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但是無論如何，鼠尾草大多數(shù)種類的花都為交叉授粉這一重大難題提供了誘人的解決方法。但是，這就像是在人類世界中，一項新發(fā)明立即被一群微不足道的懷有不屈不撓精神的探索者所采用，進而被簡化和改良。所以，同樣在我們可能稱為機械化花朵的世界里，鼠尾草這項專利卻是經(jīng)過詳細設(shè)計的結(jié)果，并在諸多細節(jié)方面令人驚訝地完美。在小樹林和荒地里的蔭庇處，你肯定看到過馬先篙，它是一種很普通的玄參科植物，它向人展現(xiàn)出的是一種設(shè)計極其精巧的改良。它和鼠尾草具有形狀幾乎一樣的花冠，花柱頭和兩個花藥都一并包裹在上方的風帽里。只有雌蕊那小小的濕潤末端從風帽中突出出來，而花藥仍處于被俘虜禁閉狀態(tài)。因此，在這絲綢般的帳篷里兩性器官距離很近，甚至處于直接接觸狀態(tài)；不過幸虧它有一種與鼠尾草很不相同的設(shè)置，使得自花授粉的可能性完全喪失。實際上，花藥形成了兩只裝滿花粉的袋囊，每只袋囊都只有一個開口，開口并置在一起，因此導致開口重疊，相互緊密貼在一起。它們生長在彎曲而又富有彈性的花莖上，被一種齒狀物強行禁閉在風帽里。蜜蜂或者大黃蜂飛入花中采蜜，就必須把這些齒狀物推在一旁；它們一飛走，袋囊就馬上獲得釋放，它們被拋落到外面，落到昆蟲的背部。

但是這種花朵的天資和深謀遠慮卻遠大于此。赫爾曼繆勒是第一個全面研究馬先篙屬植物精妙機制的人，他是這樣描述的（我引用了一個內(nèi)容概要）：

“如果雄蕊在保持自身相對位置不變的情況下觸碰昆蟲，那么沒有一?；ǚ蹚乃鼈兡抢锩撀?，因為它們的開口相挨緊密，彼此封閉。但是有一種簡單精妙的設(shè)計卻能克服這個困難。花冠的下唇瓣并不是對稱的，也不是水平的，而是不規(guī)則并且傾斜的，所以導致一邊比另一邊高出若干毫米。大黃蜂要想停在上面，必須保持傾斜姿態(tài)站立。結(jié)果它的頭反復撞在花冠上不同的凸起部位。因此雄蕊接連獲得釋放，活動起來，接二連三打開的小孔釋放出花粉，它們撞擊昆蟲，把花粉撒播到昆蟲身上。

“然后大黃蜂接著飛到另外一朵花上面，它自然而然無法避免為這朵花進行授粉，因為我可以忽略了這個細節(jié)，就是大黃蜂把頭鉆進花冠入口時，先觸碰到的是花柱，而花柱擦碰到它，所碰及的位置就是它一會兒后被雄蕊觸碰之處，這個位置正好也是大黃蜂剛剛離開的那朵花雄蕊所觸摸之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