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末的霧靈山披上了紅色，樹葉紅了，山楂果和叫不上名字的野果也紅了。隱蔽在霧靈山區(qū)的熊大林，派出部隊四處收攏抗日聯(lián)軍失散人員，在兩個多月的時間里收攏了五百余人。為加強領(lǐng)導(dǎo)，熊大林報冀東工作委員會蘇尉書記批準(zhǔn)，在支隊下編設(shè)了兩個營級建制的大隊，每個大隊下設(shè)三個連，每個連約一百人。原四連連長賀長明任二大隊大隊長，四連指導(dǎo)員李天盈任二大隊教導(dǎo)員；原冀東抗日聯(lián)軍一總隊副總隊長王長啟任一大隊大隊長，四連副指導(dǎo)員譚忠誠為一大隊教導(dǎo)員。同時，冀東工作委員會任命原冀東抗日聯(lián)軍政治部主任李子方為三支隊政治部主任。

面對壯大的隊伍，熊大林對劉永光說：“四連可以抽出少數(shù)骨干到一大隊擔(dān)任連排長，但四連是我們的基礎(chǔ)和種子，不論怎么變，四連的番號不能變，整體編制不能散。你看誰來當(dāng)這個四連連長?”

劉永光回答：“當(dāng)然是劉大龍。這個家伙雖然不是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但作戰(zhàn)勇敢，有文化，會日語，還上過抗大，聽說在抗大學(xué)員比武中，還得過拼刺冠軍，特別是每次戰(zhàn)斗都奮勇爭先，這一點很像你。我想，你不會還有其他的人選吧?”

熊大林一聽，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難得你這個師政委夸我一句。英雄所見略同，那就這么定下來?！?/p>

劉永光說：“那四連的指導(dǎo)員呢？我的意見是選一位冀東暴動的干部，雖說四連是老紅軍連隊，必須保持老紅軍的傳統(tǒng)，但也不能水潑不進(jìn)啊?！?/p>

熊大林說：“那就選劉宏道，是平東本地人，做群眾工作有基礎(chǔ)，而且有文化，是冀東的老地下黨了?！?/p>

劉永光說：“同意，你對同志這么熟悉，就連群眾工作都想到了，看來我這個政委快失業(yè)了?！?/p>

熊大林說：“哪里，哪里，我雖然沒多少文化，但對有文化的人，一向很敬重。自我參加紅軍以來，不論是在連長還是在營長的位置上，都和政工干部相處得很好。和你也是一樣，咱們?nèi)ш?，可不能缺了你?！?/p>

劉永光一聽，有點感動，嘴上卻說：“是真心話?！?/p>

熊大林說：“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這個人的最大特點，是說不了違心話，做不了違心事?！?/p>

劉永光說：“扯遠(yuǎn)了。還有劉大龍的二排排長位置由誰來接？我看那個單二貴很合適，這小子機靈，有主意有膽量?！?/p>

熊大林一聽，臉上閃過一絲常人不易覺察的表情，嘴上卻說：“我發(fā)現(xiàn)你很喜歡單二貴這小子，紅軍改編成八路軍不久，你就提名他當(dāng)了營部的通信班長，現(xiàn)在又要他當(dāng)排長，他行嗎?”

劉永光一聽，馬上反駁說：“單二貴是從中央蘇區(qū)跟你走過來的，行不行你比我更清楚。再說，在攻打平北和偷襲平東縣城中都立了大功，和你一樣又是大渡河英雄，當(dāng)個連長也不過分吧?！?/p>

熊大林一聽，本能地咧開了大嘴：“你說行就行吧，不過你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不要讓他升了官就翹尾巴?！?/p>

劉永光說：“那當(dāng)然。不過我發(fā)現(xiàn)你和單二貴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比如在人前，你對他嚴(yán)厲無比，很少有個笑臉；在人后，又像個長兄慈父。還有，打仗時你會把艱巨困難的任務(wù)交給他，可最艱巨最困難的任務(wù)你又不讓他和你一起去，你說說為什么?”

熊大林一聽，心里很是吃了一驚，心想：這個劉永光真不沒白當(dāng)師政委，看人看事真是入木三分啊。但馬上沒事似的回答：“我也是覺得他能干，一些重要的任務(wù)自然要交給他；可我又覺得他還是個孩子，所以最艱巨的任務(wù)不讓他去，怕他和我一起犧牲了，這是心里話。”

劉永光點了點頭：“你真是把他當(dāng)作了親兄弟，咱們部隊就該這樣，不然誰會給你交心，誰會為你沖鋒擋子彈。”

劉永光又問：“聽說大渡河英雄上級每人發(fā)了一塊免死牌，犯了死罪可以免死一次，有這回事嗎?”

熊大林說：“哪有的事，我打了敗仗犯了錯誤，照樣會被撤職查辦甚至槍斃，不信走著看?！?/p>

這時，支隊后勤協(xié)理員李有根跑了過來：“報告支隊長、政委，咱們打平東縣城時籌集的經(jīng)費花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的糧食，最多還只夠吃兩天?！?/p>

熊大林一聽，一股冷氣直沖頭頂，大罵道：“你這個敗家子，幾千塊大洋，這么快就讓你花光了?”

