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久很久以前在波斯國有個公正、勇猛、仁慈、慷慨的國王名叫西巴伊卡,他每年都要派兵攻打印度、信德、中國及其他各地方的異教徒。國王西巴伊卡愛好文藝,喜聽詩朗誦,特別愛聽故事。無論誰給他講奇異故事,都會得到他的重賞。據(jù)說有一次,一個過路人給國王講了一個非常離奇古怪的故事,國王聽后非常高興,便賞給此人名貴衣服一套、金幣一千和配轡帶鞍的駿馬一匹,讓他騎著馬滿載而歸。還有一次國王非常高興地聽了一個老頭講的稀奇美妙的故事,對老頭的語言表達(dá)能力十分佩服,因此也重賞了老頭,賞給他:一千金市、一匹配轡帶鞍的駿馬和其他名貴的衣物。國王的愛好和賞賜讓國人尤其是民間藝人興奮不已,都準(zhǔn)備到國王面前顯示技藝。有個學(xué)識淵博、聲名遠(yuǎn)揚(yáng)的文人叫哈桑,他也一心想進(jìn)宮施展自己的技藝。不過當(dāng)朝宰相性格古怪,嫉妒心很強(qiáng),不喜歡和老百姓。如果國王賞賜了別人,宰相總會牢騷滿腹:
“這是讓國財流失啊。這種個人愛好和隨意賞賜對我們的國家有百害無一利,這樣下去國家一定會滅亡?!边@位滿腹怨言的宰相位高勢重,人們都很怕他。不少人想進(jìn)宮獻(xiàn)藝,但都是有心無膽。哈桑也是這樣,不過他的名聲傳到了國王的耳朵里,國王這才召他進(jìn)宮。
哈桑奉命進(jìn)宮拜見國王,國王待他很好,客客氣氣地對他說:
“哈桑,請你給我講個我從末聽過的稀奇有趣的故事吧。我的宰相反對我,不同意我賞給詩人、學(xué)者和善于講故事的文人大批錢財。但是,如果你講的故事能夠讓我滿意,我可以把很大的一片國土,包括國土上的城堡都賞給你。這還不算,我還要任你作宰相,讓你做我的左右手,與我共同治理天下。反之,如果你不能使我滿意,我就將沒收你的財產(chǎn),并且把你趕出國門。”
“我明白了。不過為了做好準(zhǔn)備工作,懇求陛下給我一年的時間,期限一到,我一定能為陛下講出一個生動有趣的故事?!惫M有把握地說。
“好,一年就一年?!眹跛斓卮饝?yīng)了哈桑的請求,并賞哈桑一套昂貴華麗的衣服,又對他說:
“為了不浪費時間,按時完成任務(wù),在一年的限期內(nèi),你要在家里認(rèn)真準(zhǔn)備,不要騎馬到處亂跑。如果你真能讓我滿意,我可以加倍賞你。到時候如果你拿不出故事讓我滿意,那別怪我對你不客氣?!?/p>
哈桑跪吻了地面,辭別國王回家后就著手準(zhǔn)備了,馬上選出五個知書識禮、智慧超群的仆人,對他們說:
“這么多年來,我不惜資產(chǎn),盡心盡力地陪養(yǎng)你們,就是為了應(yīng)付像今天這樣的局面。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F(xiàn)在是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你們要盡全力幫助我滿足國王的要求,這也等于是救我的命?!?/p>
我們愿為你付出一切。可我們?nèi)绾螏湍隳??吩咐我們的事,再苦再累我們也要完成。五個奴仆異口同聲地說。
“我要你們各去一方。到不同的地區(qū),收集當(dāng)?shù)氐膶W(xué)者、詩人、文士和說書人的奇異故事,拜訪結(jié)識他們,從他們中搜集《賽義夫的故事》。如果有誰知道這個故事,不管花多大代價也要買下來,如果你們手頭的錢不夠,就先用手頭的錢兌付,所缺之?dāng)?shù)我馬上派人送去??傊疅o論如何必須把故事先弄回來。誰弄到這個故事,就馬上把它帶回來,除了賞賜一套名貴衣服外,我還要加倍重賞,并且格外青睞他?!?/p>
五個仆人身負(fù)重任選擇了良辰吉日各去一方,一人去塞來德和印度,一人去波斯和中國,一人去呼羅珊,一人去馬格里布,一人去敘利亞和埃及。臨行前哈桑再次叮囑:
“你們馬上就要到不同的國家去旅行。你們要牢記使命,全力以赴去收集我所需要的資料,你們要竭盡全力去完成這項任務(wù),即使是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萬萬不可茍且偷安,馬馬虎虎?!?/p>
五個仆從牢記哈桑的囑托。帶著錢財和生活必備品各奔一方,艱難跋涉之后,他們都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勤勤懇懇地搜集有關(guān)《賽義夫的故事》的資料。經(jīng)過四個月的奔波、跋涉、苦心搜求,其中的四人,一無所獲,空手而歸。他們到了各國各城各鄉(xiāng)遍訪文人學(xué)士,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賽義夫的故事》的資料,哈桑大失所望,心急如焚。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尚未回來的第五個人身上。
第五個仆人到了敘利亞、埃及。他懷著滿腔的希望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大馬士革,發(fā)現(xiàn)大馬士革是如此美麗、寧靜。樹木茂盛,河渠縱橫,花香鳥語,景色迷人。在城中的幾天,他時時刻刻都在搜求主人所需要的故事,但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片言只語。他絕望了,準(zhǔn)備離開大馬士革,到別的城鎮(zhèn)去。一天他徘徊在街頭上,苦苦地思索著,突然,有一個少年從他的身邊飛跑而過,不小心踩著了他的衣尾,摔在地上。他連忙把少年扶起,問道:
“你為何跑這么快呢?你要去哪里呀?”
孩子拍拍身上的土,說道:
“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有一位年邁的學(xué)者,坐在椅上,講一些人們從未聽過的美妙動聽的傳說和典故。我之所以奔跑,只是想搶到一個靠近老人家的座位。因為聽他講故事的人很多,如果去晚了就沒座位了?!?/p>
“小朋友,帶我一起去好嗎?”他正愁沒有故事聽呢。
“當(dāng)然可以,不過你得快點跑”。
他隨那少年一陣緊跑,一直跑到目的地,抬頭一望,見椅上坐著一個年邁長者,精神矍鑠地聽著。老人的講述暫告一段落時,已是黃昏時分。聽眾不情愿地散去,他趁機(jī)到老人面前向他請安。老人對他也十分熱情,似乎也十分敬重他。于是他跟老人談了起來:
“老人家,您德高望重,您的故事格外好聽,我真佩服您。我能向您請教一件事情可以嗎?”
“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請問您這兒有《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嗎?”
老人吃驚道:
“你聽誰說有這個故事的?”
“我是從外國來的,千里迢迢,不遠(yuǎn)千里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尋找這個故事。這個故事從來沒有人聽過。如果您有意出售這個故事,那隨您開個價,我都愿意。如果慷慨、仁義的品性讓您把故事講述給我,受惠的我將永記您的恩德。為此,我獻(xiàn)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原來是這樣,那好吧,我會把故事給你。不過我從來不把這個故事隨便講給別人聽的。誰也不準(zhǔn)向大眾講述?!?/p>
“對天發(fā)誓,您要多少錢只管說。您可不要對我保密?!?/p>
“一百金幣好了。如果你真需要這個故事,我可以把故事賣給你,但是有五個條件。”
“我愿意出一百金幣,外加十個金幣,作為對您的報酬,您提出的條件我全部接受?!逼腿酥览先诉@里有這個故事,又愿出售,真是欣喜萬分。
“好,你先回去取錢吧?!?/p>
生意做成了,仆人站起來,吻過老人的手后告辭,興高采烈地回到住所,取了110個金幣,裝在錢袋中,這才寬衣解帶,呼呼地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仆人早早起床帶著錢,穿戴得體體面面,去找老人,走到老人的門前,見他正坐在那里,便上前向他問好,老人也向他請安,不客氣地收錢后,起身帶他進(jìn)屋,讓他坐下,拿來墨、筆、紙張和一本書,說道:
“有關(guān)《賽義夫的故事》,都記載在這個手抄本中,你抄下來吧?!?/p>
仆人按照老人的吩咐,埋頭抄寫完畢,又從頭到尾地讀給老人聽。老人聽他朗讀,把有差錯的地方修改了,然后坦誠地對他說:
“年輕人,你要記住我提出的五個條件。第一,不許在公共場所講述;第二,女人不能聽;第三,奴仆和愚昧的人不能聽;第四,孩子們不能聽;第五,只向王侯將相和知識淵博的讀書人講述?!?/p>
仆人承諾嚴(yán)守老人的條件,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行禮,辭別老人后,返回寓所迅速打點行裝,即日動身返鄉(xiāng)?!顿惲x夫的故事》已到手,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他欣喜若狂,晝夜兼程?;鹚仝s到呼羅珊境內(nèi)后,他派隨從先專程趕回去報喜,告訴主人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氐匠侵校:退魂嚳駳g。仆人講述了他搜求故事的全過程,最后把《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的手抄本送給主人。這時候,距一年的期限僅僅只剩十天。在這關(guān)鍵時刻哈桑得到了《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簡直是喜從天降,如獲珍寶。為了酬勞仆人,他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脫下來賞給他,此外還賞他駱駝、騾子、駿馬各十匹,另外,還賞他五個奴仆。
哈桑把《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又親手抄了一份,帶進(jìn)宮拜見國王說:“恭賀陛下,奴婢給您帶來了從來沒人聽過的稀奇美妙而有趣的故事。”
國王聽了異常興奮,難以抑制內(nèi)心中的激動,馬上下令,把遠(yuǎn)見卓識的公侯將相、學(xué)識淵博的優(yōu)秀詩人、學(xué)者和學(xué)土召進(jìn)宮來,一起欣賞這個新奇的故事。
哈桑坐在國王面前,給國王、大臣和文人學(xué)士們朗讀《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國王和在座的所有人都對此感到吃驚不已,一致認(rèn)為它是新奇美妙的故事。國王應(yīng)諾,爽快地賞給哈桑一套最名貴的官服,送他許多金銀幣和珠寶,并把一座大城市封贈給他,還任他為宰相,跟他一起坐而論道,共謀國家大事。國王又令文書,用金墨認(rèn)真地把《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抄好并裝成冊,收藏在密庫中,以便隨時取用。
不久,宰相哈??匆妵鯘M面愁容,知道國王有心事,便想替他消愁解悶,吩咐下人取出《賽義夫和巴迪雅的故事》,在國王面前又從頭朗誦起來:
相傳在很久以前,埃及頂膜太陽、信仰襖教。有個叫索夫旺的國王,聰明能干,慷慨大方,公正無私。他所統(tǒng)治的國家,人馬眾多,城池堅固,是個強(qiáng)盛的大國。當(dāng)朝宰相叫法力斯,一直輔助國王治國安邦。國王180歲時,已是風(fēng)燭殘年,體弱多病??伤ハ氯詿o一兒半女,因而終日愁苦不堪,度日如年。有一天,國王上朝,文武百官按尊卑排序侍候。國王見每一個大臣都帶著一兩個兒子,便逐漸由羨慕而生嫉妒,心想:
“他們誰都有天倫之樂。我自己卻沒有兒子,將來我一死,我的國家、王位,一定會被別人奪走,沒有一個人能記起我的名字,我的名聲也就此消聲跡匿了?!彼麩o法控制,不禁傷心流淚,他覺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漫無邊際的汪洋大海,一不留神,就會從寶座上摔下來,傷心極了,以至昏死過去。
國王的異常舉動,使宰相和御前大臣驚慌失措,他們連忙叫眾官離去,說: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等國王心情好些再來服侍?!?/p>
宰相一人留在殿上照顧國王,國王漸漸蘇醒過來。宰相以溫和的口氣對他說:
“請告訴我,您為何傷心落淚?是不是有人違抗了您的命令?還有哪侯、哪王、哪個臣子不聽您的話?我們一起把他抓起來,當(dāng)著您的面處死他?!眹跻粋€勁地?fù)u頭,一言不發(fā)。
“陛下,我是您親手培植的親信。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是您的奴仆。如果您不把心中的苦悶告訴我,那就沒人知道了,怎么能把您伺候好呢?我懇求陛下,吐出您的苦水悶聲吧!”盡管宰相再次懇求,國王還是不抬頭也不說話,只哀嘆不止,后來干脆大哭起來。宰相等得實在不耐煩了,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如果您再不說出愁悶的理由,我現(xiàn)在就死在您的面前,免得看著您那苦悶的樣子而心中難受?!?/p>
國王凄然地抬起頭來,抹一把眼淚,說:
“忠誠的宰相??!你就讓我一直愁苦下去吧,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生活?!?/p>
“快告訴我您傷心哭泣的原因吧,說不定我還能幫您消除憂愁與苦悶?zāi)?,也許上天會啟示我,讓我給您找到排遣方法?!?/p>
“忠實的宰相啊,我傷心流淚并不是為金錢、車馬和其他的事,而是因為,我年歲已高,可仍無一兒半女。我死后入了土,王位就沒有繼承人了,我的名聲不僅從此消失,而且我的國家、王位也會被外人給奪去?!?/p>
“陛下,我比您大100歲,也沒有后代,因此也是徹夜難眠,老是憂愁苦悶。我們同病相憐,咱們想個什么法子呢?聽說有一位叫所羅門的帝王,他膜拜萬能的主。要不我?guī)еY物去拜望他,請他替咱們祈禱他的主。主或許會大發(fā)慈悲,讓咱倆晚年得子?!?/p>
國王同意宰相的意見,立即派宰相動身。于是宰相打點了行裝,帶著大量名貴禮品,動身前去拜望所羅門大帝。
上帝暗中告訴所羅門大帝,埃及國王派宰相前來進(jìn)貢,并且告訴他宰相的來意,叫他派人熱情接待客人,趁機(jī)勸他們相信伊斯蘭教。所羅門大帝按照吩咐派宰相倭蘇輔前去迎接。宰相領(lǐng)命馬上率衛(wèi)隊遠(yuǎn)道出迎,到埃及宰相法力斯和隨行人員的駐地問候請安,盛情招待他們,給他們大批糧草。然后說:
“歡迎你們遠(yuǎn)道而來,我是來報喜的:你們的愿望不久將會得到滿足,請大家放心。”宰相法力斯聽了大為驚奇:
“主人??!是誰告訴你們這些事情的?”
