
少年看著她那張臉上因瘦削而顯得特別大的眼睛，莫名心痛。僅僅幾天，她瘦得多么厲害啊。
“相信我，真的。”他重復(fù)著，眼神堅定有力。
她望著他，許久，信任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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