李有根說：“現(xiàn)在可是幾百人吃飯，省著花一天也得二三十塊。天快冷了，這么多人還要解決棉衣、棉被，支隊長、政委，你們看怎么辦好?”

“怎么辦？”熊大林摸了摸腦袋嘆道：“真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啊。過去當(dāng)連長營長，吃的穿的，上級定時會發(fā)，派人去領(lǐng)就是了，可如今，什么都得靠自己。部隊沒吃的、穿的，別說發(fā)展，連生存都困難啊。”

劉永光看熊大林的為難樣，對李有根說：“你先下去吧，我和支隊長商量商量，商量好了通知你，去吧。”

熊大林說：“看來我們得成立一個后勤供給部門，專門為部隊解決吃飯穿衣問題。”

劉永光說：“還有槍支彈藥。這兩個月沒怎么打仗，彈藥消耗不多，但我們也基本沒有繳獲。特別是收攏的幾百名暴動失散人員，很多人連槍都沒有?，F(xiàn)在除了四連槍彈齊全外，其他的平均兩人不到一支槍，每支槍平均也超不過五發(fā)子彈，你說以后的仗怎么打?”

熊大林說：“我們身在敵后，沒有地方政權(quán)，沒有供給，吃飯穿衣是眼下必須首先解決的問題?，F(xiàn)在我們有六百多人，目標(biāo)大，一旦敵人來攻，我們沒多少力量回?fù)?，新收攏的部隊還可能被敵人打散。我看是不是由你我各帶一個大隊，分散活動?”

劉永光說：“可以，就由我?guī)б淮箨牎Ｒ淮箨犎藛T相對復(fù)雜，人心也不太穩(wěn)，正好需要我這個政治委員來做工作?！?/p>

熊大林說：“也好，還有新來的支隊政治部主任李子方，他是冀東的老地下黨了，又是大暴動的組織者和抗日聯(lián)軍的負(fù)責(zé)人，他在冀東人脈熟，影響大。一大隊的主體是暴動失散人員，他在工作會好做一些。還有，一大隊的教導(dǎo)員譚忠誠，也是和我一起長征過來的老同志，擔(dān)任過紅軍的連指導(dǎo)員，黨性很強，是個政治工作的好手，你要多使用他?！?/p>

劉永光說：“自從咱們改編成八路軍，我和譚忠誠相處有一年多了，軍政全優(yōu)，以后部隊發(fā)展壯大，是個可以重用的人才?！?/p>

熊大林說：“那好，就由你帶一大隊留守霧靈山，由我?guī)Ф箨犨M(jìn)到峽谷峪，那個地方咱們熟，離霧靈山不太遠(yuǎn)，遇到緊急情況兩個大隊可以互相照應(yīng)，又是山與平原的相匯地帶，進(jìn)可攻，退可守。”

劉永光接著說：“剛才你說要建立一個專門的供給部門，為部隊解決吃飯穿衣問題，這個想法很好。咱們就按八路軍的團級編制，叫作供給處吧。你看這個供給處長是不是讓李有根來干?”

熊大林點點頭說：“除了他目前還有誰，就由他來干吧，還有原營部的炊事班長馮根柱，是老紅軍了，雖然年齡大了點，但工作兢兢業(yè)業(yè)，腦子清楚，讓他做李有根的助手?！?/p>

劉永光點頭同意，接著問：“解決目前部隊的吃飯穿衣問題是燃眉之急，分散活動是個辦法，還有其他辦法嗎?”

熊大林道：“還是老辦法，一是繳獲。前幾天我偵察過了，最近兩個月，敵人在各個集鎮(zhèn)都建立了警察所，名義上是維持治安，實際上是搜刮民財。重要的交通要道，敵人還蓋了崗樓，派有偽軍駐守。我準(zhǔn)備帶人端掉他幾個，不僅可以解決我們的吃穿、槍彈問題，還可以告訴百姓，我們八路軍還在，樹立他們抗戰(zhàn)的信心。”

劉永光說：“可以，我們在山里待了兩個月，該出擊了。不過什么事沒必要都要你親自去，一般的任務(wù)，你交代一下，該賀長明或劉大龍他們?nèi)ジ删托辛?。?/p>

熊大林回答：“習(xí)慣了，什么事親自去才放心，遇到什么緊急事，也好處置。”

劉永光說：“你可不要學(xué)諸葛亮，什么都事必躬親，那樣既不利用于鍛煉干部，也不利于你的安全?，F(xiàn)在，你可是咱們支隊的主心骨，要是出個什么意外，支隊怎么辦?！?/p>

“事必什么親？什么意思?”

“事必躬親。就是說，什么事都自己親自去干。諸葛亮這個人你知道吧，都說他是個智慧星，《三國演義》還把他寫成了智慧的化身，我看他一般，比司馬懿差遠(yuǎn)了?！?/p>

熊大林說:“《三國演義》我在抗大的時候看過幾篇，那時候?qū)W習(xí)緊，好多字也不認(rèn)識，連蒙帶猜的，沒容得我看完就趕上了紅軍改編，我也就提前結(jié)業(yè)。不過藝人講的評書我聽過幾回。諸葛亮不是很厲害，把司馬懿打敗過好多次嗎?”