“是所羅門大帝?!?/p>
“所羅門大帝是怎么知道的?”
“是萬能的主暗中告訴他的。”
“創(chuàng)造天地萬物的主??!你真是太偉大了?!狈λ箲阎鵁o比敬佩之情說道。
“你們是否膜拜他呢?”
“我們僅僅膜拜太陽?!?/p>
“太陽并不是萬能,它不過是上帝所創(chuàng)造的一個星球,太陽有升有落,而我們頂膜的上帝是萬能的,他隨時隨地?zé)o處不在?!?/p>
法力斯在倭蘇輔陪同下動身去京城。快到京城的時候,軍中的人、神和禽獸在所羅門的命令下,都列隊迎賓。海中的動物和陸地上的老虎、大象、豹子等野獸,也遵命各自排成兩行,夾道歡迎。同樣,所有的神物,顯出十分兇惡、可怕的原形,排成兩行站在路旁。各種飛禽也在上空飛來飛去,為歡迎的隊伍遮陰,同時唱出清脆悅耳歌曲。
各色各樣的歡迎隊伍使法力斯一行十分畏懼,嚇得不敢向前走。倭蘇輔向客人說:“各位不必害怕,他們都是所羅門大帝的臣民,是前來歡迎你們的。只管朝前走,他們誰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傷害你們?!闭f罷,他帶著戰(zhàn)戰(zhàn)粟粟的埃及客人,穿過歡迎的隊列,奔向京城,徑直來到迎賓館。
在住所休息了三天后,法力斯和隨行人員被引進(jìn)王宮,謁見所羅門大帝。他們一見所羅門大帝,就慌慌張張地忐忑不安地要跪下去叩頭。所羅門大帝立刻阻止,說:“人類只膜拜創(chuàng)造天地萬物的主,因此是不應(yīng)該向人叩頭。你們愿意坐的,就坐下來,愿意站的,就站著吧。不過站著的,并不表示不崇拜我?!?/p>
遵照所羅門大帝的安排,宰相法力斯和隨行人員依次就坐,只有幾個小官員站在一旁伺候。所羅門大帝大設(shè)宴席,盛情款待賓客,人神同席,快樂無比。酒足飯飽之后,所羅門大帝才跟法力斯親密地交談起來說道:
“請告訴我你來此地的目的吧!沒有需求,你是不會千里迢迢到這里來的。據(jù)悉:你們的國王阿薩姆已年老體弱,膝下仍無一兒半女,他因此日夜憂愁?!苯又_門大帝把那天國王在朝廷中看到大臣們的兒子,以及國王從寶座上跌下來昏倒在地的情景和語言,都說了出來。所羅門還說:
“只有萬能的主才知道這一切。”所羅門大帝還把埃及國王和他的宰相之間商議的事,一五一十地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問法力斯:
“情況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但我不明白:當(dāng)我和敝國國王商議這些事情的時候,沒有人在場,誰也不知道這些內(nèi)請,而陛下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卻了如指掌。這到底是誰告訴您的?”
“萬能的主能洞徹人類的一切心靈,是我膜拜的主告訴我的?!?/p>
“看來,主確實仁慈、偉大、萬能?!庇谑欠λ购退碾S行人員,毅然決定從此躬信伊斯蘭教。
所羅門大帝再一次說穿了法力斯的秘密,他說:
“宰相這次到我這里來,是不是還給我?guī)聿簧僬滟F禮物?”
“對,我奉敝國國王之命給您帶來一些薄禮?!痹紫喾λ固孤实卮鸬?。
“你們的心意我領(lǐng)了,那批名貴禮品我不收,把它全部送給你好了。你們千里跋涉,飽受風(fēng)霜,請你們快回住所休息吧,以便早日驅(qū)除疲勞。你明天再進(jìn)宮來,會盡我所能,爭取滿足你的愿望。有了統(tǒng)治宇宙的主的關(guān)心,你的愿望一定能夠?qū)崿F(xiàn)。”
法力斯一行回到賓館,舒舒服服地睡覺了。第二天,他應(yīng)約進(jìn)宮去。所羅門對他說:
“你此次回去以后,跟阿薩姆國王當(dāng)面約定去郊外,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樹上。夕陽西斜、晚風(fēng)習(xí)習(xí)時,兩條怪蛇會在大樹周圍出現(xiàn):有一條的頭像猴子頭,另一條的頭像妖怪頭。你和國王每人射一箭,射死兩條怪蛇,再把蛇頭蛇尾砍掉,然后把蛇身帶回去燉爛,給王后和你的夫人吃喝。當(dāng)天晚上,你們兩對夫婦各自進(jìn)行房事,兩位夫人便會懷孕,將來都會生一個兒子?!彼_門大帝囑咐畢,送給法力斯一個圖章戒指、一把寶劍和一個包袱,里面包著兩件繡金鑲珠的長袍。
“等你們的兒子長大成人后,就給他們每人一件長袍?,F(xiàn)在,愿望已經(jīng)滿足,使命已經(jīng)完成,你們應(yīng)該馬上回國,因為國王每日每夜都在企盼著呢?!?/p>
法力斯畢恭畢敬地向所羅門大帝行禮,辭別一番后即刻返鄉(xiāng)。愿望得到了滿足,他異常興奮,馬不停蹄地進(jìn)入國境,打發(fā)隨從先趕往首都,向國王報喜。
國王聽說宰相大功告成,凱旋而歸,欣喜萬分,率領(lǐng)群臣出城相迎。君臣相見,格外親切,宰相法力斯下馬走上前去,向國王行禮,然后把事情的經(jīng)過向國王述說了一遍,并請求國王改信伊斯蘭教。國王爽快地答應(yīng)了宰相的請求,并對宰相說:
“你先回家好好休養(yǎng)一周,然后咱們再商量這件事吧?!?/p>
宰相法力斯帶領(lǐng)隨從回府,八天后進(jìn)宮謁見國王,詳詳細(xì)細(xì)地把旅途見聞和跟所羅門大帝見面交談的情況敘述一番,最后說:
“請陛下跟我來吧。”于是隨身攜帶兩張弓和兩支箭,與國王同到郊外,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樹上,從正午一直待到太陽偏西,天氣涼爽了,才下樹來,果然發(fā)現(xiàn)從樹根下爬出兩條怪蛇。國王覺得蛇身上一道道金色的圈紋好看又可愛,便說:“這兩條蛇身上全是一道道的金環(huán)。真是太漂亮。咱們抓回去在籠中養(yǎng)著玩吧!”
“這是偉大的主專門為我們創(chuàng)造的。我們放箭各射一條吧?!痹紫喾λ拐f著,和國王一齊動手,頓時射死兩條怪蛇,他們忙跑過去把蛇頭蛇尾砍掉,只把蛇身帶回去交給廚師,吩咐道:
“把這蛇肉加香料好生燉爛,裝成兩碗,按時送來,不得有半點差錯?!?/p>
廚師小心翼翼地把蛇肉燉好,用兩個碗盛好,及時送給國王和宰相。國王和宰相各自端給自己的夫人一碗吃了,兩對夫婦當(dāng)晚進(jìn)行房事。果然,王后和宰相夫人都有了身孕。
國王在宰相的指引下,按照所羅門大帝的旨意做了,三個月以內(nèi),他都半信半疑,一顆懸著心總是放不下,他問自己:
“這種事情,是真的嗎?”
