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和周璇演戲真是舒服

三十年細說從頭 作者:李翰祥 著


和周璇演戲真是舒服

嚴(yán)俊是數(shù)來寶的表演者,接過詞兒來一看:“哎呀,寶貝兒!這么大篇兒叫我怎么數(shù)啊,再說我也不會唱啊,這么著吧,岳老爺,叫李翰祥代我收音吧!”

好,想不到我還自編自唱呢。不信你留神注意一下,《花街》這部片子有時候還在電視上演哪,到時候你仔細聽聽,準(zhǔn)不是嚴(yán)俊的嗓門兒!沙沙的,不是如今的“大L”,是以前的“媽勒巴子李”!

我又寫又唱的,長城公司給我的酬勞是港幣一百大元,不然怎么叫“血肉長城”呢!這一百塊個個都是由老板肋骨上摘下來的,還真不好賺哪!不過還好那時邵氏的方小姐還沒有出山,不然的話,一百塊?干嘛?寫個劇本才一千五,一百塊一個歌詞?瘋了?反正李翰祥是自己人,抽支煙卷就行了唄。一支香煙要抽好半天哪!對不對,還不能買好彩,小粉包就成!對不?(不然怎么連我們邵老板都嘆八〇年代的電影難拍呢,不省行嗎?)

和周璇小姐同場演戲,真令人覺得舒服萬分,導(dǎo)演講完劇情之后,叫她試一遍,試完之后總是回頭低聲地問問我:“李先生,你看我演得行嗎?不對,你可得給我說說!”

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不得不給她點意見:“您出場鞠躬的時候,頭再低一點就更好了,敵偽時候臺下看白戲的漢奸多啊,不虔誠,他們就喊倒彩了!”

“對,您說得對!”她還不是敷衍,真正拍的時候,一出場一亮相還真是畢恭畢敬地向臺下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講過日子,周璇小姐不僅節(jié)省得很,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摳門兒的地步了:她每天坐的士到侯王廟的世光片廠拍戲,一定在嘉林邊道口下車,因為的士開到那兒剛好是港幣一元,再開下去可就跳字兒了。一跳就是兩毛,哪兒是跳字啊,簡直是跳心。為了節(jié)省兩毛錢,寧愿多走二里路,你瞧瞧多刻薄自己。

但是,我可不知道周璇小姐包月地住在青山道的××大酒店,我要預(yù)先知道,打死我也不去!有一天我?guī)еy星舞廳的一位小姐到那個酒店開房,總以為那么遠路不會碰上熟人的,沒想到早晨和那位舞小姐勾肩搭背地一出門口,在走廊上和周璇小姐撞個正著,當(dāng)時可把我窘得不得了。周璇小姐倒是挺大方的,依舊是和顏悅色、細聲細語地:“怎么,李先生也在這兒包月?。 ?/p>

“不,我……我不包月,論天兒的!”一邊說一邊拉著那位舞小姐朝外跑。好嘛,一晚上就用了我好幾百!包月誰受得了!

最早認識周璇,是在北平讀三中的時候,一曲《西廂記》的拷紅,幾乎連蹬三輪兒和拉洋車的都會唱了,大街小巷整天都是:

夜深深,停了針繡,和小姐閑談心。

這之前也經(jīng)常聽她唱《四季歌》:

春季到來綠滿窗,

大姑娘窗下繡鴛鴦。

調(diào)子很熟,不過,不知道出處,也不知道什么人唱的,一直到了香港,看了幾部重映的舊片,才知道那首《四季歌》,原來是《馬路天使》(攝于一九三七年,趙丹、周璇主演,袁牧之導(dǎo)演)里的插曲。盧溝橋事變之后,北平變成了淪陷區(qū),最流行的一首,應(yīng)該是《三星伴月》(周璇、馬陋芬主演)里的《何日君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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