劉永光道：“在劉備去世后，諸葛亮大權(quán)獨攬，就連士兵違紀(jì)打二十軍棍的處罰，都要親自審批。所以諸葛亮主政后，蜀國就再也沒有關(guān)、張、趙、馬、黃樣的將星出現(xiàn)。不有句話叫“蜀國無大將，廖化當(dāng)先鋒”嗎，這就是諸葛亮不注重培養(yǎng)人才的結(jié)果。諸葛亮六出祁山，是打敗過幾次司馬懿，但都是某次戰(zhàn)斗的勝利，根本改變不了戰(zhàn)局。拿咱們的軍事術(shù)語說，是戰(zhàn)術(shù)上勝利，戰(zhàn)略上失敗，不然諸葛亮也不會病死定軍山，蜀國也不會最早滅亡；司馬懿也不會取代曹氏，讓子孫做了皇帝。”

熊大林心想：這個《三國演義》以后還真得找來好好看看，嘴上卻說：“你對諸葛亮的這個評價，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就連毛主席給我們上軍事理論課講到諸葛亮，也沒這樣評價過，你真是獨樹一幟啊。”

劉永光說：“獨家愚見，不必當(dāng)真，還是說說你解決部隊吃飯問題的另一個辦法吧?！?/p>

“第二個辦法很簡單，是你我在長征路上都用過的，就是打借條向老百姓借，寫明等革命勝利后，我們加倍償還?，F(xiàn)在咱們的大洋花沒了，只有用這種辦法。當(dāng)然了，也不是一定等革命勝利了再償還，過了這段時間，如果地方政權(quán)建立起來了，條件好了，能還的馬上還，而且要加息還，這樣才能體現(xiàn)我們共產(chǎn)黨八路軍的信譽?！?/p>

劉永光說：“目前的情況，生存第一，也只能這樣做了。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這種辦法，更不能強搶強借?！?/p>

“哪個敢強搶強借，老子斃了他，我最看不得糟蹋百姓了?！毙艽罅趾莺莸卣f。

劉永光點頭贊同，接著道：“現(xiàn)在部隊人多了，你我是不是也按正規(guī)部隊的編制，各配一名警衛(wèi)員?”

熊大林點頭同意：“就讓營部的通信員宋小寶給我當(dāng)警衛(wèi)員，這小子是我在大同招的，人很機靈。你呢?”

“把四連二排的于盈水給我吧，這個家伙腿腳麻利，當(dāng)個警衛(wèi)員通信員都是塊好料?！?/p>

……

熊大林是個說干就干的人，和劉永光商量好后，當(dāng)天晚上就帶著二大隊離開霧靈山，并于第二天中午達(dá)了峽谷峪村。

經(jīng)過縝密偵察，幾天后，熊大林和賀長明帶著兩個班，化裝成趕集的農(nóng)民，趕著從峽谷峪村借來的兩輛木輪馬車，混進(jìn)南樂村，趁偽警察吃飯的時機，首先解決了兩個哨兵，然后沖進(jìn)偽警察所，將正在吃飯的偽警察堵在飯?zhí)美?。偽警察所長掏槍反抗，被賀長明一槍擊斃，其余40余名偽警察放下飯碗投降。繳獲捷克式輕機槍一挺，手槍一支，步槍30余支，子彈五千余發(fā)，手榴彈五百余枚，糧食萬余斤。熊大林命令將繳獲的槍支背上，剩下的武器彈藥和糧食裝上兩輛木輪馬車，并命令將偽警察的被裝全部帶走。

戰(zhàn)士們遵命背上槍支彈藥，將糧食、被裝裝上馬車，放火將偽警察所點燃。已半天多沒吃東西的賀長明看到偽警察食堂里的滿滿兩大屜雪白饅頭，命令每人抓上幾個，趕著馬車，大搖大擺地奔回峽谷峪村。

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熊大林帶著二大隊又連續(xù)端掉了平東、漁陽、薊洲三個縣的七個偽軍據(jù)點。

熊大林將繳獲的部分槍支彈藥和被裝糧食，給留守在霧靈山的一大隊送去一批。劉永光在李子方的協(xié)助下，也瞧準(zhǔn)機會，端掉了鄰近的兩個偽警察所。兩個大隊的吃飯、穿衣和彈藥供給問題暫時等到了解決。

一連串的勝利，使熊大林放松了警惕。在順利端掉楊莊據(jù)點后，熊大林帶領(lǐng)兩個排的戰(zhàn)士押著戰(zhàn)利品趕到連家莊時，已過中午?？吹金嚹c咕咕的戰(zhàn)士，熊大林命令停下做飯。

飯做熟剛吃到半截，村口響起槍聲。哨兵報告：鬼子來了。

熊大林一聽，大罵道：“奶奶的，小鬼子怎么來得這么快?”

