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明明是兩個男生合打一把傘,可是走到傘下的一瞬間,寧遠夏心里一動。
他下意識地看了百里嵐一眼,并肩一起走,他才發(fā)現(xiàn)百里嵐的個子有點兒矮,足足比他矮了半個頭。不過有的男生發(fā)育得比較晚也是正常的。
他看著她的側(cè)臉,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寧遠夏確定他沒有見過百里嵐,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認識她。
也不知道這股熟悉感是從哪里來的,他心里感嘆了一聲。
“到了?!卑倮飴故樟藗?,推開花室的門。
這里很安靜,外面的狂風暴雨絲毫不影響這里。
紅彤彤的鳳仙花可以用來染紅指甲,盛夏獨有的梔子花在花室的一角盛開,看上去像是落在綠草叢中的云,潔白得不可思議。剩下的就是熱烈張揚的玫瑰花,還有那七月的繡球花,此時是青色的,等到再過一個月,這繡球花才能變成深沉的紫色。而到那時候,繡球花也該凋謝了。
“百里家的花室還真大?!睂庍h夏笑著說道,“這花室里有野生薔薇嗎?”
“野生薔薇?”百里嵐愣了一下,“恐怕沒有,百里家的花室怎么會養(yǎng)那樣不入眼的花?”
“真可惜?!彼叩矫倒寤▍才裕乱欢渥顙善G的玫瑰花遞給百里嵐,遺憾地說道,“本想送你一朵薔薇花當生日禮物,不過這里沒有薔薇,就只能用玫瑰代替了,畢竟玫瑰也是薔薇的一種?!?/p>
“為什么要送我薔薇?”百里嵐不解地望著寧遠夏,不過還是將玫瑰接了過來。
寧遠夏的眼眸里閃著溫和的光,他輕聲說道:“因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是開在坍塌的圍墻外的一叢野薔薇?!?/p>
百里嵐臉色一白,勉強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樣?!?/p>
“你不覺得野薔薇的生命力很頑強嗎?無論風雨多大,都會默默無聞地盛開?!睂庍h夏的聲音非常好聽,他放緩語調(diào)時,就像午夜廣播的男主播。
“我該回去了?!卑倮飴?jié)M含歉意地說道,“你是在這里待一會兒,還是跟我一起走?”
“一起走吧?!睂庍h夏說著,靜靜地看著百里嵐的臉,“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卑倮飴癸w快地說道。
寧遠夏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將一個男生比作野薔薇,而且還是百里家的小少爺,很失禮,我說聲抱歉?!?/p>
“我沒有生氣?!彼÷曊f了一句,不愿再與他說話。
她不想告訴他,她并不是生氣了,她只是有點兒心虛,有種被這個人說中了心事的心虛。她甚至懷疑,這個叫寧遠夏的男生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否則一個男生怎么會將她比作野薔薇?
寧遠夏見她不愿再說話,也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直接跟著她走出了花室。
她撐起雨傘,并沒有獨自走開。
雖然他覺得百里嵐可能生氣了,但她沒有把他一個人丟在花室門口。
外面還下著雨,她站在那里,等著他走入傘下。
一路走回客廳,推開門的一剎那,百里嵐就看到了百里笑怒氣沖沖的臉。他像是正在發(fā)脾氣,心情很不好。
聽見開門聲,百里笑朝門口看來。見到百里嵐的時候,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又涌上一股怒氣。
“你去哪里了?”他大步朝百里嵐走去,語氣陰沉得可怕。
百里嵐心里咯噔一下,難道他生氣是因為她?
“我……”
百里嵐正想解釋,說她只是去花室走了走,但百里笑已經(jīng)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拉了進來。
他瞇著眼睛看著跟在百里嵐身后的寧遠夏,十分不悅。
“你們干什么去了?”他質(zhì)問百里嵐,“我回來不到一個小時,找你找了二十分鐘!”
“對不起?!彼肿銦o措,不知道該怎么讓他平復心里的火氣。
從小到大,她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甚至有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但只要他生氣,她說了“對不起”,他就會開心起來。
這么多年了,“對不起”三個字已經(jīng)成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本能。
“是我的錯,百里,你就別怪小嵐了?!睂庍h夏走過來替她解圍,“我在你們家亭子里看書,被雨困住了,所以麻煩了一下小嵐?!?/p>
百里笑的臉色似乎好看了一些,這時蘇格從樓上下來了。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原本那套紅色連衣裙換下來了,現(xiàn)在穿著一身寶藍色的洋裝。
“百里,找到小嵐了嗎?”蘇格清脆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小嵐不是在這里嗎?”
“跟我走。”百里笑像是沒有看到蘇格,一把抓住百里嵐的手臂,拉著她就往前走。
“去哪里?”百里嵐下意識地問道。
“當然是換衣服,生日派對還有半個小時就開始了,你不會想穿著身上這件寒酸的T恤和牛仔褲當今天派對的主角吧?”百里笑不屑地哼笑一聲,“那太丟我百里家的臉了?!?/p>
百里嵐心里微微一動,輕聲問道:“你找我就是讓我換衣服?”
“不然呢?”百里笑挑眉看著她,眼底是滿滿的寒意。
百里嵐心里閃過一絲疼痛,抿著嘴跟著百里笑往前走。她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呢?為什么要問這種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她回頭看了寧遠夏一眼,卻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和百里笑。他一定覺得奇怪吧,奇怪于她和百里笑的相處模式。
可她已經(jīng)習慣了,習慣了百里笑的喜怒無常,就像一個小時前他還專程回來替她過生日,一個小時后卻對她怒目而視。
他就是這樣的人,喜怒哀樂交替更換,所以他很難交到朋友。那些所謂的朋友,絕大多數(shù)都是因為百里家的財富。
百里笑把她拽回房間,然后反手關(guān)上了門,百里嵐立刻渾身緊繃起來。
小時候還好,但是長大了,和百里笑獨處的時候,她總是無法鎮(zhèn)定自若。
百里笑指著放在她床上的一套衣服,簡單明了地說道:“換上它。”
“好?!彼X得如果她說“不”,百里笑一定會非常生氣,他本來就在生氣了,唯有服從他,才是最好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