有一天,王后有了胎動,一時痛得面色蒼白,她知道自己懷孕,便對身邊資深的老宦官說:
“快去給國王報喜,告訴他我已經(jīng)懷孕,而且有了胎動。不管國王在哪里,你都要找到他?!?/p>
宦官高高興興地趕到殿上,見國王憂慮重重,正低頭思考著問題呢?;鹿僮呱锨叭ハ驀跣卸Y,并把王后懷孕的消息告訴國王。國王一聽就站了起來,高興得像要發(fā)瘋了似的。由于高興過度,他吻了宦官的手和頭,還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賞給他,并對在場的人說:
“所有崇敬我的人,都快來賞賜他吧!”為討國王的歡喜,朝臣爭先恐后地給宦官金錢,給他珠寶,給他騾馬,給他房屋。無數(shù)的賞賜,使宦官一躍成為富翁。
正當(dāng)此時,宰相法力斯氣喘吁吁跑進(jìn)宮來,走到國王面前。
“陛下,剛下我一個人呆在屋里,正為兒子的問題發(fā)愁,憂心忡忡地問自己:‘這種辦法行得通嗎?夫人會懷孕嗎?’忽然老奴闖進(jìn)屋來,向我報喜,說我夫人懷孕了,還說她腹中有了一陣陣胎動,她因陣痛而臉色慘白。我高興之余,馬上把衣服脫下來賞給老奴,并賞他1000金幣,還升他為奴婢們的領(lǐng)班?!?/p>
“親愛的宰相,偉大、高尚的主慈祥、仁愛、大方,不僅為我們著想,解除我們的困苦,而且還把我們從黑暗中解救出來,給我們正確的信仰,給我們指明了光明大道。為了感謝他,我要讓老百姓永遠(yuǎn)快樂幸福?!?/p>
“主上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吧?!痹紫噘澩卣f道。
“親愛的宰相,你快大赦獄中的犯人,不管是刑事犯、現(xiàn)行犯,還是因欠債而被拘禁的人,都是大赦對象,根據(jù)罪犯的具體情況,需要救濟(jì)的就盡量救濟(jì)些,大力接濟(jì)他們。其次是沿城墻設(shè)立食堂,讓廚師們晝夜不停地烹飪各式各樣的飯萊,讓城中的居民和京城附近的人以及遠(yuǎn)道而來的人免費吃喝,吃不完的讓他們帶回家去,給自己的家人吃并叫他們把城市街道裝飾一新,七日之內(nèi)張燈結(jié)彩,大慶喜事地歡慶。此外還要發(fā)布一道免收三年錢糧賦稅的命令。”
宰相遵令,立刻把國王的命令傳達(dá)下去,下令把城市裝飾一番,使城堡和樓閣更加美麗。一周之內(nèi)人們穿著盛裝,自由自在地吃喝玩樂,痛痛快快地歡慶。
王后孕期將滿,分娩的那天夜晚,按舊例,國王召集城中著名的學(xué)者、天文學(xué)家和占卜學(xué)家共聚一堂,迎接嬰兒的降生,以便替他預(yù)卜一生的命運。午夜時分王后生下一個非??蓯鄣男∧泻?,于是天文、占星家們各自卜占,然后一個個向國王行禮,祝賀國王說:
“王子的一生總的來說是吉祥幸福的,不過他的前半生,多少要遇一些風(fēng)險,我們可不敢把實情當(dāng)面告訴您?!?/p>
“不必顧慮,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p>
“陛下,王子成年后,要離開國土,四處去周游,旅途中會淹在波濤洶涌的海里,后成為俘虜,種種磨難等著他??傊鎸Φ氖且恢匾恢貫?zāi)禍,但他能克服各種艱難險阻,最后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他的后半生幸福美滿,政權(quán)日益鞏固,國域日益廣大?!?/p>
國王聽了預(yù)言,毫不在意地說:
“這種事是神秘的,萬能的主給他的臣民一生所規(guī)定的事,不管好的壞的,都必須實現(xiàn),而且人一出生,只有經(jīng)歷千百次風(fēng)險,才能鍛煉自己,使自己更堅強(qiáng)。”國王沒有把占星家的話當(dāng)一回事,只是好生打發(fā)他們,賞每人一套名貴的衣服。
占星家們剛走出宮殿大門,宰相法力斯高高興興地跑過來,先是向國王行禮,然后向國王報喜:
“陛下,我的兒子出世了,他活潑可愛,非常漂亮?!?/p>
“親愛的宰相,把你的兒子帶進(jìn)宮來,讓他和王子在一起;把你的夫人也一起接進(jìn)宮來,讓她和王后一起相互幫助相互照顧,共同撫養(yǎng)這兩個小子吧?!?/p>
宰相法力斯遵從國王的指示,把夫人、兒子送進(jìn)宮去,跟王后和王子在一起,在保姆和乳娘們的幫助下,共育兩個孩子。孩子出生的第七天,保姆和乳娘們把兩個嬰兒抱到國王跟前,對他說:“陛下,請為這兩個孩子取個名字吧!”
“你們?nèi)【托辛?。?/p>
“孩子的名字應(yīng)該由他的生身父母取哩?!?/p>
“那王子選用先祖父的大名,叫賽義夫吧。宰相的公子,就叫索爾德?!眹踅o王子和宰相的兒子各取了一個好聽名字,并賞保姆、乳娘們每人一套衣服,又吩咐說:
“好好關(guān)愛這兩個孩子,把他們哺育好?!?/p>
在保姆和乳娘們認(rèn)真哺育下,賽義夫和索爾德,順利成長。5歲時,國王便請法學(xué)大師教他倆《古蘭經(jīng)》,給他們灌輸法學(xué)知識并教他們讀書寫字。10歲時,國王又專門請老師教他們習(xí)武。兩個孩子跟著武官學(xué)習(xí)、射箭、騎馬、舞劍、玩馬球。時間轉(zhuǎn)瞬即逝,五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王子和宰相的公子認(rèn)真學(xué)習(xí),精通各種武藝,成為非常出色的騎士和能手,同輩中沒有人能和他們相比。
兩個孩子茁壯成長,學(xué)藝漸精,國王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到他們滿20歲那年,國王獨自對宰相法力斯說: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p>
“陛下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認(rèn)為您的意見是最正確的?!?/p>
“法力斯啊!王子已經(jīng)成年,我認(rèn)為他聰明勇敢,武藝高強(qiáng),知書識禮,為人和善,舉止大方,應(yīng)該可以執(zhí)政了。我年歲已高,只想安安靜靜地在家里膜拜偉大的主,以求安度晚年,所以我打算讓我的兒子賽義夫繼位。你以為我這個想法怎么樣?”
“陛下,您的想法是正確的,我也應(yīng)該效法,讓我的兒子索爾德接替我的職務(wù),因為他精明能干、學(xué)識淵博、有獨到見解,因此能負(fù)此任。這樣,好讓兩個年輕人在一起共同治理國家。我們這些老朽,也不能放手不管,要在幕后替他倆出謀劃策,使他們逐漸地走上穩(wěn)健的正道?!?/p>
“那就這樣,你去寫一道圣旨,然后派差使送往全國各地,命令每個城市、小鎮(zhèn)、堡壘、要塞中的行政官員,按規(guī)定的日期,到指定的廣場來集會?!狈λ棺窳?,馬上把圣旨分發(fā)出去,命令各地的王公將領(lǐng)和京城地區(qū)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大小官吏,一律在規(guī)定時間參加集會。集會日斯即將來臨,國王吩咐把廣場裝飾一下。仆役們遵命在場中搭起一座座圓頂帳篷,中央的帳篷中擺一張國王在節(jié)日專用的大寶座。一座座帳篷被獨具匠心的奴仆們裝點得富麗堂皇,整個廣場面貌一新。
各地的王公將領(lǐng)奉旨陸續(xù)趕往京城。集會時間到來之時,國王在滿朝文武的陪同下,率領(lǐng)著各地的王公將領(lǐng)和京城的大小官吏,一起來到廣場。國王坐在寶座上,其余的人有坐著的,有站著的,一律按職位的大小和官階的高低井然有序地排列。眾人到齊之后,國王吩咐擺出豐盛的酒席,大宴臣僚。他們盡情地吃喝,祈禱國王千秋萬歲。吃喝完畢,御前大臣向眾人宣布:
“國王有要發(fā)布命令。在場的人不許走動,靜坐聽旨?!北娙瞬幻靼讎蹙烤瓜胝f什么,心里有些緊張。
“各位,大家都知道,我的國家是祖宗留傳下來的?!眹蹰_口說話,眾人才松了一口氣,聽從國王的吩咐,全都坐下。
“陛下,我們都知道這些。”在場的人齊聲答道。
“我兒子賽義夫,是個出色的青年,他能言善道,智慧超群,明了事理,為人正直。我準(zhǔn)備把王位傳給他,讓他代替我執(zhí)政,做你們的國王,處理國事,替你們解優(yōu)排難。以前,我和你們都膜拜太陽,信仰祆教。感謝仁慈的主,是他關(guān)照我們,引導(dǎo)我們相信伊斯蘭教,讓我們走向光明大道。我年歲已高,很想呆在家里,埋頭誦念偉大的主的功德,虔心懺悔,求主饒恕我前半生的各種罪孽,以度晚年。你們認(rèn)為這樣做可以嗎?”
“陛下,我們明白了,我們遵命。陛下保護(hù)我們,我們也聽您的話,遵循您的命令,即使您讓一個奴隸來當(dāng)國王,我們也一定服從他,您的兒子執(zhí)政,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不用說了。陛下既然想退位,我們衷心擁戴王子來當(dāng)我們的國王,竭盡全力支持王子的?!北娙似鹆?,跪拜國王,齊聲答道。
聽了眾人的回答,國王也站起身,讓兒子賽義夫坐在寶座上,把王冠拿下來,親手戴在他頭上,接著又把御帶解下,系在他腰中,當(dāng)著眾臣僚的面,給王子行加冕禮,之后,從容坐在他身旁。這時候,滿朝文武百官全體起立,一齊跪拜新國王,非常崇敬地為新國王歡呼祈禱:
“他是最佳王位繼承人,他是惟一適合當(dāng)我們國王的人?!薄叭f歲!興旺!幸福!”人們紛紛把最美好的言詞獻(xiàn)給新國王,廣場上歡呼聲和祝福聲響成一片,震耳欲聾。
賽義夫一登基,就受到朝臣、公侯和官吏們忠誠愛戴擁護(hù)。伴隨著歡呼聲和祝福聲,他把金幣銀幣一齊撒向人們,并分賞他們衣服。這種激動人心的場面使宰相法力斯抑制不住滿腔激情,驀地站起來,對在場的人說:
“各位,現(xiàn)在我是一國宰相,早在老國王阿薩姆登基以前,我就擔(dān)任了?,F(xiàn)在老王阿薩姆已經(jīng)退位,讓位給他的兒子賽義夫。這兩件事,你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當(dāng)場的人都回答道:
“我們都知道。您的宰相職位是從祖父那里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的?!?/p>
“我兒子是個聰明機(jī)智、博學(xué)多才的人?,F(xiàn)在我宣布退職,讓我的兒子索爾德來擔(dān)任宰相職務(wù)。你們有什么意見嗎?”法力斯征求文武百官的意見。
“惟一配當(dāng)宰相的人就是索爾德,他當(dāng)宰相,輔佐賽義夫國王治理國家,共謀國家大事,那是再好不過了?!?/p>
文武百官對法力斯的建議一致贊同,沒有一個人反對,于是他毅然拿下自己的宰相頭冠,把它親手戴在兒子的頭上,又把宰相專用的墨盒拱手?jǐn)[放在兒子面前,在眾官面前辦理交接手續(xù)?!八媾洚?dāng)宰相,他一定是個好宰相?!蔽奈浒俟佼惪谕暤胤Q贊。
阿薩姆和法力斯相繼宣布退位,把王位和宰相職務(wù)各自傳給兒子之后,感到一身輕松愉快,相約打開庫藏,獎賞公侯將相和大小官吏,每人賞給一套名貴衣服和大批錢幣,并發(fā)給由新國王賽義夫和新宰相索爾德簽名蓋章的新委任狀和特許狀。公侯、官吏們在京城逗留一周后,各自歸去。
阿薩姆率領(lǐng)他的兒子賽義夫和法力斯的兒子索爾德高高興興地回到宮中,吩咐管家取來所羅門大帝送給他的禮物,對他倆說:“孩子們,你們過來,每人從這些名貴禮物中隨便挑選一兩件吧?!?/p>
賽義夫先伸手,取了那個包袱和圖章戒指,接著索爾德把那柄寶劍取在手里。二人親切地吻過老國王的手,然后一同回到寢宮。賽義夫拿到包袱,沒有看里面是什么東西,隨意把它扔在床上,這張床是他和索爾德一起睡覺的。他倆從小一起作息,一起學(xué)習(xí),習(xí)慣于同床睡眠。
當(dāng)晚,仆人準(zhǔn)時點燃蠟燭,鋪好床鋪,讓賽義夫和索爾德安歇。半夜,賽義夫不知怎么就醒來了,見那個包袱擺在枕邊,自言自語地說:
“這包袱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好東西?”