罵歸罵，熊大林稍一沉思馬上有了主意，他對賀長明和李天盈說：“咱們這離山區(qū)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離開了村莊在平原無依無托，這個時候撤我們只會吃虧，李天盈、劉大龍、單二貴各帶一個班，分別占領(lǐng)村子的東西北入口和制高點，把鬼子阻住。鬼子是從南邊來的，估計村南是鬼子的進(jìn)攻重點，我和賀長明帶一個排守村南，趕快行動?！?/p>

原來，村里有個漢奸叫楊耀先，被鬼子收買當(dāng)了情報員。鬼子給他配了兩只信鴿，楊耀先將八路軍到了連家莊正在做飯的情況寫個字條綁在鴿子腳上，用了不到半小時，鴿子就飛到了日軍駐張莊聯(lián)隊長伊村一郎的手上。伊村接到情報，火速調(diào)集附近幾個據(jù)點的日偽軍，乘汽車趕到連家莊，將村莊包圍。

村里的老百姓聽到槍聲，趕緊帶上值錢的東西，順著村口往外跑，但沒跑出多遠(yuǎn)，就被鬼子的槍彈打回。

熊大林把部隊布置好，帶著戰(zhàn)士們上了能控制村南入口的幾個房頂，讓群眾撤到屋內(nèi)隱蔽。

熊大林臥在房頂背面對著戰(zhàn)士們命令道：“沉住氣，鬼子不明我們的底細(xì)。我們剛端了楊莊據(jù)點，彈藥充足，堅持到天黑沒問題。只要堅持到天黑，我們就有辦法突出去?！?/p>

初冬的鄉(xiāng)村，莊稼早已收割完畢，爬在房頂上，能看出好幾里遠(yuǎn)。這時，鬼子試探性進(jìn)攻開始了。偽軍在前，鬼子在后，彎著腰順著村口的土路往村里攻。熊大林對著賀長明喊：“你不是號稱賀神槍嗎，把領(lǐng)頭沖鋒的鬼子軍官打掉。”

賀長明伸出右手，張開右手拇指，合上左眼，在睜開左眼的同時將右眼合上，然后說：“那個鬼子軍官離這差不多有五百米，只能用鬼子的三八大蓋才能打到。”

賀長明接過戰(zhàn)士遞過的三八大蓋槍，定了定標(biāo)尺瞄了瞄，果斷擊發(fā)。熊大林舉著望遠(yuǎn)鏡看著，只見那個鬼子軍官腦袋噴出一股血，一頭栽倒在地，指揮刀飛出幾尺遠(yuǎn)。

戰(zhàn)士們小聲歡呼起來。一個戰(zhàn)士問賀長明：“連長，剛才你伸出手是干什么?”

賀長明回答：“那叫測距，知道嗎？只有測定了距離，才能選定標(biāo)尺，保證打得準(zhǔn)，以后多學(xué)著點。”

鬼子軍官的死亡并沒有減弱鬼子的進(jìn)攻。熊大林命令：“瞄準(zhǔn)了，重點打鬼子，把鬼子打倒了，偽軍會自動敗下去。”

看鬼子和偽軍進(jìn)入了最佳射程，兩挺捷克式輕機槍“嗒嗒”地發(fā)出了點射。賀長明爬在房頂上，手里的三八大蓋“叭勾、叭勾”地叫著，一會的工夫，十多個日偽軍躺在了村口，其余的嚇得趕緊退了回去。其他三個村口的鬼子和偽軍，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包圍著，并沒有發(fā)起進(jìn)攻。

躲在后邊的日軍伊村大佐，從望遠(yuǎn)鏡中看得清楚。他命令擲彈筒向八路軍占據(jù)的房頂射擊，頓時，村里響起了“咣咣”的爆炸聲，幾發(fā)擲彈筒彈落在了房上，造成了幾名戰(zhàn)士的傷亡。

熊大林一看，不能讓自己干挨鬼子的打，于是命令房頂上留下兩名戰(zhàn)士觀察，其余的下房進(jìn)屋隱蔽。

一會，鬼子的炮擊停止，又發(fā)起了第二次攻擊。熊大林命令戰(zhàn)士們上房，待鬼子進(jìn)入了有效射程，又是一頓步機槍射擊，鬼子偽軍照例留下幾具尸體退了回去。

伊村揮著指揮刀哇哇大叫。他不信八路還有這么強的力量。于是命令擲彈筒繼續(xù)射擊，然后叫過一名日軍曹長，用日語嘰里呱啦地交代一通。

日軍炮擊停止后，并沒有直接向村口進(jìn)攻，而是避開道路，四散開來，向村子的四周沖來。一會的工夫，日偽軍已沖到百姓的院墻外，翻墻進(jìn)入百姓的院中。

熊大林一看鬼子改變了戰(zhàn)術(shù)，繼續(xù)守在房上很可能被鬼子分割包圍。熊大林看了看已西下的太陽，估計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于是命令戰(zhàn)士們下房，背著傷員撤向村北一座有四面圍墻的地主莊園，同時命令三個戰(zhàn)士分別到東西北三個村口，通知李天盈、劉大龍和單二貴撤到村北的地主大院。

地主的莊園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四合院，圍墻有兩米多高，正門外是一個有幾百平方米的空曠場地。后門正對著一條胡同，出胡同往北約二百米，就是村口。東西兩側(cè)隔著胡同與村民的房子相鄰。熊大林令院子的地主和他的大小兩個老婆進(jìn)屋不準(zhǔn)出來，命令戰(zhàn)士們用木棒頂住前后門，用鎬頭在圍墻的四周掏出射擊孔。

翻墻迂回的鬼子攻到戰(zhàn)士們剛才據(jù)守的房下，八路軍早已沒了蹤影，只是在墻腳發(fā)現(xiàn)了三具八路軍的尸體。

哇哇大叫的鬼子氣無處可撒，用刺刀對著三具八路戰(zhàn)士的尸體亂戳一通。矮壯的伊村揮著指揮刀吼道：“我的四面包圍，八路的跑不掉，搜索的有?！?/p>

鬼子和偽軍三五成群地散開挨戶搜索，一會，發(fā)現(xiàn)了熊大林他們從楊莊據(jù)點繳獲的糧食、被裝和沒來得及吃的半鍋小米飯。伊村一看，撇著八字胡大笑：“八路的，潰不成軍，繼續(xù)搜索的有!”

