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道元年初春,為款待好友陳經,歐陽修約楊愈、張谷同游龍門山

歐陽修傳 作者:王水照,崔銘 著


明道元年初春,為款待好友陳經,歐陽修約楊愈、張谷同游龍門山

形影不離、朝夕切磋的日子很快就告一段落。天圣九年秋,梅堯臣調任河陽縣(今河南孟縣)主簿,雖然兩地相距不遠,梅堯臣因公事仍可常常往來于洛陽、河陽之間,但畢竟不似同在一地,可以隨時會面、隨時交流。在歐陽修看來,“圣俞志高而行潔,氣秀而色和,嶄然獨出于眾人中”。與他相處,“始則歡然以相得,終則暢然,覺乎熏蒸浸漬之為益也。故久而不厭”(《送梅圣俞歸河陽序》)。送別摯友,歐陽修不禁有些悵然。

轉眼就到了明道元年(1032)初春,好友陳經[1]路過洛陽,久別重逢,格外親切。為了款待陳經,這天,歐陽修特意約上楊愈、張谷同往龍門山游玩。他們自城南長夏門外乘舟而行。此時,春回大地,山溪漸漲,兩岸山麓間不時有小股的泉水潺潺流淌,水面上鷗鷺點點,每當他們的船只快要接近時,這機敏的鳥兒便振翅飛起,消失在岸邊的樹林之間。伊水清淺,水鳴濺濺,刺舟隨波,釣魚烹鮮……

就這樣舟行十八里,他們來到了龍門山。登山探幽,近見澗草繁茂,遠眺伊闕開闊,山路曲折,林窮路失,惟聞樵歌聲聲。他們全身心地陶醉在這旖旎秀美的自然景色之中,待到下山之時,已是夕陽返照,飛鳥歸巢。

這天晚上,他們投宿在龍門山上的廣化寺。晚飯過后,幾位年輕人意興猶濃,于是趁著月色去山上菩提寺的上方閣游玩。晚鐘悠揚,禪誦清幽,站在上方閣朝洛陽城方向游目遠眺,暮色蒼茫中,唯有那通往都門的山路依稀可辨:

野色混晴嵐,蒼茫辨煙樹。行人下山道,猶向都門去。(《游龍門分題十五首·登上方閣》)

他們在松林間步月閑行,路窮而返。這時月上中天,銀色的光輝灑滿山間,泉水淙淙,更襯出夜的寧靜,月融山色,泉鳴靜夜,一切是如此的清幽明凈。

春巖瀑泉響,夜久山已寂。明月凈松林,千峰同一色。(《游龍門分題十五首·自菩提步月歸廣化寺》)

第二天,歐陽修一行便直奔香山。與龍門山相比,香山的魅力不只在于自然風光,更在于山水之中所融合的歷史文化積淀。唐代詩人白居易晚年退居洛陽,篤信佛教,與香山僧如滿結香火社,自稱香山居士,還曾在山上造了石樓,疏浚八節(jié)灘。遠望石樓遺跡,歐陽修仿佛聽到了光陰之水淌過的聲音,當年獨領風騷的詩人,已消失在歷史的滾滾波濤之中,依然如昔的只有那陪伴過他清吟雅思的夕陽、洲渚和白鷗。

黃昏時分,他們登上香山石樓,在樓中飲酒放歌,聆聽八節(jié)灘的飛流跳波,望那浮云散盡,才“傍山足夷猶(從容)而下”(《送陳經秀才序》),乘舟玩月:

亂石瀉溪流,跳波濺如雪。往來川上人,朝暮愁灘闊。更待浮云散,孤舟弄明月。(《游龍門分題十五首·八節(jié)灘》)

龍門之游后三天,陳經就離開了洛陽,歐陽修特意為他寫下《送陳經秀才序》一文,記敘這次難忘的相聚。文章先以簡潔而精妙的筆墨,渲染出龍門之游的恬適愉悅,然后文意陡轉:

然洛陽西都,來此者多達官尊重,不可輒輕出。幸時一往,則騶奴(騶,zōu,騶馭,即貴官出行時牽馬的奴仆)從騎,吏屬遮道,唱呵后先,前儐(bīn,引路的人)旁扶,登覽未周,意已怠矣。故非有激流上下,與魚鳥相傲然徙倚之適也。然能得此者,惟卑且閑者宜之。

達官貴人出行時的盛大排場,只能導致游興索然,只有那具有閑情逸致的普通人,才能真正欣賞自然的大千世界,才能獲得“欣然之樂”、“徙倚之適”。


[1] 陳經,字子履,本姓陸,其母改嫁陳氏,因隨繼父姓陳,后改復本姓。故歐陽修集中時而稱陳經,時而稱陸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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