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離場
20年前,人們聽單田芳、劉蘭芳,聽得如癡如醉,以為這就是藝術(shù)的最高境界了。
20年后,人們聽易中天、于丹,同樣聽得如癡如醉,以為這就是學問的最高境界了。
其實,不還是評書和大鼓書嗎?只不過是加了點歷史學或哲學的包裝,而于丹們穿的“馬甲”,也不過是教授或副教授的職稱而已。
同理,一個初中教師,拉到《百家講壇》上講個幾宿,也能夠名滿天下。
首先申明,這里沒有任何鄙薄初中教師之意。之所以如此形容,完全是因為《百家講壇》目前在思想和學問上的格局與境界,已經(jīng)與一個初中課堂別無二致了。往往一堂“課”聽下來,所有的東西都講到了,就是無關(guān)乎思想。話語留下了,故事留下來,噱頭留下了,而思想?yún)s逃走了?;蛘邞撜f,思想原本就沒有“在場”,甚至應該說,壓根兒就沒打算給思想留出空間。
從收視率的角度來看,央視的做法倒也不難理解。有位玩電視的老油子曾經(jīng)這樣告誡自己的弟子:作為電視人,一定不要把自己想得多大多粗,要把自己放到初中生的角度去看問題,弄出來的電視節(jié)目讓初中生蹦一蹦就夠得到即可。這一定位對電視適用,對暢銷書自然也適用——這兩者基本上是一樣嘛。毫不夸張地說,有70%以上的暢銷書都是奔著初中生去的。
但從思想傳播的角度來看,則未免有點名不副實,甚至還有點不負責任。既然有“百”而無“家”,就不必也不應該再叫“百家”了,省得辱沒了“百家”這個形容先秦諸子的大詞語。所謂“百家”,指的是思想的充分表露和盡情爭鳴,而現(xiàn)在,吐沫橫飛出的都是些死知識、死學問,稍加了些趣味性在里面,也是為了向評書看齊。連“思想”都談不上,更別說“爭鳴”了。
當然,也不能說于丹、易中天們毫無作為,他們也對傳統(tǒng)評書進行了一番改造和創(chuàng)新,于丹使“電視評書”更接近于心靈雞湯,易中天則使其更接近《三國演義》《康熙大帝》這樣的新編歷史長劇。但無論怎么說,都還是在流行文化和通俗文藝中尋找借鑒的資源。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考量,我以為這幾位還不能稱為“電視知識分子”,而應該稱為“電視知道分子”,或者干脆稱為“歷史故事類播音員”,只不過他們是具有相當舞臺表演天賦的播音員而已。
電視是現(xiàn)代社會極強勢的傳播平臺之一,究竟應該是“通過上電視讓人紅”,還是“人紅了后再上電視”呢?至少在思想家和學問家這一層面上,我還是傾向于后一種方式的。
2008年11月