鬼子和偽軍在村子里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搜到了村北的地主莊園。熊大林命令：“零星的鬼子不要開槍，等鬼子集聚多了再聽命令開火?！?/p>

這時大門外的兩個傷軍已開始用槍托砸門，砸了半天沒砸開，想爬墻墻太高爬不上，于是兩個偽軍叫了起來，一會院墻外匯集了十多個鬼子偽軍。

熊大林一看時機已到，命令兩挺機槍射擊，命令其他戰(zhàn)士隔墻向大門外投手榴彈。

猝不及防的機槍手榴彈使門外的鬼子偽軍倒下一片，剩下的幾個嚇得扭頭就跑。在遠(yuǎn)處的伊村看得真切，料定八路軍隱藏在大院里，于是調(diào)來擲彈筒向大院射擊。

兩發(fā)擲彈筒彈在房頂“咣咣”的爆炸。熊大林大喊：“快進(jìn)屋隱蔽。”

熊大林剛要進(jìn)屋，回頭卻看單二貴還在射擊孔向外觀察。熊大林大喊：“單二貴，你小子想找死啊，快進(jìn)屋隱蔽?！?/p>

單二貴不情愿地跑進(jìn)了屋子。這時，又有幾發(fā)擲彈筒彈在院內(nèi)和房頂爆炸，窗上的玻璃都被震碎。

單二貴大聲對熊大林說：“支隊長，都躲在屋里，鬼子的一發(fā)炮彈打進(jìn)來全報銷了，再說，屋外不留一個人觀察，鬼子攻進(jìn)來怎么辦?”

熊大林罵道：“你小子懂個屁，小鬼子的擲彈筒根本炸不透這個房子的房頂，留在外邊只能是送死。鬼子即使砸開了門，我們有機槍封鎖，他也進(jìn)不來，要是翻墻，不可能一下全涌進(jìn)來，進(jìn)來幾個還不夠老子一個人打呢。等鬼子炮擊停止后再出去?！?/p>

鬼子的擲彈筒陸續(xù)打了十來分鐘才停止。熊大林算了算，經(jīng)過村口和這里的兩次折騰，鬼子帶的擲彈筒彈打得差不多了，于是命令占領(lǐng)圍墻的射擊孔。

熊大林透過射擊孔往外一看，鬼子和偽軍已到了大門外五十米開外，于是命令：“步槍射擊，機槍等鬼子多了再打，不要讓鬼子進(jìn)到五十米以內(nèi)的距離，防止鬼子向我們投彈?！?/p>

接著熊大林在后門和兩側(cè)也布置了兵力，防止鬼子從側(cè)后偷襲。熊大林大聲囑咐：“弟兄們，都打準(zhǔn)點，再有一個多小時天就黑了，天黑了我們就能突出去?！?/p>

由于鬼子在明處，有又高又厚的圍墻掩護(hù)，只一輪射擊，日偽軍就被撂倒了七八個。伊村在遠(yuǎn)處看著，氣得巴嗄巴嗄地大罵，命令擲彈筒把所有的炮彈打出去。

“咣咣”幾聲爆炸，院內(nèi)又有幾名戰(zhàn)士負(fù)傷。熊大林想讓戰(zhàn)士進(jìn)屋隱蔽，卻不見又有炮彈打來，知道鬼子的炮彈打光了，于是喊道：“鬼子沒炮彈了，不管是鬼子還是偽軍，敢露頭的就打掉他?！?/p>

由于沒有了炮彈，鬼子的輕重機槍想打打不著，雙方對峙著。伊村想撤，可到嘴的肉不但沒吃掉，還讓對方打掉二十多人。伊村不甘心，命令一輛汽車和幾個鬼子回?fù)?jù)點拉炮彈。

到了晚上八點多鐘，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熊大林看了看受傷的六名戰(zhàn)士，命令道：“我們從后門突圍。一會后門打開后，兩挺機槍在前開路，遇到鬼子阻止，堅決打掉他。機槍手倒下了，副射手趕緊補上。我隨機槍后跟進(jìn)，輕傷員能走的自己走，重傷員全部背上，李天盈負(fù)責(zé)傷員，賀長明斷后?！?/p>

熊大林說完，帶著警衛(wèi)員宋小寶進(jìn)了地主躲的房間，對宋小寶命令道：“把他們綁起來?！?/p>

地主一聽，馬上跪在地上求饒：“八路長官，雖然我家的地多房多，拿你們的話說是地主，但都是祖輩幾代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從沒有欺壓過百姓，更沒當(dāng)過漢奸給鬼子做過事，你可不能殺了我們?！?/p>

熊大林說：“綁你不是要殺你，而是為了救你。我們在你這打了半天，鬼子死傷了幾十人，一會我們撤走了，鬼子會饒了你？只有綁了你，一會鬼子來了才不會殺你?！?/p>

熊大林看宋小寶已將地主和他的大小兩個老婆綁了起來，一揮手說：“我們走。”

戰(zhàn)士們悄悄打開后門，并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熊大林一揮手，兩挺機槍的正副射手跨出門，順著胡同往村外沖?？鞗_到胡同口時，鬼子發(fā)現(xiàn)，趕忙開槍阻擊，但鬼子只開出幾槍，就被密集的機槍火力壓住。這時，一名機槍手倒下，副射手趕緊抓起機槍，繼續(xù)射擊。熊大林命令單二貴：“把機槍手背上，快撤!”