好奇心驅(qū)使他一下子爬起,拿著包袱和蠟燭,悄悄來到貯藏室中。打開包袱一看,只見里面是一件仙袍。他馬上攤開仙袍,翻來翻去仔細(xì)欣賞,發(fā)現(xiàn)后襟的里子有一幅金線美女像。他癡癡地望著那個絕代佳人,愛慕之情油然而生,由于深深地陷入愛河之中,一下子暈倒在地,不省人事。過了一會兒,他慢慢醒過來,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不住地哭泣哀嘆,一會兒頓足捶胸,一會兒哭吻繡像,自言自語地嘆道:
愛情??!你是由命運播下的種子,
初戀時,就像唾液四處飛濺。
年輕人啊,你處在愛情的浪尖上,
你的愁苦,即使是壯年人也無法承受。
愛情的威力之大是不可估計的,
它可以奪去你的性命。
早知這樣,
我就選這個包袱了。
可憐我這個癡情種子,
無意中陷入愛河之中。
沒有人能告訴我愛情的結(jié)局,
說完,賽義夫又不停地哭泣、嘆息。這時索爾德從夢中醒來,見國王不在床上,室中只剩一支蠟燭,心里想:
“賽義夫哪兒去了呢?”于是立即起身,拿著蠟燭到臥室外四處尋找,最后來到貯藏室,見賽義夫坐在里面,一會兒痛哭流涕,一會兒長吁短嘆,舉止反常。他大吃一驚,趕忙湊過去問:
“親愛的兄長,發(fā)生什么事了?你為何獨自一人在這里哭泣呢?”
賽義夫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只顧哭泣、嘆氣,捶胸。眼看這種反常舉動,索爾德只好委婉地說:
“我是你的宰相,也是你的手足兄弟,咱倆是從小生活在一起??山裉炷悴豢献屛抑滥愕目嘀裕豢习衙孛芨嬖V我,那你想讓誰知道呢?要對誰透露呢?”他說罷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過了很久,賽義夫也不看索爾德一眼,也不答他的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傷心哭泣。索爾德和他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因此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無可奈何地站起來,匆忙離開貯藏室,回寢室抽出墻上的寶劍,又急忙返回貯藏室,把劍尖對準(zhǔn)自己的胸膛,然后說:
“今天如果你不把傷心哭泣的原因告訴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免得看到你這樣子難受?!?/p>
“好弟兄,我難以啟齒呀!”賽義夫緩慢地抬起頭看了索爾德一眼。
“以寬大慈祥的真主的名義求你,把你的遭遇告訴我吧。我是你的奴婢,是你的宰相,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話呢!”
賽義夫拿著仙袍上的美人圖給索爾德看,對他說:
“你看看這幅美人像吧?!?/p>
索爾德接過仙袍,仔細(xì)觀看,發(fā)現(xiàn)在繡像的上端,用整齊的細(xì)珠繡著一行字:
“這是巴迪雅的繡像。她父親叫沙奴侯,是信奉伊斯蘭教的一個神王。父女二人已下凡到巴比倫城,住在翁殿大帝的御花園中?!彼x罷這段說明文字,心中有底了,問賽義夫:
“弟兄,你知道這繡像女郎是誰嗎?”
“我的弟兄??!如果我知道她是誰,我早就找她了?!?/p>
索德爾指著繡像上方的字對賽義夫說:
“你來看像上方的這行字吧?!?/p>
賽義夫湊過去讀了上面的文字,得知像上美女的下落的,不禁喜出望外,抑制內(nèi)心激情的?!鞍パ?!哎呀!哎呀!”他從內(nèi)心不斷發(fā)出感嘆。
索爾德趕忙說:
“好弟兄,既然巴迪雅確有其人,而且在人間,我這就馬上去把她找來,讓你和她成親戚。我以偉大的主的名義懇求你別再傷心哭泣了。你要振作起來,準(zhǔn)備臨朝理事,讓所有人愛戴你。明日,你把城中的商人、旅行家和一些窮苦百姓召集起來,向他們打聽巴比倫城的情況。有了主的關(guān)照,一定會有人告訴我們巴比倫城和翁殿大帝御花園的情況?!?/p>
第二天清晨,賽義夫當(dāng)朝,坐在寶座上,懷里仍抱著那件仙袍。自從他發(fā)現(xiàn)仙袍上的繡像之后,每時每刻都把它帶在身邊,文武百官準(zhǔn)時進(jìn)宮,輪流站在殿下,等著朝拜。賽義夫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對宰相索爾德淡淡地說:
“你去告訴他們,說我突然患病,昨晚通宵未眠,讓他們立即退朝?!?/p>
索爾德遵令,向群臣宣布說國王患病,讓他們退朝,各盡其職。老國王阿薩姆聽說兒子患病,非常吃驚,坐立不安,即刻把大夫、方士召進(jìn)宮,命令他們替賽義夫治病。大夫、方士惟命是從,忐忑不安地替賽義夫號脈、下方、配藥。
經(jīng)過三個月的治療,賽義夫的病情仍不見好轉(zhuǎn)。老國王阿薩姆心急如焚,嚴(yán)厲斥責(zé)大夫、方土:
“你們這些廢物!我養(yǎng)了你們那么多年,竟沒有一個能把我兒子的病治好。如果再治不好他的病,我將把你們統(tǒng)統(tǒng)殺死?!?/p>
大夫、方土們的領(lǐng)頭說:“老國王,我們知道賽義夫是您的兒子。我們給普通過路人看病都從不馬虎,便何況給您兒子治病了,我們已經(jīng)盡力為他醫(yī)治了?但是您兒子所患的病實在難以醫(yī)治。如果您愿意聽的話,我們可以把其中的實情告訴您?!?/p>
“那你們說我兒子害的到底是什么病?!崩贤跗炔患按貑枴?/p>
“老王,您兒子患的是單相思病,他思念著一個可想而不可得的女孩子?!?/p>
老王怒不可遏:
“你們從哪里知道我的兒子害單相思?我兒子怎么會愛上一個女孩?”
“宰相索爾德對這個情況最清楚,您可以去問他?!?/p>
老王阿薩姆把大夫、方士撂在一邊,氣匆匆地去找宰相索爾德,對他說:
“你如實地把情況告訴我,你的弟兄賽義夫到底患了什么???”
索爾德一否認(rèn)道:“我根本不了解他的情況?!?/p>
阿薩姆馬上把劊子手召過來,對他說:
“把索爾德帶下去,用布蒙住他的眼睛,斬了他?!?/p>
“老王饒命。”索爾德嚇得渾身發(fā)抖。
“饒恕你可以,你必須把真實情況告訴我?!?/p>
“賽義夫害的是單相思病?!彼鳡柕轮苯亓水?dāng)?shù)卣f出賽義夫的病源。
“他在暗戀誰?”
“一個神王的女兒。”
“神王的女兒?他怎么會認(rèn)識神王的女兒呢?”老王驚異之至。
“所羅門大帝送給你們的那個包袱的中有一件仙袍,仙袍里子上繡著神王女兒的肖像?!彼鳡柕潞敛浑[瞞地告訴了老王。
老王阿薩姆這才恍然大悟,他徑來到兒子的病床前,當(dāng)面對兒子說:
“兒?。〗K于明白了?你鐘情的那幅繡像上的美女,那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呢?”
“父王,當(dāng)初我沒有對任何人講這件事,因為我覺得難為情,不好意思向眾人說。既然父王已經(jīng)知道我的情況,那就請您幫我擺脫困境吧?!?/p>
“這事確實很難辦?如果她是人間的一個女郎,那我們總有辦法和她接觸,但她是神王的女兒,我也無可奈何,有誰能替我向她求婚呢?”“除了所羅門大帝外,人間任何人都毫無辦法。孩子?。∧阋褡髌饋?,騎著馬到山中打獵散心,或者到競技場跑馬尋樂,你要注意飲食,消除心中的苦悶。我替你物色一百個天下最美麗的公主,做你的伴侶。至于向神女求婚,我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咱們高攀不上,而且咱們跟她不是同類?!?/p>
“我不愿另找別人,我努力去爭取?!?/p>
“我的兒啊!那該怎么辦呢?”老王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懇請父王召集國內(nèi)所有的商人、旅行者和外國人,向他們打聽,也許上帝會通過他們把翁殿大帝的御花園和巴比倫城的方向告訴我們?!?/p>
阿薩姆真的把城中的所有商人、每一個外國人和每一艘商船的船長都召進(jìn)宮來,向他們打聽巴比倫城和翁殿大帝的御花園的情況。但沒有一個人知道,誰也談不出什么。他們你望我,我望你,不知所措。這時,有一個人壯著膽子建議說:
“老王,中國是一個地廣人多的大國,也許那里會有人能滿足您的愿望。請您到中國去試試吧!”
賽義夫認(rèn)為這個建議不錯,便對父親說:
“懇求父王為我準(zhǔn)備一只船,讓我去中國走一趟吧。”
“兒啊,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親自代你去中國辦理這件事。你安心呆在這宮里,執(zhí)掌朝政,處理國事。”
“父王,只要我親自去,問題才能得到解決,您就成全我吧。這是我自己的終身大事,再說我只是暫時離開,出去旅行一趟,如果能得到她的消息,便可順利地實現(xiàn)愿望,即使探聽不出什么,我到海外旅行,也可看看世面,擴(kuò)充視野,一定會心胸開朗,精神振奮,而不是怨天尤人。如果一路平安,我會很快回到您面前來的?!?/p>
阿薩姆看看愁眉不展的兒子,心痛不已,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好滿足他的愿望,勉強(qiáng)同意他去旅行,并即刻替他預(yù)備行李,以最快的速度,準(zhǔn)備了40條船,安排護(hù)衛(wèi)人員二萬名。又為他準(zhǔn)備了大批錢幣、糧食和武器,旅途所需,非常充足。
一切安排妥當(dāng)之后,賽義夫便起程了,阿薩姆和王后送到城外,說:
“兒啊!我已把你托付給萬能的主了。你高高興興地去吧。祝你旅途平安,萬事如意,載譽(yù)歸來。”辭別父母,賽義夫滿腔熱忱地帶著四十條滿載淡水、糧食、武器和隨行、護(hù)衛(wèi)人員的船只,浩浩蕩蕩地出發(fā),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中,一直航行到了中國。
中國守兵聽說有40條滿載士兵、武器和財物的船只靠岸,以為是敵人來犯,忙關(guān)閉城門,調(diào)集大兵和大炮,準(zhǔn)備迎敵。消息傳到賽義夫的耳中,他馬上派兩名親信前去交涉,消除誤會。他囑咐兩名親信“你們前去進(jìn)見中國國王,說我是阿薩姆老王的繼承人賽義夫。這次到中國作短期的參觀、訪問旅行,沒有進(jìn)犯之意。如果他們同意,我便登陸參觀、訪問,否則,我馬上下令返航。總之,我保證不傷害中國國王本人和他的臣民。”
兩名親信遵令冒險來到城下,對守城的將領(lǐng)說:
“我們是賽義夫國王的使臣,奉命前來求見貴國王?!笔爻堑膶㈩I(lǐng)知道來者是使臣,便開門帶他們進(jìn)宮進(jìn)見國王。使臣把賽義夫的話向中國國王敘述了一遍。當(dāng)時的中國國王名叫沙法埃,他與老王阿薩姆有舊交。他從使臣口中知道此次前來中國的是阿薩姆的兒子,喜出望外,慷慨地賞給使臣貴重衣服,并且馬上下令打開城門,熱烈迎接貴賓,并率領(lǐng)文武官員和親信隨從,出城迎接,熱烈擁抱賽義夫,說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貴賓光臨。我愿意為您效勞,就像為您的父親效勞一樣。我的都城也熱烈地歡迎您。我會全力以赴地滿足您的需求?!?/p>
賽義夫率領(lǐng)護(hù)衛(wèi),在熱烈的歡呼聲中,進(jìn)了城,他們作為貴賓受到相當(dāng)隆厚的待遇,安逸、舒適地過了四十天。他們要起程返國了,沙法埃向賽義夫熱情地問道:
“侄子,感覺如何?你覺得我國還可以嗎?”
