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充電的日子
道光二十年至道光二十七年,雖然曾國藩已經(jīng)從翰林院庶吉士官升至內(nèi)閣學士兼禮部侍郎,然而這些官職只不過是舞文弄墨,并沒有太多的實權。但是曾國藩卻并沒有因為這些職位的輕松而選擇輕松地生活,而是很好地利用了這段時間來充電—治學。
或許,升遷太快也的確讓曾國藩覺得名不副實,所以,他自己也覺得與其忙碌于爭權奪利,不如好好地潛心修學,也好為自己的將來打基礎,否則一個肚子里沒有多少墨水的人,是經(jīng)不起時間的考驗的。
因而曾國藩在學術上的成就也就在這個時期得到了充實。
談到曾國藩在學術方面的研究,我們不得不來研究一下儒學的發(fā)展過程,因為,任何一個朝代所支持的學術都跟它的統(tǒng)治是分不開的。統(tǒng)治者一般都是通過思想統(tǒng)治來達到統(tǒng)一天下的目的,畢竟個人的行為是通過思想來控制的,而儒學從創(chuàng)立以來就被歷代的統(tǒng)治者拿來教化各自的臣民,而清朝所奉行的思想也恰恰就是儒學思想。
因而,要研究曾國藩的學術成就,我們就必須從儒學的變化和發(fā)展著手。
從古至今,儒學經(jīng)過長時間的發(fā)展與演變,到了清朝初期主要分為了:義理、考據(jù)、經(jīng)濟、詞章和文經(jīng)學五個學科。而其中講述君臣之大的義理學則得到了統(tǒng)治者的重用。
然而在清朝入關之后,大部分漢人多少還沉浸在明朝的漢人統(tǒng)治的舊夢里,他們極力推崇漢學,也有不少漢學家找到了大量的論據(jù),將理學辯駁得體無完膚。因而,這時候的學者多少更側(cè)重于考據(jù)學的研究。
然而,經(jīng)過清朝的幾代統(tǒng)治之后,國泰民安了,那些原本想著反清復明的學者們也就漸漸地接受了清朝的統(tǒng)治,因為,只要天下太平了,百姓安居樂業(yè)了,也就沒有人愿意再站出來造反了。也有一些漢學家繼續(xù)研究漢學,其目的已經(jīng)不再是反清復明了,而是為了跟理學爭寵,希望也能得到統(tǒng)治者的推崇。
可作為統(tǒng)治者,他們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能夠哄得百姓擁護自己并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思想,他們并不會因為哪個學派的學者叫得響就會傾向于哪個學派。
鬧了許久,估計這些漢學家們也累了,再加上連年災害,農(nóng)民起義此起彼伏,那些被農(nóng)民鬧得焦頭爛額的漢族官員也認識到了,自己其實跟滿族官員是利益攸關的。大清雖然是滿族人建立并擁有的,但是,跟那些起義的農(nóng)民相比,大家還是站得更近的,畢竟,是大清給了自己做官和獲得財富的機會,因而那些官員也就漸漸地放棄了為漢學而作出的爭斗,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解決實際的社會問題上。因此,在學術界掀起了經(jīng)世致用學之風。
當時的經(jīng)世致用學又叫做經(jīng)世濟用學,簡稱經(jīng)濟學,這是一種更注重解決實際問題的理論,不是我們現(xiàn)在講的經(jīng)濟學。
然而,對于年輕的曾國藩來說,這些學術相當陌生。
曾國藩曾在回憶自己治學的過程時說:“仆早不自立,自庚子(道光二十年)以來,稍事學問,涉獵于前明、本朝諸大儒之書,而不克辨其得失?!?/p>
由此不難看出,曾國藩在治學之初是相當盲目的,不過,盲目地治學讓他廣泛地閱讀了各種書籍,或許對他后來的為官和處事也有一定的幫助。
可是盲目地學習也在曾國藩的心中留下了太多的疑問,以至于有很多問題,他自己根本找不到答案,這就為他結(jié)交一些學術方面的泰斗和好朋友打下了基礎。
然而一個人的心中如果疑問太多,就可能讓人陷入一個又一個的矛盾之中,因此就有人說,曾國藩的一生就是一個矛盾重生的悲劇。
看來,一個人在思想將要成熟的時候治什么樣的學對一個人一生的影響是非常重大的。試想,如果當年曾國藩能夠早點選擇研究經(jīng)世致用學,那么,他就很可能會更早地意識到“師夷長技以制夷”,相應地洋務運動就有可能更早地進行。當然這些只是我的個人見解。
然而為了應試,曾國藩早期所學的都是一些儒學的古經(jīng)文,雖然后來曾國藩的思想有所轉(zhuǎn)變,但是,儒家的仁禮主張已在曾國藩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曾國藩的一生也就是在維護他心中最初的儒家倫理道德,雖然他也因此受了不少的苦,但是儒學思想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而且從來沒有動搖過。
但是他所信奉的儒家倫理道德也具有很大程度上的階級局限性。
雖然在曾國藩后來的為人處世中,也體現(xiàn)著一定的仁禮,然而,在鎮(zhèn)壓太平天國的起義上,卻找不到絲毫仁禮的影子。
或許在一個儒家學者的眼中,那些反對本階層的利益的人,根本就談不上是什么人,充其量不過是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刁民罷了。
封建禮教真是害死人!