守在胡同口的十幾個鬼子偽軍，根本抵不住突圍的火力。沖到胡同口，幾個頑強的鬼子沖上來想阻止八路軍前進(jìn)，頃刻被機槍打倒。剩下的十來個偽軍四散奔逃。很快，熊大林帶著隊伍消失在夜幕中。

伊村聽到密集的槍聲，斷定八路軍已開始突圍。一會看到逃過來的幾個偽軍，問明情況后，氣得揮刀砍倒一名偽軍，大叫：“追,追擊的有!”

待伊村帶人追到熊大林突圍的胡同口，早已不見了八路軍的蹤影。伊村只好帶著人，進(jìn)了剛才八路軍固守的大院，卻見大院空空如也，院內(nèi)除了彈殼和房上被炸下的瓦片，什么也沒有。

伊村氣得呼呼地喘著粗氣，命令將被綁在屋里的地主拽出來。伊村舉刀本想將地主殺掉，卻見地主的小老婆如花似玉，轉(zhuǎn)而嘿嘿一笑，對地主說：“你的，要命地干活，還是要花姑娘的干活?”

地主趕忙跪地說：“太君，太君，要命，要命?！?/p>

伊村手指著一名日軍小隊長命令道：“你的，帶著你的人留下，明天天亮掩埋尸體，拉回戰(zhàn)利品地干活?！庇种钢硗庖幻麄诬娦￡犻L說：“你的小隊留下，協(xié)助皇軍地干活?！闭f完帶著傷兵和其余的日偽軍，又押上了地主的小老婆，剩車?yán)仟N撤回?fù)?jù)點。

熊大林帶著隊伍撤出十來里，到了山前的一小村莊。熊大林命令部隊停下，借用老百姓的鍋灶做飯。劉大龍有些不解，問道：“支隊長，怎么不走了？一會鬼子追來怎么辦?”

熊大林道：“追個屁，小鬼子人生地不熟，白天沒有大部隊都不敢進(jìn)山，別說黑夜了。趕緊做飯吃，吃完了老子還要打回去，看他伊村到底能唱什么戲?”

“打回去？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突出來，再打回去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劉大龍不解。

“老子在楊莊好不容易繳了那么多的糧食、被裝，丟在那可惜。小鬼子再神，也料不到老子還敢打回去。小鬼子的戰(zhàn)斗力是強，一對一的擺開打，咱們確實不是人家的對手。但我要打他個出其不意，不給小鬼子還手的機會。再說了，還有三個弟兄的尸體扔在那，不能不管哪，一定要搶回來安葬好。你小子要是膽小不敢去，就留下照顧傷員。”

劉大龍一聽急了：“支隊長，我什么時候膽小過。你知道，我會日語，一會抓住小鬼子，審問起來用得上，所以一會我必須去。”

熊大林說：“這還有點像爺們的樣。一會你挑上二十個人和我一起去，讓你們大隊長和單二貴留下照顧傷員，不能有個萬一全報銷了，得為咱們支隊留幾個硬種?！?/p>

吃完了小米飯熬白菜，聽說支隊長要帶人殺回去，賀長明和單二貴都要求同去。熊大林說：“少給老子講價錢，老子讓你們留下，自有讓你們留下的道理。明天中午前我們能回來和我們一起走，不能回來你們帶著傷員繼續(xù)往山里撤。注意，你們要做好警戒，要是讓傷員出了意外，看老子不扒了你們的皮?！?/p>

單二貴還要說話，但只叫了一句“支隊長”，就叫熊大林頂了回去：“支什么支，這次沒你的份，老實在這待著。”說完一揮手，帶著隊伍消失在夜幕中。

已是初冬的季節(jié)了，冷風(fēng)嗖嗖地刮著。天上的星星和掛著的半個月亮，好像也來湊熱鬧似的，悠悠地閃著寒光。戰(zhàn)士們穿的繳獲的偽軍棉衣，在剛才的突圍中，已被汗浸了一半，經(jīng)過剛才的吃飯休息，汗浸的棉衣冰涼冰涼的。

好在天上的月光能使戰(zhàn)士們辯出突圍時的路。經(jīng)過近一個小時的行軍，已模糊地看到連家莊村。

連家莊靜悄悄的，經(jīng)過白天半天的戰(zhàn)斗，連村里的狗也嚇得不再敢吱聲。熊大林命令劉大龍：“帶兩個戰(zhàn)士順著咱們突圍時的胡同偵察一下，看村里還有沒有敵人。如果有，住在什么地方。快去快回，不到萬一不要開槍?！?/p>