“愿上帝永遠(yuǎn)恩賞陛下,使貴國長治久安。”
“你遠(yuǎn)涉重洋,不遠(yuǎn)萬里,來到我國,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會盡量滿足你?!?/p>
一聽這話,賽義夫不由地想起了那幅美女繡像,哭泣著說:
“不瞞國王陛下,我的遭遇非常奇怪。我看了巴迪雅的繡像,便一見傾心,愛她愛到極點,因而不辭辛勞,冒險出來探聽她的消息,決心要向她求婚。”
“現(xiàn)在你準(zhǔn)備怎么做呢?”中國國王也跟著傷心流淚,他同情地問道。
“我想請您把貴國中經(jīng)常在海外經(jīng)商、旅行的人,都給找來,我想向他們打聽一下有關(guān)巴迪雅的消息,中國地大人多,或許有人能知道這個事?!?/p>
中國國王馬上派一批手下,分頭把所有在海外經(jīng)營、旅行過的人都召集進(jìn)宮。商人和旅行者成群結(jié)隊地聚集在國王面前聽令。然后賽義夫向他們打聽有關(guān)巴比倫城和翁殿御花園的消息。遺憾的是他們都不知道,也說不出什么,賽義夫大失所望。最后,有一個船長說:
“要知道巴比倫城和翁殿御花園的情況,可往印度的那些海島上去打聽?!?/p>
賽義夫迫不及待,馬上命令起程。隨從們迅速給船只裝滿淡水、糧食和其他必需品。賽義夫一行告別了中國國王,率領(lǐng)隨行人員,離開中國,向印度的海島航行。他平安愉快地航行了四個月。不料風(fēng)云突變,颶風(fēng)暴雨結(jié)伴而來,頓時海濤洶涌,四面的狂風(fēng)吹打得大小船只相互碰撞,破碎沉沒,船上的人也相繼落水淹死,僅剩賽義夫和幾個隨員乘坐的小艇免于一死。賽義夫從昏迷中驚醒過來,已是平浪靜。他睜眼一看,眼前除了茫茫大海,一無所有。“我的大小船只哪兒去了?我的弟兄索爾德呢?”賽義夫吃驚地問同艇上的隨行人員。
“陛下,大小船只經(jīng)不住海濤海風(fēng)的襲擊,已相互撞沉了,船里的人紛紛掉進(jìn)海里成了魚食。”
“愿偉大的上帝拯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辟惲x夫凄然長嘆,他氣得撕扯自己的衣服,打自己的臉并想縱身跳海自盡。隨行人員連忙抓住他不放,勸道:
“陛下,是你自己要來冒這個風(fēng)險的,難道投海自殺能解決你的問題嗎?當(dāng)初你若聽從老王的話,根本不會發(fā)生這種事的。不過這種災(zāi)難的降臨全是主的安排,以便讓他的奴婢去完成他所規(guī)定的一切。遠(yuǎn)在你出生的那天,占卜者便對老王說過:你兒子的前半生要經(jīng)受各種風(fēng)險和磨難,因此,咱們現(xiàn)在惟一的辦法和出路就是耐心地等待主來解救?!?/p>
聽了隨行人員的勸說,賽義夫道:
“沒有辦法了,只盼偉大的主拯救吧。前世注定了的事,我們沒有能力去改變?!备锌?,他自言自語地哀嘆道:
所有的憂愁和災(zāi)難,
你們?yōu)槭裁纯偸菄谖业纳磉?,你們到底從何而來?/p>
我深深地陷入愛情的旋窩之中,沒有人以夠拯救我,只有仁慈的主才能幫我擺脫困境。
我要一直忍耐下去,
聽從主的安排,但愿他能讓我有一個好的歸宿。
忍耐的味道苦不堪言,
忍耐的溫度勝過熾熱炭火的溫度
只有偉大的主才能把這件事處理好。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主的身上。
說罷,兩行熱淚像泉水一樣滾了下來,淚水沾濕了衣襟。他有些疲倦了,倒身休息了一會。然后又馬上坐起來,覺得腹中空空,就隨便吃一點東西。就這樣他和隨行人員死守在一只小船上,不知往哪方航行。幾天幾夜的漂流,食品吃光了,大家又渴又餓,他們已明顯感到死亡已經(jīng)來臨。正在這極端恐怖、絕望之時,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遠(yuǎn)方有一個海島,風(fēng)正往海島上吹。于是他們順風(fēng)把船緩緩地漂到岸邊。
賽義夫命令一個護(hù)衛(wèi)留守小艇,其余的人隨他登陸。他們發(fā)現(xiàn)島上各種果樹碩果累累,便爭相摘果子充饑。正當(dāng)他們吃得香香甜甜的時候,忽然發(fā)覺樹上坐著一個人,只見他長相十分古怪,長臉,胡須和身體都是白的。讓人最奇怪的是,他竟能喊出一個護(hù)衛(wèi)的姓名,說:“那些果子還沒熟呢,別吃了!到我這兒來,我摘熟透的果子給你吃?!?/p>
護(hù)衛(wèi)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頭仔細(xì)觀看,以為他是掉在海里的那些同伴流落到島上的,因而一見他,便十分高興。他全然不知等待他的將是什么命運,只是飛速地跑到那棵樹下。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樹上叫他名字的,竟是一個精靈。等侍衛(wèi)剛到樹下,那精靈便縱身跳下樹來,騎在護(hù)衛(wèi)肩膀上,一條腿纏著他的脖子,另一條腿從他背上伸了下來,命令道:“馱著我走吧!從今天起,你注定這輩子做我的騎驢?!弊o(hù)衛(wèi)知道上當(dāng),一聲哭喊:
“??!陛下!趕快離開這里吧,一個精靈騎在我脖子上拿我當(dāng)牲口了,他們也要像騎我一樣騎在你們的脖子上,要拿你們當(dāng)牲口。你們快跑吧!”
聽了這聲叫喊,看著那個護(hù)衛(wèi)的遭遇,賽義夫和隨行人員、護(hù)衛(wèi)嚇得不知所措,紛紛奔到海濱,這時成群結(jié)隊的鬼怪跟著追至海濱,對他們說:
“到哪里去?快回來跟我們一起住,當(dāng)我們的驢吧,讓我們騎在你們的背上,你們不會餓著的?!比汗淼慕泻?,使他們感到毛骨悚然,一心只顧劃船逃命遠(yuǎn)離海島。在汪洋大海中,辨不清方向,找不到航向,只得把希望、生命寄托給主。漂流一個月后,又發(fā)現(xiàn)另一個海島,他們便靠岸登陸。島上也長著各種果樹,他們爭相摘果子充饑。他們偶爾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的路上有什么東西凸了出來,便走過去,仔細(xì)一瞧,才知是一個動物橫臥在地上,形狀奇丑,像一根銀柱。有一個護(hù)衛(wèi)人員,抬腳踢了它一腳。它突然搖身一下子爬起來,兇狠地將那個護(hù)衛(wèi)一把抓住,帶著他從從容容地走進(jìn)森林。他們這才明白,那個動物,原來是一個怪人,他長著高低不平的頭顱和兩只長長的眼睛。這個怪人在睡覺,他把一只大耳朵鋪在地上當(dāng)枕頭,另一只耳朵蓋著頭,這樣一來真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賽義夫一行人,一個個嚇得面色蒼白,接著他們聽見那個被怪人擄走的護(hù)衛(wèi)在叫喊:“你們快逃命吧,這個島上住的全是吃人鬼,它們要把我撕吃了?!?/p>
聽了同伴的呼號,他們轉(zhuǎn)身拔腿就跑,在海濱乘上小船,迅速離開海島,繼續(xù)漂流。由于只顧逃命,大家都沒有摘些果子,餓著肚子航行了幾天幾夜,又到了另一個海島,他們不得不靠岸登陸,找食物充饑。他們餓得氣息奄奄,眼看島上的一座長滿茂密樹林的高山,便爬上山,摘果子救命。正吃得香香甜甜的時候,樹林中突然沖郵一群形狀恐怖的黑人,他們把賽義夫以及隨行人員抓起來,押到他們的國王面前,說:“我們捉來了這群鳥,他們在樹上吃果子?!?/p>
賽義夫緊張地看了一眼,見那個國王,盤著腿高高地坐在磐石之上的一張黑氈上面,張著血盆大嘴,樣子讓人不寒而栗。一大群黑人在周圍伺奉著他。這時,國王正要進(jìn)餐,因此伸手把賽義夫的兩個隨從拿起來,宰殺后吃了。賽義夫見兩個隨從如此死去,心情格外緊張,覺得自己危在旦夕,不禁傷心哭泣,邊哭邊嘆道:
我無法逃避,這一件件令人痛心的事情,我不明白為什么它們總是纏著我。
我善良的心啊,一點也不氣餒。
我本來是個比較樂觀的人,承蒙主的關(guān)照,每次遇到災(zāi)難,都能化險為夷,
我永遠(yuǎn)感謝偉大仁慈的主的同情。
這么多天來,
一件件的災(zāi)難接踵而來,
把我搞得精疲力竭。
如果再有人向我射擊,
我會死去的,因為我再也無法承受任何打擊了。
國王聽了賽義夫的哭嘆,對手下人說:
“這群鳥的聲音十分好聽,我喜歡聽它們唱歌,把它們關(guān)在籠中,養(yǎng)著玩吧?!庇谑琴惲x夫一行被關(guān)了起來,每人一個籠子,高高地掛著,供國王欣賞。國王派人按時給他們送飲食,讓他們盡情地吃喝。他們在籠中,時而相互談話,時而傷心哭泣,時而仰天大笑,時而沉默不語。國王對他們的舉動十分好奇,覺得他們的聲音十分悅耳。就這樣,他們在籠中度過了一段時間。
國王有個女兒,出嫁到別的海島上。她聽說父親養(yǎng)了一些很會唱歌的鳥,便打發(fā)人索要幾只。國王爽快地把賽義夫和他的三個隨從,連人帶籠子送給了公主。
公主見到賽義夫和他的三個隨從,非常喜歡他們,為了便于欣賞并聽他們歌唱,她命人把籠子掛在她經(jīng)?;顒拥牡胤剑惲x夫此刻眼看著自身奇遇,想起過去的富貴榮華,不禁悲傷落淚。他的三個仆從也同病相憐感傷嘆息,繼而痛哭流涕。公主把他們的悲泣認(rèn)為是引吭鳴唱,因而十分歡喜。
這位公主天生有一種怪癖:她總是優(yōu)待落在她手里的外鄉(xiāng)人,這次她一見賽義夫,也許是主有意安排好的,她被賽義夫的英俊形貌和瀟酒的體態(tài)深深地吸引,內(nèi)心頓生愛慕之情,叮囑手下格外優(yōu)待敬重他。公主對賽義夫的愛越來越強(qiáng)烈,以至難以抑制。有一天,她把賽義夫弄到身邊,百般挑逗他,讓他跟她親熱。賽義夫怎么也不肯,對公主說:“公主,我是一個外鄉(xiāng)人,為了我所愛的人,我此刻正憂心忡忡,我不愿再愛上其他人?!?/p>
溺于色情的公主,對賽義夫仍不死心,她賣弄風(fēng)騷,一再逗他??伤廊粺o動于衷,弄得公主無計可施,一點辦法都沒有。再次失望之后,她惱羞成怒,便狠心報復(fù),讓人監(jiān)督他們干汲水打柴的苦差。
一晃四年就過去了,賽義夫累得精疲力竭,骨瘦如柴,忍無可忍,便托人向公主求情,求她發(fā)善心放他們返鄉(xiāng)。公主令人把賽義夫帶到跟前來,說:
“如果你肯依我,滿足我的欲望,我就免除你的苦役,并釋放你,讓你平安回家。”可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賽義夫仍不同意。公主的愿望再一次落空,她氣得狠狠地轉(zhuǎn)身就走了。賽義夫一行繼續(xù)留在海島,汲水打柴。時間長了,島上的人都知道這些人是公主開心取樂的鳥,誰也不敢加害。公主相信他們無法離開海島,不會逃亡,所以放松了對他們的看管。他們經(jīng)常兩三天不和公主見面,并一起到老遠(yuǎn)的荒地和邊域砍柴,運到公主的廚房中,供燒飯之用。日復(fù)一日地為公主服勞役,一晃又是五年。有一天,賽義夫和他的隨從們坐在海濱談起了他們的遭遇。眼看自己和隨從們?nèi)绱似鄳K,又想起老父老母和他的弟兄索爾德以及往日的榮華富貴,賽義夫悲不自禁,忍不住哀聲嘆氣痛哭流涕,隨從們也都和他有同感。他們同聲悲泣,越哭越傷心。隨從們對賽義夫說:
“陛下,哭是不管用的,咱們要哭到什么時候呢?這些事,本是命中注定了的,只不過現(xiàn)在一件件地實現(xiàn)了。咱們只有逆來順受別無他法。主既然這樣安排讓咱們受罪,總有一天他也一定會讓咱們解脫?!?/p>
“那你們說,咱們怎樣才能擺脫這個臭婆娘呢?除非上帝救援,我看咱們自己是毫無辦法了。不過我是時刻都打算一起逃跑,擺脫困境?!辟惲x夫?qū)﹄S從們說。
“陛下,島上到處都是吃人的妖魔,我們能逃到哪里去呢?”“不管我們逃到哪里,都會碰到他們,即使不被吃掉,也會被押回來,那時候那個臭婆娘會變本加利地對待我們。”
“也許仁慈的主會幫助我們逃出海島。陛下,你快說。我來想個辦法吧?!?/p>
“陛下,你快說!咱們該怎么辦?”