在那些剝削階級的人看來,百姓命賤如草,本階層的人才能稱為人,所以不難看出,曾國藩所謂的為人處世之道,講的一定是與那些達官貴人的相處之道,而非與普通人民大眾的相處。(純屬個人見解)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
曾國藩出生于湖南,而湖南自清朝初期,文化就相當落后(估計曾國藩的考試成績也跟湖南當時的教學質(zhì)量有很大的關系),而程朱理學(儒學發(fā)展的一個重要階段)卻在湖南比較盛行,因而,曾國藩多少也受到了一定的熏陶。
對于剛到京城的曾國藩來說,深深地感受著這濃重的學術氛圍。
因此在翰林院學習了一段時間后,曾國藩也開始研究起理學來了,于是就跑去向當時的理學大師倭仁請教。而后得知,研究理學要從修身養(yǎng)性開始,在大師的指點下,曾國藩開始每天靜坐修身,寫日記養(yǎng)性。
靜坐講究入座前先寬松衣帶,然后活動活動筋骨,便于氣血暢通,背部不能靠墻或倚靠在枕頭或是靠枕上,當然還要開窗關門,以保障屋內(nèi)空氣流通,同時避免別人打擾。
靜坐時可以盤腿而坐,或是隨意坐在寬凳上或床上,兩手臂放松,雙手可以相疊放在小腹的位置,或是放于大腿上,掌心朝上朝下都可以。當然眼睛要閉上,這一點對曾國藩來說倒是很簡單,因為他天生就長了一雙似閉非閉的眼睛。
一切都準備好了,也坐定了,但是過了不一會兒,曾國藩就坐不住了,每天不是坐著坐著就睡著了,就是坐著坐著就心煩氣躁了,看來年輕的曾國藩也是年少輕狂的。
后來他還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靜坐并不適合自己,我還是不坐的好(相當會為自己開脫),理由冠冕堂皇,找不到什么紕漏,真是個不錯的理由!
要說到曾國藩寫日記更是有趣,就比如拿靜坐這一事件來說吧,白天坐不好,到了晚上寫日記,他一定會在日記里把自己大罵一頓,然后寫出一大串的論據(jù)來證明自己是錯的,之后痛下決心一定要改過自新,可是到了第二天,該坐不住還是坐不住。
看來,在這一點上曾國藩并沒有什么跟別人不一樣的,誰都知道,說總比做容易。
有一個電視節(jié)目在講曾國藩修禁欲這段時,講了一個特別有趣的故事。
說曾國藩常年一個人在京城,妻兒老小都在湖南老家,又正值年少,多少有點好色(還是可以理解的)。
一天,曾國藩到一位好友家里做客,看到朋友左邊擁著一個小妾右邊抱著一個小妾,非常羨慕,于是就跟好友耳語說:不如,咱倆換換位置,惹得好友大笑他好色。
可是到此事情還沒完。
到了晚上寫日記,想起白天自己說的話、做的事,曾國藩自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于是又在日記里把自己痛罵了一頓,其中也不免會有痛改前非之類的句子。
可是,睡了一覺醒來,曾國藩還是見了美女就走不動路。
當然寫日記,自己難免又要把自己臭罵一頓,如是周而復始,曾國藩的思想也在自己無數(shù)次的修正過程中變得清晰而且堅定,并形成影響曾國藩一生的主導思想。也就是在這種思想的控制下,曾國藩演繹了自己痛苦、無奈又充滿抱負的一生。
雖然,從大清開國以來,曾國藩可以說是漢族官員當中成就最大的一個,而且他也因此贏得了后人的推崇和尊敬,但是,他為此而作出的犧牲和內(nèi)心所忍受的沉痛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的。他那句“打脫牙齒和血而吞”的名言,不只是一句名言,其中包含了太多曾國藩內(nèi)心不能說出的痛苦。
而一個人在面對痛苦的時候,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不接受。就像皇上要一個大臣去死一樣,有人可以選擇不死,去造反;而有的人卻不顧自己對生的渴望而無奈地選擇接受去死,曾國藩就是后面的一種人。
他的這種對封建禮教的絕對信奉,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血誠”,而他的這種血誠也直接地決定了他一生中所作的每一個選擇和決定。
他的這種后來日益堅定的思想在他為官的初期只是處在萌芽狀態(tài),如果曾國藩沒有遇到穆彰阿,沒有不知不覺地連連升官,或許,他的一生會幸福許多。
但是,在上帝面前,無力的人們都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曾國藩命中注定要走一條不平凡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