劉大龍領(lǐng)命帶著兩個戰(zhàn)士分開前后從突圍時的胡同進(jìn)了村。摸到突圍前固守的地主大院，只見正門前掛著一盞帶罩的提燈，一個持槍的人影在門前站著。劉大龍從身高和人影上的鋼盔斷定是鬼子哨兵。劉大龍和另兩個戰(zhàn)士趴在地上看了會，見沒什么動靜，又向村子的其他地方摸去。

轉(zhuǎn)到村南路口，劉大龍看到并排放著的五具鬼子尸體。劉大龍知道，這是白天鬼子進(jìn)攻時被打死的。劉大龍二話沒說，從鬼子尸體上摘下鋼盔戴在頭上，并示意其他兩個戰(zhàn)士也戴上鬼子尸體上的鋼盔。待轉(zhuǎn)到村西，在一戶較大的農(nóng)家院前，同樣看到了門前掛著一盞帶罩的提燈，燈下一個持槍的人影晃來晃去。

劉大龍從昏暗的人影馬上判斷出，門前站崗的是個偽軍。劉大龍一揮手，大搖大擺地帶著兩個戰(zhàn)士向門前的偽軍走去。

站崗的偽軍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三個人影走來，高聲叫道：“站住，什么人?”

劉大龍用日語罵道：“巴嗄，查哨的?！?/p>

偽軍聽到流利的日語，又模模糊糊地看到來人戴著鋼盔，沒有起疑，待劉大龍三人走到近前感覺有些不對時，劉大龍已用手槍抵住了偽軍的腦袋。

劉大龍低聲命令：“別喊，喊老子一槍崩了你?！闭f完把偽軍拉到墻角問，“說,屋里住了多少偽軍?”

偽軍嚇得丟了魂，馬上回答：“有一個小隊，除去白天傷了死了的，總共三十六人，都在東西兩個屋子里睡覺?！?/p>

劉大龍又低聲問：“鬼子有多少，都住在哪?”

偽軍回答：“鬼子都住在白天你們守的大院里，有二十來個，不,十幾個吧?！?/p>

劉大龍追問：“到底多少?”

偽軍回答：“具體多少我真的不清楚，除了白天死了的，傷的都拉回去了，也就二十來個。我也是中國人，我要是說了一句假話，老總你斃了我?！?/p>

“除了這和我們白天守的大院，村里還有沒有鬼子和你們的人？”劉大龍繼續(xù)追問道。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要有你們斃了我?！眰诬娫僖淮伪戆?。

劉大龍低聲對兩名戰(zhàn)士命令：“你們兩個留在這警戒，偽軍要出來，就把他們打回去。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暴露目標(biāo)，我去向支隊長報告，一會就回來?！?/p>

劉大龍交代完，拽著那個偽軍命令：“跟我走，要是敢喊叫我馬上斃了你?！闭f完一手拽著偽軍的衣領(lǐng)，一手用槍抵著偽軍的腦袋，趕回向熊大林報告。

熊大林聽完劉大龍的報告，馬上命令：“劉大龍，你立即趕回偽軍住的大院，守住門口，偽軍沒有發(fā)現(xiàn)你們不要行動。李天盈你和我各帶十個人，從地主大院的東西兩側(cè)胡同接近地主大院正門，等鬼子進(jìn)屋換哨的時候摸到正門隱蔽起來，等接哨的鬼子出來時趁其不備干掉他，然后你和我?guī)藳_進(jìn)鬼子住的東西房子，盡量用刀將鬼子解決掉。等我們解決了鬼子，再去解決偽軍，執(zhí)行吧?！?/p>

劉大龍很快摸回偽軍住的院子，與留守的兩位戰(zhàn)士匯合。熊大林帶人悄悄摸到地主大院西側(cè)圍墻的盡頭，探頭一看，鬼子的哨兵端著槍在燈下晃悠著。十幾分鐘后，只見鬼子背上槍，在門口撒了一泡尿，進(jìn)了屋。熊大林抽出背后的大刀，一揮手，帶人悄悄跟了過去。大門東側(cè)的李天盈，看到支隊長開始行動，也帶著戰(zhàn)士不聲不響地跟了過來。熊大林壓了一下手，戰(zhàn)士們?nèi)靠吭诖箝T兩側(cè)隱蔽。

一會，接崗的鬼子背著槍懶洋洋走出大門。沒等鬼子看清門外的情況，熊大林一把將鬼子哨兵拽下大門的臺階，沒容鬼子喊叫，一刀將鬼子的腦袋砍出三米多遠(yuǎn)。

熊大林掏出在楊莊據(jù)點繳獲的手電筒，又示意李天盈摘下門前掛著的提燈，然后帶人真奔鬼子住的東屋而去。李天盈提著燈，帶人奔向鬼子住的西屋。

熊大林進(jìn)屋瞬間打開手電筒，只見炕上依次躺著一溜鬼子，鬼子的一挺歪把子機槍放在柜子上，其余的步槍靠在墻上。熊大林二話沒說，揮刀對著鬼子的小隊長頭上砍去。鬼子小隊長的腦袋瞬間成了兩半，一股鮮血噴在了熊大林的臉上。熊大林顧不得抹一把血，反手將刀砍向鄰近鬼子小隊長的另一個鬼子。其他的戰(zhàn)士借著支隊長的手電光，用砍刀或刺刀殺向各自選定的目標(biāo)。兩個機靈點的鬼子聽到動靜跳了起來，想拿槍拿不到，在炕上急得嗷嗷直叫。幾個戰(zhàn)士沖上炕，對著赤手空拳的鬼子一頓亂扎亂砍，將兩個鬼子打倒在土炕上。