“我們砍一些大樹,用樹皮搓成繩子,把木頭并排綁成筏子,弄幾把槳,再弄些果子放在筏中,然后推下水去乘筏逃走??傊系凼侨f能的,也許他為咱們起一陣順風(fēng),把咱們的筏子刮往印度去,咱們就可以擺脫這個臭婆娘了?!?/p>
隨從們異口同聲說:“好極了!”他們手舞足蹈,喜笑顏開并馬上動手砍樹,剝皮,造筏,依計行事,連續(xù)忙了一個月。他們每天白天造筏,傍晚照例帶些柴火給公主的廚房,供廚子燒飯做菜。
賽義夫一行把筏子藏起來,并摘下大批水果放在筏子上,趁天黑時推筏下水,悄悄地劃筏逃離了海島。茫茫大海,他們不知該向何處去,任憑竹筏隨風(fēng)漂流。四個月的漂流,水果吃完了,大家餓得氣息奄奄,正不知所措之時,筏子突然受到海濤的沖擊,差一點把他們掀下水去。緊接著一個兇惡的大鱷魚伸出利爪,抓了筏中的兩個侍衛(wèi),一下子吞掉。
賽義夫見此,氣得傷心大哭。此時,筏上僅剩下他和另一個隨從,兩人相依為命,膽戰(zhàn)心驚地劃著筏子航行,逃避鱷魚的襲擊。有一天,他倆忽然看見一座山峰高聳入云,興奮不已,便朝那個方向劃去,并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一個海島。他倆大聲叫喊,全力劃著筏子,準(zhǔn)備去島上找食物救命,想不到高興得太早,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刮起了大風(fēng),海水翻騰,那個兇狠的大鱷魚又一次伸出利爪,把賽義夫惟一的隨從抓下水去吃掉了。
賽義夫一個人孤獨地留在筏上,饑餓和恐怖結(jié)伴而來,他全身癱軟,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筏子漂到岸邊,他拼命爬到陸地上,強(qiáng)撐著身子走進(jìn)樹林,摘了水果充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還沒緩過來,突然發(fā)現(xiàn)樹上有二十多個比騾子還大的猿猴。他緊張極了。猿猴跳下樹來,從四周慢慢挨近他身邊,打手語叫他跟它們走。賽義夫只得跟在猿猴后面,來到一座堡壘門前。
隨猿猴跨進(jìn)大門,賽義夫看見里面有大量的金銀財寶和珠寶首飾,數(shù)量之多,種類之雜,無法形容。他還看見一個沒有胡須、身材高大的年輕小伙子。他是堡壘中惟一的人,所以兩人一見如故,心中無限快慰。那個年輕小伙子一見賽義夫,非常興奮,他驚異地問:
“你怎么到這里來的?你叫什么名字?從哪兒來?把你的情況如實地告訴我吧?!?/p>
“對主起誓,我并不愿意流浪到這里來,這里不是我的目的地,我不辭辛苦地從一個地方跋涉到另一個地方,只是想尋找自己的所需?!?/p>
“你尋找什么呢?”
“我叫賽義夫,是埃及國王的兒子?!?/p>
接著他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那個年輕小伙子。
聽了賽義夫的敘述,那個年輕人起身給他行禮,說:
“陛下,我曾經(jīng)在埃及生活過,當(dāng)時聽說你到中國去了。那真是了不起而且是從來沒有的征程,中國到底在哪里呀?”
“事情確實是這樣的,但是我離開中國往印度的航程中,不幸遇到狂風(fēng)暴雨,所有的船只都沉人海底……”他把遇難的經(jīng)過詳述一遍后說:“現(xiàn)在我總算在這里碰到了你?!?/p>
“陛下,你離京別友,流落他鄉(xiāng),久經(jīng)風(fēng)霜和災(zāi)難,嘗盡了苦頭。感謝主的關(guān)照,讓你來到這里。你就留在這里和我一起生活,咱們作個伴吧。我死后,你就是這個地方的君王了。這是一個鮮為人知的大島,且地域廣闊,物產(chǎn)豐富。這些猿猴,都是能工巧匠,什么都能做,不管你需要什么,他們都能滿足。”
“好弟兄,只有實現(xiàn)我的愿望后,我才能長久留在這個地方。為了我心愛的人,即使天涯海角,我也要去。也許公正的主會讓我如愿以償?shù)?,也許我會走到生命的盡頭,客死他鄉(xiāng)?!?/p>
青年朝身邊的一個猿猴看了一眼,做了一個手勢。猿猴會意,馬上走了出去。不久,幾個系絲圍裙的猿猴進(jìn)來,用金盤銀碟端來豐盛的飲食,整齊地擺好,然后都在一旁侍候。青年陪賽義夫進(jìn)餐。他倆吃飽后,猿猴們才收去碗盤,接著拿來金盆金壺,讓他倆洗手。猿猴們又端來四十件盛著美酒的酒器。青年和賽義夫一邊同酌共飲,一邊看猿猴們跳舞、游戲,歡快的氣氛彌漫堡壘。賽義夫賞心悅目,精神倍增,樂不可支,流浪的痛苦和致命的災(zāi)難全都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黑了,猿猴們把點燃的蠟燭,插在用黃金白銀精制的燭臺上,并端出新鮮果品。青年和賽義夫邊吃邊談,直到深夜。就寢的時候,猿猴們給青年和賽義夫鋪床,讓他倆安歇。
第二天早晨,青年按時起床,叫醒賽義夫說:
“你把頭伸出窗外,看一看窗外有些什么!”
賽義夫把頭伸出窗外一看,只見廣闊的原野上,猿猴遍地,只有上帝才知道究竟有多少。他覺得奇怪,對青年說:
“這么多猿猴,站滿了整個原野。它們?yōu)楹未笄逶缍嫉竭@兒來呢?”
“每逢禮拜六,它們都到這里來集合,等著和我見面。這是它們的習(xí)慣。島上的所有猿猴,這時都到了,有的是趕了兩三天路程來的。每次我醒來時,把頭伸出窗外和它們打個照面。它們一見我,便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禮,然后各自歸去,做它們自己的事情。”那個青年人解釋完后,隨即把頭伸出窗外,和猿猴們見面。猿猴們一見,像青年所說的那樣馬上向他行禮,然后起身陸續(xù)歸去。
賽義夫在堡壘中足足住了一個月,然后向青年辭行。青年見賽義夫去意已決,便派成百的猿猴送他。在猿猴的服侍下,跋涉七天之后,猿猴們轉(zhuǎn)回。賽義夫到達(dá)另一個海島上,以后,賽義夫獨自跋涉,越過高山和戈壁,穿過平原和漠野。饑一餐,飽一頓,野萊充饑,果實滿腹。經(jīng)過四個月的跋涉,經(jīng)受了種種苦難,仍看不到一線希望,不免有些灰心喪氣,后悔不該輕易出來冒險,又后悔不該草率離開那個堡壘。想到這里,他打算順著自己的腳印,轉(zhuǎn)回那個青年的堡壘。
正欲退步,賽義夫忽然發(fā)現(xiàn)老遠(yuǎn)的地方有一個黑影,便自言自語道:
“那是一座城市,還是什么別的東西嗎?我先看看再說吧?!彼泵ψ哌^去一看,原來是一幢高大的宮殿。這幢宮殿是圣諾亞之子雅弗斯所建的。
驚喜交集的賽義夫,一下子坐在宮殿門前,心想:“誰能知道,宮殿里究竟有什么呢?里面哪個是國王?究竟是人還是神住在里面呢?”他坐著沉思默想,悄悄觀看。過了很久,一直不見有任何人出入宮門。為了探個究竟,他把自身的安危交給仁慈的主,壯著膽,冒險進(jìn)宮。他膽戰(zhàn)心驚地一直往里走,經(jīng)過七道門廊,仍不見有人影。這時,他看見右邊有三道大門。中間的一道門掛著門簾,他走過去,掀開門簾,進(jìn)去一看,原來是一間寬敞的十分富麗堂皇的大廳,廳內(nèi)的陳設(shè)高雅全是細(xì)軟的絲綢,大廳的正上方,有一張純金寶座。一個如花似玉的女郎坐在寶座上,只見她身穿華麗的宮服,就像剛?cè)攵捶康男履?。寶座前面有一桌筵席,桌上擺著四十個金銀盤子,盛著各種各樣豐盛可口的食物。見此情景,賽義夫不慌不忙靠近寶座,向女郎打招呼問安。
“你是神還是人?”女郎反問賽義夫。
“我不僅是善良的人類,而且是一個王子?!?/p>
女郎指著筵席說:
“你要干什么呢?這兒有飲食物品,你坐下吃吧!吃飽后再把你的經(jīng)歷告訴我,說說你是怎么到這兒來的?!?/p>
賽義夫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他毫不客氣地,便聽從女郎的吩咐,坐下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飽喝足,起身洗過手,才回到女郎身邊坐下。
“你是誰?從哪里來?叫什么名字?是誰把你帶到這里來的?”女郎問。
“我叫賽義夫,我的經(jīng)歷說來話長,三言兩語難以表達(dá)清楚。”
“那先告訴我你是從哪里來?到這里來干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是印度國王的女兒,叫哈圖尼,我的家在瑟蘭第補(bǔ)城。我家的御花園在印度首屈一指,寬大又美麗,園中有個大水池,池水清澈見底。一天,我和婢女們到園中游玩,大伙脫衣下池洗澡,正游得高興、暢快的時候,一團(tuán)云霧似的東西,突然落到我身上。接著那東西把我從眾人中裹了起來,在空中飄蕩。當(dāng)時有個人對我說:‘哈圖尼!不要害怕。’那東西帶著我飛了不大一會兒,就降落到這幢宮殿中。后來,那云霧似的東西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十分標(biāo)致的漂亮小伙子,他站在我跟前,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搖頭說:‘我不認(rèn)識你?!沂巧裢醢卫展膬鹤印Kf,‘我父親住在革勒宰睦堡,統(tǒng)轄著六十萬??盏谋鴮?。今天我因事從你國上空經(jīng)過,無意間碰見你,便一見傾心,所以落下去把你從婢女群中擄起來,飛回這幢高大的宮殿中。這是我的住所,從印度到這里,相距一百二十年的旅程。不管是人或神,誰都不可能到這里來。你以后永遠(yuǎn)不可能返回印度跟你的父母見面了。你就安心快樂地在這里,跟我生活吧。你需要什么,我給你什么。他說罷,開始擁抱我,吻我?!灰粫?,他對我說:‘你先坐著等一會,不用害怕,我去去就來。他說著離開我,大約一小時以后,他給我?guī)Щ貋淼囊蛔荔巯?。從那時起,每逢星期二他都到這里來,陪我吃喝,擁抱我,但他從來沒有非禮我,因此我完好無損地保持著貞節(jié)。我父親叫塔祖,我的去向和下落他一點兒也不知道。這便是我的遭遇?,F(xiàn)在把你的情形和遭遇告訴我吧。’”
“我的經(jīng)歷復(fù)雜曲折,我只怕跟你談的時間太長了,碰上魔鬼回來,那就糟了。”
“你來之前一個小時他才離開我的,要星期二才回來。你只管放心好了,把你的經(jīng)歷,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吧?!?/p>
“好吧?!辟惲x夫回答說。于是他從頭到尾地詳述了自己的遭遇和身世。
哈圖尼聽賽義夫談到巴迪雅時,憂心忡忡,淚流滿面嘆道:“巴迪雅喲巴迪雅!這事原來與你有關(guān)呀!咱倆的命運多凄慘呀!你想念我嗎?你問過哈圖尼現(xiàn)在在哪里嗎?”她不停地嘆息著,越哭越傷心,她以為巴迪雅不掛念她,所以她又失望又傷心。
哈圖尼的無名傷感,使賽義夫感到迷惑不解,便對她說:
“哈圖尼,你是人,而巴迪雅是神,你和她怎么會是姐妹呢?”
