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書記

初冬，校園里成排的白楊黃葉落盡，都成了苗條的裸體。

我講完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拿著教本、教案、教鞭，正從林間走回住室，管敲鐘的校工急匆匆跑到我面前：“書記叫你?！蔽颐鸵汇墩?，心怦怦直跳，有一種莫名的不祥感覺?？觳脚苋?，書記一臉淺笑，我更局促不安，兩手似乎沒地方放。看我緊張，他先拉家常：“老家里還有誰？”“父親母親?！薄罢剬ο鬀]有？”“沒有?！薄仪榫w稍稍平靜，他臉色立馬嚴肅，眼光似能刺透我的心。告誡我：必須注意政治學習，必須追求思想進步。雖無具體內(nèi)容，言外之意顯然是：我不問政治，思想落后。自打上高中，因為愛文學，有空就讀書寫作，我就被視為走“白專道路”，有資產(chǎn)階級成名成家思想，一再挨批判。如今情況依舊，不禁惶悚不已。那是我參加工作以來，第一次被領(lǐng)導(dǎo)叫去談話。按當時的普遍認知，支部書記就是黨啊。

回到住室，心亂如麻，魂不守舍，眼前老是浮現(xiàn)那尖利的目光，那含義不明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