熊大林命令收拾戰(zhàn)利品，自己揮刀奔向了李天盈帶隊攻擊的西屋，借著李天盈放在柜上的提燈，只見八個鬼子全部倒在炕上，不是頭身分家，就是身中數(shù)刀。熊大林命令把能帶上的鬼子?xùn)|西全部帶上，包括鬼子的鋼盔和腳上穿的皮靴。

打掃完戰(zhàn)場，熊大林拽出躲在西廂房一直未敢睡的老地主，對他說：“你要想活命，天亮后你到張莊鬼子的據(jù)點去報告，讓他們來收尸，就說三支隊的熊大林半夜帶人殺了回來?！?/p>

老地主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說：“不敢，不敢?！?/p>

熊大林說：“要想活命就照我教你的去報告！”接著命令：“走,咱們?nèi)ナ帐皞诬??！?/p>

守在村西偽軍院處的劉大龍見一隊人影奔這里而來，估計是支隊長收拾完鬼子過來了。待走到近前，熊大林低聲問：“有什么情況?”

劉大龍回答：“沒有一點動靜。”

熊大林吩咐：“這次，我們只把偽軍繳械，按殺鬼子時的分工，上!”劉大龍趕緊摘下門口的提燈，和熊大林一起，帶著戰(zhàn)士們奔向了偽軍住的東西屋。

熊大林沖進(jìn)東屋，用手電筒一照，十幾個偽軍擠在炕上正酣然大睡。熊大林大喊：“起來，起來，你們被俘了!”

戰(zhàn)士們也大喊“繳槍不殺，趕快起來!”

睡著的偽軍被喊聲驚醒，借著手電光看到站在炕下的八路軍戰(zhàn)士和黑洞洞的槍口，嚇得無一人敢吭聲。

熊大林命令：“下炕，到院子里集合?！?/p>

熊大林揮著大刀趕到西屋，看到西屋的十幾個偽軍也已被劉大龍和戰(zhàn)士們控制。熊大林命令：“把繳獲的武器彈藥帶好，讓偽軍到院子里集合?！?/p>

一會，三十幾個偽軍在戰(zhàn)士們的喝令下，在院子里站好了隊。

熊大林命令偽軍：“你們都說說，自己是哪里人？”接著指著站在隊前的偽軍小隊長說，“從你這開始?！?/p>

熊大林聽到偽軍小隊長回答是東北人，一股怒氣涌上心頭。當(dāng)偽軍中又有幾個報出自己是東北人時，熊大林大罵道：“東北人，你們還知道自己是東北人，你們的老家都叫小鬼子占了，小鬼子正在你們的老家搶掠你家的財物，奸淫你們的妻子姐妹，你們不打鬼子反過來幫鬼子做事，打抗日的八路，你們還知道你們的祖宗是誰不？還有你們這些本地人，你們跟著鬼子欺男霸女，殺人放火，你們的父母妻兒的臉往哪放，你們死了還要不要進(jìn)祖墳？看你們都是中國人，今天老子給你們留條活路，以后要是再當(dāng)偽軍，讓老子遇到必殺你們?！?/p>

偽軍小隊長趕緊回答：“謝八路不殺之恩，小的部隊被鬼子打散了，沒辦法混口飯吃。”

其他的偽軍也趕緊迎合：“小的只是混口飯吃，以后再也不敢?guī)凸碜痈墒铝恕！?/p>

熊大林聽了這話更是憤怒：“混口飯吃，你們都是腦袋下吊著兩個卵子的男人，哪混不了飯吃？想吃飯可以參加我們八路，不想?yún)⒓影寺返目梢曰丶曳N地，這是你們當(dāng)偽軍做漢奸的理由嗎?”

聽完熊大林的話，偽軍小隊長首先要求參加八路軍，十來個偽軍也舉手要求參加。熊大林對劉大龍命令：“給他們發(fā)槍，收下他們?！苯又鴮ζ溆嗟膫诬娬f，“你們可以走了。”

等偽軍走后，熊大林把偽軍小隊長拽到一邊問：“你叫什么名字?”

偽軍小隊長馬上立正回答：“兄弟王二富，奉天皇姑屯人，原在東北軍干炮兵排長，進(jìn)關(guān)的時候，部隊被打散了，為了活命，小的就和幾個弟兄當(dāng)了偽軍?！?/p>

“你干過炮兵排長，你都會使什么炮？”熊大林一聽來了精神，馬上問道。

王二富馬上回答：“山炮、迫擊炮，還有鬼子的擲彈筒都會。小鬼子在我的老家炸死了張大帥，我早就想?yún)⒓影寺反蚬碜恿恕！?/p>

熊大林聽王二富說會使幾種炮，更加高興，“現(xiàn)在老子還沒有炮，先在我這當(dāng)個班長怎么樣?”

王二富感激地回答：“長官不殺我已是高抬貴手了，參加你們的隊伍就讓我當(dāng)班長，愿意效勞、愿意效勞?！?/p>

“別那么酸，我們八路不興這個?！毙艽罅謸]揮手說：“我問你，小鬼子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這么快包圍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