“我倆雖然不是同類,但我們吃過同一個母親的乳汁。事情是這樣的:母親懷我九個月的時候,到御花園散步,剛好孕期已滿,我便在御花園出生。當(dāng)時,巴迪雅的母親帶著奴婢也剛好經(jīng)過御花園的上空,也正好妊娠期滿,陣痛不已,她趕緊落到園中,隨后生下巴迪雅。她讓一個侍從向我母親要生活的用品。我母親滿足了她的需求,還邀她帶嬰兒進(jìn)宮見見面,并親自哺乳她的女兒巴迪雅。就這樣她們母女跟我們一起在御花園中生活了兩個月,才告辭歸去。臨走時,她送我母親一包香料,說:‘你需要我的時候,只要一焚此香,我便到御花園中來見你?!瘡拇税偷涎琶磕甓纪赣H到御花園去,跟我們住一些日子才回去。賽義夫,你聽我說,要是在過去,我和巴迪雅能經(jīng)常見面的時候遇到你的話,我一定千方百計地說服她,讓她嫁給你??墒撬齻兌疾恢牢以谶@個地方。如果她們得到我在這里的消息,一定能把我救出去。不過一切都掌握在偉大的主的手中,我也無能為力?”
“你跟著我,我?guī)阋黄鹛拥絼e的地方去?!?/p>
“天哪,這是不可能的事。咱們逃一年,那個該死的討厭鬼只要一小時就能趕上,把咱們弄死?!?/p>
“讓我躲在一個地方,等他經(jīng)過時,我操劍殺死他?!?/p>
“你不可能弄死他,除非先殺死他的靈魂?!?/p>
“他的靈魂在哪里?”
“我原來問過好多次,他不肯告訴我。有一天,我固執(zhí)地向他打聽。他生氣了,說:‘你問了多少次了?為什么要知道我的靈魂呢?’我說:‘哈體姆,除了偉大的主,我心目中只有你。只要我活一天,就跟你的靈魂無法分開。如果我不重視你的靈魂,不把它放在眼里,你不在時,我是多么孤單呀?所以,我必須知道你的靈魂,保護(hù)你的靈魂像保護(hù)眼睛一樣?!f:‘我出生的那天,一個占卜家預(yù)言,說我的靈魂可能被一個人類的王子殺死。為了保護(hù)我的靈魂,我把它藏在一個麻雀的囊中,麻雀關(guān)在一個首飾盒里,首飾盒放入一個匣子中,再把匣子擺在一個七層的套匣里,套匣再套在一個六層的套箱中,然后用一個云石柜把套箱裝起來,最后把石柜埋在海濱。這里的海岸遠(yuǎn)離人群,任何人都無法來到這里。你看,我把真實情況全告訴你了。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蔽艺f:“這里只有你一個人能來,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到這里來,我能對誰說呢?上帝作證,你把靈魂安置在最大最牢固的神都到不了的堡壘中了,人類中有誰能到這里來呢?實際上,除非突發(fā)反常事件,除非占卜家的預(yù)言都是主的規(guī)定,人類中有誰能到這里來呢?’他說:‘如果有個人戴著所羅門大帝的圖章戒指來這里,把戴著戒指的手放在水面上,然后說:憑戒指上面的這名字的權(quán)力,某某的靈魂快出來吧。那石柜便隨即騰空而出;那人會打破石柜和柜中的套箱套匣,把麻雀從首飾盒中拿出來捏死。這樣,我的生命就完結(jié)了?!?/p>
聽了哈圖尼的敘述,賽義夫驚喜不已,高興地對哈圖尼說:“我就是王子,我手指上戴著所羅門大帝的圖章戒指?,F(xiàn)在咱們到海邊去試驗一下,看一看神王的兒子說的是真是假?!辟惲x夫和哈圖尼立刻起身走出宮殿,一起到海邊。哈圖尼站在岸上,賽義夫走到海水中,把戴著戒指的手?jǐn)[在水面上,滔滔不絕地說:“憑著刻在這個戒指上的名字和符咒以及所羅門大帝的權(quán)力,神王艾孜勒果之子的靈魂快出來吧?!闭f畢,沸騰的海水把那石柜掀出水面。賽義夫把石柜以及套箱套匣全都砸破,最后從首飾盒中把麻雀拿出來,帶回宮去。
賽義夫和哈圖尼剛進(jìn)宮在寶座上坐定,忽然風(fēng)起塵涌,可怕的煙塵鋪天蓋地向?qū)m殿滾來,煙中傳來呼吁聲:“王子饒命!不要殺我,讓我做你的一個自由民吧。我將竭盡全力,使你的愿望實現(xiàn)。”
哈圖尼見此情景,連忙對賽義夫說:“快掐死麻雀,魔鬼來了,別讓他進(jìn)宮來拿走,否則他會殺死咱們的!”
哈體姆剛到宮殿前,賽義夫一使勁,麻雀立刻被掐死。哈體姆立即倒在地上,化成一團(tuán)黑灰。哈圖尼驚喜交集,對賽義夫說:“我們總算掙脫出了這個該死東西的束縛,下一步該怎么辦呢?”
“向讓我們受罪的主求救吧,也許他能給我們指路,幫助我們擺脫困境?!彼f完馬上動手,取下宮中的十扇門,這些門釘著金釘銀釘,都是用檀香木、沉香木制造的。他把這些門用一些絲繩綁扎成一個筏子,在哈圖尼的協(xié)助下,將筏子拖到海濱,推下去后,系在岸邊,然后回到宮中,把盛著食物的金銀碗盤以及珠寶玉石還有各種昂貴而便于攜帶的名貴東西,都搬上筏子,然后解開纜繩,用兩塊木板當(dāng)筏子,把生命托付給仁慈的主,冒險漂流。
在茫茫大海中賽義夫和哈圖尼,經(jīng)受了幾個月的風(fēng)吹浪打,所帶的飲食吃完了,饑渴時時都威脅著他們的生命。每當(dāng)夜里睡覺的時候,賽義夫總是讓哈圖尼躺在他的背后,并抽出寶劍擺在兩人之間,而且將劍刃對著他自己,當(dāng)他睡夢中翻身時,就會被劍刃刺傷,這樣,他就不會無意碰著哈圖尼。雖然前途渺茫,但他們二人仍虔心祈禱,懇求偉大的主指出大道。
一天夜里,賽義夫已熟睡,哈圖尼還醒著,他倆的筏子恰巧漂進(jìn)一個碼頭,碼頭內(nèi)停泊著船只。她看見船只,聽見船員和船長的說話聲,她知道這是一座城市的港口,他們已經(jīng)來到有人煙的地方了。她異常興奮,馬上叫醒賽義夫:“哎!快起來,問問那位船長,這是什么地方?!?/p>
賽義夫從睡夢中驚醒一骨碌爬起來,走到船長跟前,問道:“老兄,請問這是哪座城市?這是哪個港口?城中的國王叫什么名字?”
船長生氣地說:
“你這個虛假、殘酷的東西!不知道港口和城市的名字,為什么要到這里來?”
“我是個外鄉(xiāng)人,乘船外出經(jīng)商,不幸途中遇險,全舟覆沒。幸虧我浮在一塊木板上,流落到這里,所以不知港口和城市的名字。求你告訴我吧?!?/p>
“這座城市是爾姆律亞城,這是巴哈奈伊尼港?!?/p>
哈圖尼一聽這個地名,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贊嘆:“感謝偉大的主!”
賽義夫忙問:“怎么啦?”
“我先給你報個喜信,我們就要脫險了。這座城的國王是我的叔父,他叫阿里。你再去問問船長,城中的國王是不是叫阿里?!?/p>
賽義夫又向船長打聽城市國王的姓名。船長非常生氣,大聲怒斥道:“你說你是外鄉(xiāng)人,從沒來過這里,那你怎么知道國王的名字呢?”
因為她從船長的聲音和表情中,得知,這座城市的國王確實是她的叔父。這個船長叫姆歐嫩丁,原是她父親的一個親信,哈圖尼失蹤后,他奉命出來尋找。因為找不到她,所以到處周游,最后來到了她叔父這里,剛好碰上哈圖尼。因此她吩咐賽義夫:“把那個叫姆歐嫩丁的船長叫過來,我有話對他說?!?/p>
賽義夫聽從吩咐,果然對船長說:“嗨!船長姆歐嫩丁,到這里來,你的女主人有話跟你說?!?/p>
“狗東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聽了賽義夫的叫喊,船長大發(fā)雷霆。他罵完,又接著吩咐船員:“給我拿一根木棍來,我要把這個狗東西活活地打死!”
船長接過船員遞給他的木棍,怒氣沖沖地走到賽義夫跟前。他剛要舉棍歐打賽義夫,卻發(fā)現(xiàn)筏上那些金光燦爛的無價之寶。再仔細(xì)一看,見筏上坐著一個貌若天仙的美女。他驚問賽義夫:“那姑娘是誰?”
“是一個姑娘,她叫哈圖尼?!?/p>
船長一聽這個名字,知道她是公主,因過度高興而昏死過去,人事不省。過了一會兒,他慢慢蘇醒過來,撇下一切,轉(zhuǎn)往城市中奔跑。他一口氣跑到宮中,求見國王。侍衛(wèi)向國王報告說:“姆歐嫩丁船長前來求見,要向陛下報喜?!?/p>
國王答應(yīng)接見船長。姆歐嫩丁跑到國王面前,向國王行禮,然后恭恭敬敬地說:
“我要向陛下討喜錢了,因為您的侄女兒哈圖尼正在港口等你呢,現(xiàn)正在一個筏子上。有一個英俊瀟灑的小伙子跟她在一起。”
聽說侄女兒哈圖尼平安歸來,國王激動不已,重賞船長之后,馬上下令裝飾城郭,歡慶哈圖尼平安無恙,并派人將她和賽義夫接進(jìn)宮,親切地問候和祝賀她倆,同時派使臣連夜起程,快速向他哥哥塔祖報告哈圖尼平安到達(dá)爾姆律亞的喜訊。
國王塔祖聽說女兒哈圖尼歸來,高興得快要發(fā)瘋了,親自率領(lǐng)人馬,趕到爾姆律亞城中,跟女兒哈圖尼和弟弟阿里團(tuán)聚,一家人欣喜萬分。父女弟兄久別重逢,所有人歡度了一周,塔祖才向阿里告辭,帶著女兒哈圖尼和賽義夫起程,順利地回到瑟蘭第補(bǔ)城。
哈圖尼和她母親相聚,母女久別重逢,緊緊地抱在一起。宮中舉行熱鬧空前的歡慶宴會。國王塔祖對賽義夫懷著尊敬、感激的心情,懇切地說:
“我無法報答你對小女所做的一切。只有上帝可以報答你的恩情。我決心把我的寶藏,我的婢仆和整個國家,當(dāng)禮物送給你,表示我對你的感激心情。我希望你坐我的寶座,代我發(fā)號施令,代我管理印度全國的大小事務(wù)?!?/p>
賽義夫聽了塔祖的心里話,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表示由衷感謝,并坦誠地說:“陛下,我全部接受你送給我的禮物,但我把它當(dāng)禮物全部奉送給陛下。江山、權(quán)勢不是我的愿望,而我所求的是:希望得到偉大的主的恩賞,讓我實現(xiàn)愿望?!?/p>
“賽義夫,我的庫藏在這里,需要錢財,只管隨時取用,不必告訴我。愿萬能的主能幫我好好地報答你?!?/p>
“愿偉大的主更青睞陛下。至于我,除非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否則金錢、土地,都不能使我幸福,現(xiàn)在我倒希望參觀一下這座城市,逛逛城市街,看看城市風(fēng)景?!?/p>
塔祖國王按賽義夫的要求,馬上命令手下備好良馬。侍從們遵令,急忙給賽義夫牽來一匹鞍轡齊全的御用駿馬。他跨上駿馬,在侍衛(wèi)們簇?fù)硐?,到大街上四處游逛。人流中,他突然看見一個小伙子,在賣-件袍子,喊價十五枚金幣。他仔細(xì)一瞧,才發(fā)現(xiàn)那個小伙子是他的弟兄索爾德。只因久經(jīng)風(fēng)霜長期漂泊、流浪,他變得身體消瘦,面無血色,因此賽義夫很難確認(rèn)。他吩咐道:“把那個青年帶過來,我要問他一些問題?!笔绦l(wèi)遵令,把索爾德帶了過來。賽義夫看了索爾德一眼便吩咐道:“把他帶進(jìn)宮去,你們和他一起在我寢室等我,我逛完街再回去找他談話。”
事不湊巧,侍衛(wèi)們把賽義夫的話誤聽成把索爾德帶去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他們交頭接耳:“這個人也許是他的一個逃跑奴隸。”于是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徑直把索爾德帶入獄中,上了鐐銬,監(jiān)禁起來。
賽義夫逛完街回到宮中,把索爾德的事忘得一干二凈,也沒人提起這事,因此索爾德成了獄中的一名犯人,并被當(dāng)做俘虜帶出去做了一個月苦工,弄得又臟又臭、滿身污垢,簡直不像人樣。他累得要死,想起自己的遭遇,總是哀嘆地埋怨道:“他們?yōu)槭裁匆盐耶?dāng)囚犯監(jiān)禁起來呢?”
索爾德橫遭冤獄勞役之苦,體力逐漸減弱,而賽義夫生活在舒適的環(huán)境中,兩人的處境簡直是天地之別。有一天,賽義夫突然想起索爾德,便對左右侍衛(wèi)說:“那天我到城中游覽時,你們帶回來的那個年輕人呢?”
“你不是要我們把他帶到獄中監(jiān)禁嗎?”
“不是這樣的。我是叫你們把他帶到我的寢室。”賽義夫解釋完馬上打發(fā)侍衛(wèi)官去請索爾德。
侍衛(wèi)官遵命,忙跑到牢房,找到滿身枷鎖的索爾德,解開他的鐐銬,帶他進(jìn)宮,來到賽義夫跟前。賽義夫看索爾德一眼,問:“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名叫索爾德,是埃及人,是埃及宰相法力斯的兒子?!?/p>
賽義夫聽了回答,趕忙起座,突然撲在索爾德身上,緊緊地?fù)е牟弊?。兩人緊緊地?fù)碜o(hù)在一起忍不住放聲痛哭,過了一會兒,賽義夫?qū)λ鳡柕抡f:
“好弟兄!感謝偉大主,還讓你活在世上,我總算看見你了。我是你的弟兄賽義夫,埃及國王阿薩姆的兒子呀!”
索爾德一聽,恍然大悟。弟兄二人久別重逢,互相擁抱,悲喜交加,失聲痛哭,以淚洗面。他倆的行為表情使所有的人感到迷惑不解。
賽義夫吩咐侍衛(wèi)帶索爾德上澡堂洗澡。侍衛(wèi)遵命,帶索爾德沐浴焚香,并給他換上華麗的衣服,然后帶他回宮,跟賽義夫住在一起,共話別后的遭遇。
塔祖國王聽到賽義夫和索爾德邂逅的消息,滿心歡喜地來到賽義夫住處,向他倆道喜,像父親一樣坐下來聽他倆互敘離奇遭遇。
賽義夫懷著興奮、愉快的心情先把離散后的遭遇,詳詳細(xì)細(xì)地敘述了一遍。然后,索爾德開始講述自己的遭遇:“弟兄?。「嬖V你吧:我們的船只在海濤中被碰碎沉沒的時候,我們都淹在海里。我和幾個隨從攀著一塊破船板,隨波漂流一個月后,到了一個海島岸邊。當(dāng)時,我們餓得肚子咕咕直叫,爬上岸就進(jìn)樹林里摘果子吃。我們正津津有味地吃果子時,突然,一群魔鬼似的野人把我們包圍住了。他們都跳起來,騎在我們肩膀上,說:你們是我們的騎驢了,馱著我們走吧!我問騎在我肩頭上的那個人:‘你是誰?為什么騎在我肩上?’他聽了我的話,用一只腿緊緊地纏住我的脖子,差點把我勒死,同時用另一只腳使勁踢我的背。我痛得要命,很可能脊骨被踢碎了。我又饑又渴有氣無力,難以支持,一頭栽倒在地上,我伏在地上,那人看我快要餓死,便把我拖到一棵果實累累的梨樹下,說道:‘快吃梨去吧。’我饑不擇食,摘了梨,填飽肚子。我站起身,有氣無力地走了幾步,那個家伙連忙趕上來,縱身騎在我肩膀上。我馱著他,時而慢走,時而快跑,時而急行。他滿意極了,哈哈地笑著說:‘哈哈!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毛驢!’”
“有一天,我們摘下了很多葡萄,然后把它們?nèi)釉谝粋€地洼里,用腳踩爛,那洼地就變成了水塘。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我們再到那個洼地,那些葡萄汁經(jīng)太陽曬過發(fā)酵,變成了葡萄酒。于是我們喝酒解悶,越喝越起勁,一個個面色通紅酩酊大醉,大家不由自主地唱起歌來?!?/p>
那些野人覺得奇怪,都問他們‘你們的臉怎么變紅了?是什么驅(qū)使你們引吭高歌的?’我們回答說:‘別問了!你們問這個干什么?’他們說:‘不為別的,只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覀冋f:‘沒有什么秘密,只不過是葡萄汗起的作用罷了?!?/p>
“正是葡萄熟透的季節(jié),野人把我們帶到廣闊無垠的山谷中。這里有很多葡萄樹,每串葡萄都不下二十磅。野人指著葡萄吩咐我們:‘把葡萄摘下來。’我們聽令,摘了大量葡萄,我們把葡萄丟入附近的一個大洼里,像第一次那樣,跳下坑洼把葡萄踩得稀爛,然后任它們在坑中發(fā)酵。幾天后,發(fā)酵的葡萄汁,慢慢變成了濃酒,我們這才對野人說:‘這就是葡萄酒,你們用什么酒器呢?’他們說:‘我們原來養(yǎng)著像你們一樣的一群毛驢,但我們把他們?nèi)怨饬?,只是他們的腦殼還在。去拿那些腦殼給我們盛酒喝吧?!覀冋娴挠萌四X殼盛酒給他們喝。他們喝了酒,有些微醉,倒下去睡熟了。這些野人共二百來個?!?/p>
“我們趁他們睡熟后一起商議:這些野東西,不僅拿咱們當(dāng)牲口,還要把咱們給吃掉呢。別無選擇,只盼望偉大的上帝拯救了。咱們用酒把他們灌得爛醉,然后殺死他們。這樣我們就可以擺脫他們,不再受威脅了。商定之后,我們就喚醒他們,拿人腦殼給他們舀酒喝。他們搖擺著拒絕喝酒,說:‘這酒太苦了,我們不想喝。’我們嚇唬他們說:‘你們怎么能說是苦酒呢?所有說這種話的人,如果他不連續(xù)喝十次酒,當(dāng)天他就會死掉!’他們怕死,說道:‘快讓我們喝吧!’于是我們不停地舀酒灌他們。他們喝足了十次,一個個像死人一樣爛醉如泥,倒在那里呼呼大睡。最后,我們把他們拖到一起,又撿了許多干柴草堆在他們的周圍和身上。把柴草點燃后,我們就躲在很遠(yuǎn)的地方站著觀看。只見大火越燒越旺,火焰熄滅后,我們才靠近火堆,野人已被燒成一堆灰燼。我們感謝過使我們擺脫野人的主,然后離開山谷,歡快地分頭尋找海岸線。我跟兩個隨從繼續(xù)往前走進(jìn)一個樹林茂密的地方,去摘野果充饑,突然發(fā)現(xiàn)林中有一個正在放牧的牧羊人,他個子奇高,胡須很長,耳朵特大,兩眼似火炬。一見我們,他和顏悅色地說道:‘歡迎你們到我家去,我宰羊燒烤招待你們?!覀儐枺骸阕≡谀睦??’他說:‘就在這座山附近,你們看見山洞時就進(jìn)去,里面有許多像你們這樣的客人。去吧,跟他們坐在一起,等我準(zhǔn)備好吃的喝的,再來招呼你們?!?/p>
“我們相信那個高個子說的是真話,所以就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見一個山洞,便放心地走了進(jìn)去,一進(jìn)洞門看見里面的客人都是些盲人,他們一個個長吁短嘆,有的說:‘我病得好苦??!’有的說:‘我太虛弱了!’聽了這些話,我們覺得好奇,便問:‘你們怎么會這樣?’他們聽了問話,反問道:‘你們是什么人?’我們說:‘我們是被邀請來的客人呀?!麄冋f:‘你們是怎樣被這個東西逮著的?沒有別的辦法,只盼偉大的主拯救了。你們要知道,他是一個吃人鬼。他弄瞎了我們的眼睛,要全部吃掉我們呢!’我們問:‘這個吃人鬼是怎樣弄瞎你們的眼睛的?’‘哎,等一會兒你們就和我們的遭遇一樣了,’‘他怎樣把眼睛弄瞎呢?’‘他會端來幾碗奶,對你們說:你們走累了,快喝碗奶解渴吧。你們一喝奶,就會像我們一樣變成瞎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